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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江越,车中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在开车。
      用蓝牙接起来,“喂,是越越嘛?我是阿姨。”
      “哦,阿姨啊,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很久没听到你声音,你也不打给我,我们家阳阳也是,不知道真忙假忙,老也不往家打电话,打给他吧,又老是敷衍了事,不肯好好听我讲话,唉……”
      这一声哀婉的叹息令江越顿觉失力。
      一边听着曾家妈妈絮叨着儿子的不省心,一边把心不在焉地车开进晚归的车流。
      赶上红灯,江越把车停下,唯唯连声,思绪却飘向窗外湿淋淋的雨夕夜色。
      说起来,她认得曾嘉阳快半辈子,从来也没见他省心过。
      常理讲,一个品学兼优孝顺父母尊师敬长好学上进的小孩,怎么会不省心呢?个中原因,大概只有曾家妈妈自己体会。
      好吧,再加上不才江越本人。
      幼时个性反常,叛逆期,学业问题,文理分科,大学填志愿,择业问题etc,江越算是结结实实参与了他曾嘉阳的整个人生,世交深厚倒在其次,白白担了一个“阳阳谁的话不听只听他江越姐姐的话”的虚名,真是无处鸣冤。
      “越越啊,你说阳阳今年都27了,你看看他吧,虽然这一辈里年纪最小,却是长门长孙,二伯家里嘉明嘉惠孩子都上初中了,他连个女朋友也没见带回家过,给他介绍吧,他也不热心,我跟他奶奶都急死了,你说他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江越哑然失笑,“阿姨啊,你说什么呐,他是你儿子,你还能不知道,他能有什么问题。”
      “说的也是,你说他又没问题,他干嘛不找呢,你也是,上回你妈还跟我愁,说你也老是不找,女孩子不能只顾事业啊,再晚就真来不及了,你说你……”
      江越白眼翻飞,这算舍己救人吧……
      最后的最后,江越连连保证会找时间好好跟曾少爷谈谈这个事,自己也会更热心地投入婚姻市场,就差立军令状才好不容易挂了电话。
      这可真是,她宁愿去采访20个政界要人企业高管,也不愿意去接一个妈妈阿姨们的催婚电话。
      还没歇一口气,电话又响了,她没好气地喂了一句,收到的是几秒钟的沉默。
      “你又开车打电话了。”
      江越不说话。
      “我用耳机接的。”
      “下回别打了。”
      虽然说了也白说。
      “下雨了,你带伞了么?”
      “好像带了吧。”
      “嗯。”
      没再多说便挂了电话,两人都是懒得多拿出些气力以示友好,口气也都淡得不行。
      江越叹了口气,暗恼他这种慢条斯理管教人的口气到底是跟谁学的。
      把车翻了个底朝天,到底也是没找出来伞。雷电交加,也不敢再打电话,只好望着车库外边愈下愈凶的豪雨发呆。
      好像听到敲车窗的声音,江越迟疑着摇下玻璃,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黑发潮潮的,衬得一张脸越发白皙,电光明灭在一张不耐的脸上。
      这种时候,一般来说,应该会有些深刻的感受,像是感动呐暗涌啊之类的,而江越却像失去了这种能力,她只是觉得,这时候不该是体育新闻的时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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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嘉阳,江越,家

      “嘭。”
      “拖——拖——拖——”
      “刺啦。”
      “拖——拖——拖——”
      本来是要继续在这支和谐的劳动奏鸣曲中安眠的人,觉得眼前的昏暗里有人影闪过,随口问道,“几点了?”
      “才八点,”忙碌的身影并没有停下,“吵到你了?”
      “没,你在拖地?”
      “嗯,你接着睡。”
      翻个身,正要把刚才一段对话遗忘在梦中的时候,听到刚才的声音问道:“你昨天的衣服要不要洗?”
