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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兰泽多芳草 ...

  •   次日,福伯驾车,纪柔嘉过府去拜访傅清。

      马车在长街上驶过,她紧紧地攥着包袱的一角。包袱里,是母亲为父亲连夜准备的寒衣,还有母亲所修的家书。这些,都要托他带往边疆。

      母亲把包袱交给福伯,吩咐他送去学士府的时候,她突然插嘴道:“额娘,我去吧。”

      纪夫人想了一下,然后说:“你去也好,都统大人昨日亲自上门拜访,礼节上是应该回访的。我不便出门,由你去也是合适。”

      母亲长年风湿腿痛,这也是她们留在京城,没有再随父亲入藏的原因。

      纪夫人还准备了礼物要她一并送过府。

      “以后还有许多仰仗都统大人的地方。”

      纪柔嘉默默地接过,她知道傅清不是那种人,他做事有原则,忠肝义胆,不是区区薄礼就可以打动的。但是母亲圆滑世故,生于官宦之家,她也懂得这些变通的道理,所以并没有阻止。

      进了学士府,道明来意。门僮说:“二爷住在西院,我领您去。”

      把福伯留在门房,纪柔嘉随着门僮一路走去西院。穿过迂回的长廊,走过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她的心没由来地,咚、咚、咚的跳得重了起来。

      傅清正在庭中练刀。

      身姿矫健如白鹤,手上的大刀虎虎生风,地上落满了青绿的树叶。门僮想通传,纪柔嘉连忙阻止。“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一下好了。”门僮接过她递过来的碎银,眉开眼笑地走了。

      她挨着石凳坐下来,他仍然全神贯注地舞刀。

      傅清只着宽松的马裤,赤露着上身,感到身后炽热的眼光,回过头,便看见纪柔嘉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入神地看着他。他虽然豪迈,但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在她面前赤露身体终是不妥,停下刀势之后,他连忙拣起丢在一旁的中衣套上。

      “你什么时候来了?”

      “刚抵步。”纪柔嘉递过一方白色的丝帕。丝帕上绣着小小的蓝花,闻得到香料淡淡的清香。“擦擦汗吧。”

      “不要,会弄脏的。”傅清拿起长衫抹掉汗水。

      她却不理,踮起脚尖,用丝帕替他拭去额角的汗珠。

      一股少女特有的馨香入鼻,傅清突然觉得茫然并且不知所措。

      靠得这般近,纪柔嘉也闻到傅清身上阳刚男儿的气息,脸上骤然飞上了红霞,连忙缩回了手。咬着下唇后退了两步,她连抬起头去看傅清的勇气也没有,方才,她情不自禁之下作出的行为,全部都超出了教养的规条,假若傅清诟词,她一定会羞愧到无地自容。

      傅清把隐雪刀蒙上刀套,然后套入木鞘。每一个动作都做得细致入微,这把宝刀由乾隆皇帝亲赐,他对此非常钟爱。

      纪柔嘉探出手,用纤细的手指抚过刀鞘上的木纹,一下一下。

      那纤纤的手,像抚在他的心上一样。傅清倒吸一口凉气,硬生生地把那股心猿意马的感觉压下去。

      “你来找我,有事吗?”

      她才记起母亲的交待。

      “有一些避寒的衣物和家书,麻烦你带给我阿玛,已经放在门房了。”

      “放心,我一定会带到。”

      “什么时候出发?”

      “这几天吧,手上还有一些琐碎的杂事。”

      然后就不知说什么了。

      场面有些冷,纪柔嘉觉得尴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站起来说:“我该回去了。”

      “还记得怎样骑马吗?”

      忽然很不愿意她就此离开,傅清很突兀地开口。纪柔嘉回过头,眼神亮晶晶的。那年那月,在广阔的高原之上,他手把手地教会她骑马。他们甚至还共乘过一骑。

      “怎会不记得?是你教会我骑马的。”

      “你可愿意与我一起去溜马?”

      “当然。”纪柔嘉的眼神更加明亮,一颗心扑嗵扑嗵地跳动,她庆幸今天没有穿那些羁绊的衣裙。傅清回房换了衣服,她到门房吩咐福伯先行回府,然后两个人到马厩牵了两匹马,慢骑着出了城门。

      走上夹道栽满白桦树的官路,傅清用马鞭指着前面说:“看谁先跑到尽头。”

      “这样不公平,你的马好,我肯定会输。”

      “又要我让你?”