      “放那吧,我等会自己洗。”
      隐约听到一点轻笑,不晓得这句普普通通的答话哪点好笑……
      普通?她像是被这两个字拨动了哪根神经,坐了起来,稍微适应了一下低血压带来的眩晕感,她爬到昨天放衣服的地方,果然……
      “曾嘉阳,你又未经我允许洗我衣服啦?!”
      他不过才把衣服收集起来,听到水响,出来灌水,便听见她来兴师问罪,忍不住笑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一手拢着被单,一手遮住眼前绝非刺眼的晨光。
      “嗯,对,是洗你衣服,不是偷你衣服。”
      他刻意加重了那两个字,不过这种避重就轻的回答在名记者面前是讨不了什么好处的,她光着脚腾腾腾踏过来,一屁股做到操作台上,拍着凉冰冰的大理石台面,压着怒火道,“不是这个问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私人物品各自管护,不要掺搅在一起,你怎么就是不听?”
      “好好好,你说的对,不过是洗个衣服而已,又不费什么事。”冲了杯咖啡递过去,他嘴上应着,可心里觉着这怒怎么听也像是恼羞成怒。
      刚接过的咖啡被她冷冷地放在身边,险险就要溅到被单上,怒目而视,“那也不要连我的内衣也一并收了!”
      好吧,这才是问题所在,再争下去可是真要生气了,他投降,“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动你的衣服,下回不会了,你别坐那了,进去穿衣服。”
      作势要去抱她下来,还没碰到人,她就端着杯子自己下来了,“不要,我还要睡。”全然忘记自己正捧着他曾氏独门提神胜品一杯,想着一觉睡到太阳西斜的指望还是落空了。
      早餐完了,还不到九点,她吹着湿漉漉的头发,问道,“这么早,要干嘛?”
      他穿着白毛衣,米色休闲裤,好整以暇地放下手里报纸,“宜家吧,上回不就说换一套窗帘么,顺便看一下沙发。”
      水眸那个闪呀,白牙那个亮呀,江越觉得自己怎么好像又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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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越,电视台,记者会现场

      “江姐,内线,七点新闻那边。”
      伸手拿过电话,连眼睛都没离开屏幕,“喂?我江越。”
      “呵,小江啊,忙不忙啊,要是……”
      “莫大制作,小的什么都没有,时间更没有,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啊!不要!小江!江姐!!奶奶!!!您是我亲姑奶奶哟,你可得救我,这回换了小夏跑两会,观众反应不好看,我这不是刚接七点这个档么,就碰上这么大事,收视太低我交不了差啊。”
      真是哭得比唱得还好听,江越终于腾出来手揉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回道,“你这是政协会议,又不是明星八卦,要什么好看,再说,是市人代,又不是全国,收视有回落也正常……”
      “江越!你小子现在讲这种断奶忘了娘的话,当年老子给你扛着摄像机风里跑雨里跑的时候,你咋不说是市人代,不是全国政协的话呢?”
      话一出口,双方都有片刻的沉默,虽说是气话,但也不该他莫岐山讲得理直气壮。台里各派斗得风生水起,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白丁出身的江越离开了她默默耕耘三年的七点新闻,另辟战场接手一档尚在雏形的谈话节目。自然也有收渔翁之利者比如莫岐山,一跃成了七点新闻的总制片。
      “小江……”
      “我真没时间,你也知道我这边什么情况。”
      江越克制话里的冷意,毕竟这年头,谁比谁单纯呢,不能因为人家比你运气好,就怪人家借了你的东风,你当自己诸葛亮,怕还不是跟了刘影帝这种主子?
      还要顾着旧情不是,还是外派记者的时候,一股子愣头劲说话不懂得回旋,碰上真不讲理的主,要动手也是有的,哪回不是莫岐山扛着器材替她挡着,电视台这种各路人精齐聚的地方,不晓得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他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江越叹了口气,“我就代两天班,只跑两会新闻,成吧?”
      “好!太好了!江越啊,你真够哥们,完了以后去我们家,让你嫂子烧你爱吃的清蒸花鲈,我说,我们搬了新家你还没去过吧,你……”
      “行了行了,少跟我来这套,最后不还是得累着我嫂子么,我是看在嫂子的面上,有句话我得讲清,节目不能打我的名头。”
      “好好好,你江大小姐说的算,怎么着都成。”
      结果就是三点钟,早早地在媒体这边待命,记者招待会得等到会议结束。
      跟久未见面的别台记者寒暄了两句,江越听到有人叫她,转头一片深蓝的影子压下来,铭牌上写着“曾嘉阳”,底下一长串身份注释,字太小看不清。
      “你怎么在这呢?”
      他们台来得晚,没有占到好位置,在最边上,可是正对着里面走廊,人一走出来就能看到,江越往里挪了个位置,他坐了下来。
      “新闻这边发现还是我严正端方的形象更适合人大会议这种严肃场合,所以又把我请回来了。”她没好气地说。
      他不说话,只是笑,拿过她准备的提问纸,低头看着,可是手又不老实,在纸下面牵她的手。
      “你怎么跑这来了?我记得你们办公室不负责媒体啊?”她说着,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去。
      他没动,仍低头看她的稿纸,“过来看看。”
      过来看看?她就知道绝对不能相信这个满嘴火车的大骗子,当主持人说道“下面请XXX办主任曾嘉阳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江越威胁似的眯起眼睛,这么远反正他也看不见,想跟他走走后门,让他等会提问自己也没办法了。
      “这是谁啊,长得不错啊。”
      “何止不错啊,上回政协会议的时候就发现这么个极品了,这回早就打听好是他来答记者问,我们组的姑娘可没打起来。”
      “那你可是PK了各路高手,才斩于此地的吧。”
      “切,当然是因为本人革命意志坚定,思想单纯,经得住糖衣炮弹的洗礼,才被派来撑场面的。”
      “少来了,还不知道你。不过这人真是不错,长得跟明星似的,看着还不到三十岁呢,这都什么级别了。”
      “所以说还是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养人啊,明星都不乐意上电视了,都来为人民服务了,这要是共产主义,那还得了。”
      江越有一搭没一搭听身后两个小姑娘聊着,乐不可支,知道的以为这是政府记者招待会,不知道的还当这是明星见面会呢。
      她抬头看台上,他正专注地听着某位记者提问,不时点头,离得太远,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她想起来的是他有回演讲比赛,请她指导。选的是《西风颂》。平铺直叙读了一遍,连头也不抬,江越听完便笑了,“你这是跟领导做报告呐?”
      那时候还是他说说就脸红的时代,可仍旧是激不得,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137句背下来,一马平川,稳如泰山,只拿黑沉沉一双眼睛盯着江越。江越是谁,能被一个小鬼虚张声势地吓到?硬是微笑到嘴角都僵了听他把诗背完,附带击掌三声,直逼得他先垂下眼,来不及欣赏江越透红的耳朵根。
      谁说气沉如水不是一种风格呢?后来听说他凭着一腔波澜不惊的《西风颂》拿到第一名,江越却是心有不甘,这明明是自己高中时的保留之选,还被老师赞过大气磅礴,甚得深意,凭什么他四两拨千斤也有这种效果?不公平啊不公平,都是因为脸么……
      这以后的日子里,他是越来越经得起激,越来越有办法,江越则是一路溃不成军下去。
      现在也还是记得被那双眼睛瞬也不瞬望着的时候的情形吧。
      “最后一个,请第九排最右边穿黑色毛衣那位女记者。”
      江越错愕。老子从头举到尾你不叫,没举你倒叫了。
      所幸没有人注意到第九排穿黑毛衣的女记者刚才根本没举手。
      江越微笑着站起来,把稿纸放下,那么简单放过你,就不叫江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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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嘉阳,江越,冯静波,市府会场外

      冯静波步出大厅,天色渐暗,市府会场外的广场上已没有刚来时人潮汹涌的景象,几只白鸽悠闲地踱步在灰白的水泥地上。
      “冯先生?”