      纪柔嘉咬着下唇,显然是很不乐意。傅清大笑,她的脾气,和从前还是一模一样,不乐意的时候,总是咬着下唇来缠他。

      “按老规矩。”纪柔嘉一夹马肚,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傅清唯有原地勒马,从一开始数到二十,然后才挥鞭追了上去。

      慢慢地追近了,可以看清楚她衣服上绣的芙蓉花式,同时也看清楚了她随风飞扬的长发,看清楚了她在马上迷人的姿势。

      她真的长大了。

      白马从纪柔嘉的身边一掠而过,乌黑的发丝似乎拂到了他的手背上。

      傅清从来没有如此的走神。

      很艰难才抑止住澎湃的心潮,他圈转马头,见她气急败坏地赶到。

      “我从来没有赢过你。”纪柔嘉摇着头叹息,不是不遗憾的。

      “你那么想赢我?”

      “只是不服气。”

      “我们慢慢地走走吧。”

      任由马儿放蹄踱步,傅清偷眼注视纪柔嘉唇边俏皮的笑意,眉眼间流露出连自己也没有觉察的温柔。他的面前像是有一道漩涡,慢慢地、逐渐地把他吞噬进去,化解掉所有的刚硬,让他整个人都酥软了下来。

      把纪柔嘉送回家,然后回到大学士府,已经有人背负双手在院中等他了。

      “十弟!”

      “回来了?”傅恒转过身,仔细地打量傅清,仿佛要从他身上瞧出什么端倪。

      “是的,出去溜了一下马。”

      “我刚从额娘房里出来,你应该知道额娘找我是什么事了吧?”

      “你知道我不急。”他知道,他怎会不知道,他一回到这个家,这件事便立即会被提上议事日程。连这个排行第十的弟弟也已经成家立室,只有他依然像萍踪一样无定,家中的长辈都心急到烟熏火燎。

      “大家都为你着急了。皇上要为你指婚,你也不乐意。你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傅恒看了他一眼,又说:“听下人说,你是和纪大人的千金一起出去的?”

      是谁如此饶舌?傅清的脸上微微发烫,幸好皮肤黝黑,在夜色中难以看出来。

      “虽然纪家的家势不及我们富察氏家族,但如果你喜爱纪家的姑娘,我可以派人上门提亲。”

      “十弟,你想到那里去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急着解释,“皇上刚派我入藏上任,纪家姑娘不过是来托我带些衣物给她阿玛。”

      送衣物会送到两个人一起出去溜了一下午的马?

      傅恒打量兄长的目光显得越发意味深长,“纪家的姑娘不错,样子俊,学问好,乖巧聪慧。这京城中打她主意的贝勒、贝子都够排满皇城大街。据说媒人都踏破了纪家的门槛,如果不是因为纪山一直没有返京,她的婚事早就定下来了。”

      有那么多的贝勒、贝子打她主意?可以排满皇城大街?傅清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相信我的眼光,挑这个姑娘没错。明天我就派人上纪家提亲,你走之前把这头亲事定下来,我现在就去跟额娘说。”生怕他会变卦,傅恒举步就走。这个烫手山芋,他还是早早交出去为妙。婚事老大难,傅清没有半点身为人兄的自觉性,反而要他这个当弟弟的替他四处张罗,这都什么跟什么的?

      “十弟!”傅清拉着傅恒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怎么,你又不乐意?”傅恒挑着眉毛。

      “这件事等我从西藏回来再说吧。”

      “你的任期是三年!再过三年,只怕人家姑娘都已经嫁出去生下孩儿会跑会跳!”

      “我的事自己会办,你们别掺和进来。”

      傅清的语气很倔,他自小就是这样,只要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让他回头。在与纪柔嘉有关的事情上,他有自己的考量与顾虑,他不希望被身边的人干扰到。

      傅恒重重地甩袖,他快要被气炸了。

      “好,再管你我就是地上爬的。如果有一天后悔了,你不要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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