      冯静波回头,看见一个穿卡其色风衣的身影,长发干净地束在脑后,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他想起她像寄出杀手锏一样地递过话筒,明白犀利地问出尖锐问题的样子。
      “江小姐。”他笑着打招呼。
      本来表情随意的人,突然变得有点微妙,“会议不是早就结束了么,您到这时候。”
      他将头向后仰,“怎么,记者小姐怀疑我因会议之便,行贿政府高官,特来围追堵截?”
      她为难地笑道,“冯先生,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冯静波也笑,他留下来跟书记谈点事情,顺带也是躲躲伺机而动的记者,不想一时忘了时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你也到这时候?”他问道。
      “是的,采访车坏掉了,临时派的车,塞不进那么多人,我就多留一会。”
      “那你……”他一边想着怎么说一边突然话题一转,“不如一起吃顿饭。”
      江越随口道,“不太好吧,您太太不在家等您?”
      冯静波淡笑道,“我没有太太。”
      一时随性的谈话,因着再回味,仿佛多了一层暧昧,两人都没再开口。
      “江越?”
      不远处开来的车里传来一声召唤,两人转头,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从车里走下来。
      广场上华灯初上,光影流转,这片刻仿佛自千里之外走来的白昼。
      “这位是?”他不晓得是在看来人还是在看灯市。
      江越也有些犹疑,但仍微笑着说道,“我表弟。”
      她眼里的波光像是要溢出来,冯静波敷衍似的点点头。
      “您同意上我们的访谈吗?我保证不像上次一样突然袭击。”
      她出其不意地将真实意图说出,狡黠里带着羞涩。
      冯静波笑意愈深,“不如我们吃了饭再谈。”
      “冯总。”
      “曾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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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越,办公室

      吵架真是这世上最没有意义的一件事。
      江越重重地坐到座位里,把材料往桌上一摊,烦得要死。
      明明吵来吵去都还是重复在同一个话题,偏偏还要如临大敌,锱铢必较。
      每次和曾嘉阳吵起架来,她都很想在门口支个帐子卖票。成熟?优雅?淡定?最重要的是,理性???
      为什么她看见的完全不是这样?
      两人从谁要先往家打电话,争到到底是谁的问题,再到何时回家,回家买什么,晚上吃什么,谁刷碗,她不愿意摊牌是因为有了第三者劈腿了云云,匪夷所思的事都能拿来吵一吵。
      于是升级到最高警备状态——冷战。
      这已经是过了年后的第三回了,江越叹了口气,不免有些自怜起来。
      刚在一起的时候,怕被家人纠出来,怕被周围发现,怕别人觉得两人不配,她是提心吊胆,分手这种话拿来佐三餐。
      他那时态度极佳,一派楷模风范,既有风度,又懂得幽默,耐心地安抚她,一应地把所有事都担起来,我爱你啊你要相信我啊我只要你一个啊什么的,这种可怕的话说起来跟玩似的,直到江越完全对他放下戒心。
      现在呢,除非是他有心算计,她要是提个分手什么的,他要能哼一声,还算她江越是个人才。
      更可怕的是,江越也没办法提,根本是不敢提,想起他目似飞刀冷冷笑过的样子,她就头皮发麻。
      这是报应么?江越把头靠在椅背上,头越发地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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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越,冯静波,卧波亭

      忙了一天要走的时候,江越接到冯静波的电话,说要一起吃饭。本来也不想回去面对一座冰山或是继续吵,江越还是想努力让他上节目就应了。
      去的是个以园林为景,雅筑环伺其间的地方,卧波亭取的是杜牧长桥卧波的意境,其实是因有一座建于南朝的小桥在园中,推窗便见曲水流觞,花影绰绰,人就是再俗也要收敛三分,吃饭倒是次要了。
      清酒温了半盅慢慢吃着,白鱼炖得极之鲜美,莼菜汤嫩滑,配上脆生生的白藕,江南风味十足。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半薰,江越笑问道,这卧波该不会是您的那个波吧。
      冯静波愣了一下,笑而不答反问道,刚在车上交待你开车不要打电话的是表弟吧。
      江越讪笑,这个人真是不好对付,他要是上她的节目,会累死她一半脑细胞吧。
      不过,不尖锐的节目谁要去看呢?她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找机会再说一下,不是因为他难以接触,而是因为他太能做出好节目了。
      “你的家在哪?”他突然问道。
      “中部的一个小城,很小,你不会听过。”
      “是吗?你的口音让我觉得很熟悉,让我猜猜,是XX市么?”
      江越接道,“哗!做主持人的,居然被说我讲话有口音,这是我的失职。XX市跟我们家挨着,讲话很像。”
      冯静波笑了,不晓得是不是酒精作祟,他悠悠地像是陷入回忆似的,“也不是口音,而是你们说去声的时候会多拐一点弯,”末了,他又加上一句,“很好听。”
      江越默然,作为主持人,说话是她的专业素养,她有绝对的把握不会把口音带到播音里,可有时无意中还是会带出来一两个词,当然是在私下,他竟然能听出来这么细微的地方,从她专业的角度来讲,是很惊人的。
      两人随后转了话题,天南海北地聊着,也很尽兴。
      江越实在是职业习惯使然,心痒难耐,借着酒意探寻道,“要是有谁过了过了那么多年之后,还是能听到我的乡音就会想起我,那我也不算孤苦一生了。”
      冯静波淡笑道,“有人在吵架之后还能想起来打电话提醒你注意安全,这也算难得了吧。”
      江越不晓得该噤口,还是要恼羞为先。
      最后的最后,冯静波终于松口同意上节目,不过有个条件:不能刺探个人问题。
      这都是后话了,当天两人都很乘兴,最后都不能开车,还是冯静波的司机将她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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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越,曾嘉阳,家中

      江越哼着歌歪进家门口,坐在地上拖鞋,屋里静得有些渗人,书房的灯光透出来,月色一样凉。
      她不常这样,其实脑子里很清醒,不过是借着酒意装疯,而且,她不晓得今天还要干出些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来。
      发现没有动静,她就巴巴地跑到书房,趴在门边上,笑眯眯地问道,“哟,还没睡呢,真用功。”
      那人背对着他,坐得比小学生还要笔挺,比山还要屹然不动。
      讨好政策失利,只好作罢,又趿拉着两只穿反了懒得换的拖鞋挪到卧室,滚到床上一动不动。
      少顷,听到那里啪嗒摔书的声音,还有砰腾关电脑的响动,还没反应过来,一阵风似的就扫到身后。
      那人重重地做到床边,不由分说地把她拽起来解衣服,她趁着醉意,大胆地不配合,但是哪里拧得过正在气头上的他?
      边解衣服边怒道,“可以啊你,跑去跟男人喝酒?醉成这样子回来,你要是回不来了怎么办?还敢挂我电话?你能耐了是吧?你看看你什么样子,脏死了就往床上滚……”
      “嘉阳,”江越握住尽管力气很大动作却放很轻的手,拖到腮边,眼神明亮,噙着笑意的嘴角吐出这样的字眼,“我们结婚吧。”
      曾嘉阳立时像被按了暂停键,僵在当场,半天才说,“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吧。”江越好脾气地重复道。
      “你……你不是喝醉了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江越切了一声,拨开他的手,“什么呀,就这点出息,不敢就是不敢,还给我装。”
      很快地,脖领的衣服被拽了起来,整个人似被他按在胸前,“不敢?江越,别以为提结婚的是你,就算你敢了,我他妈不吃你这套!”
      话是这样说,人却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江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清醒前的最后一丝念头是,他居然说脏话了?
      他抑制不住手有点颤抖。
      他竟然无论如何也不觉得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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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越,曾嘉阳,机场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X市机场,两人单手推着行李,另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准备好了么?”江越一本正经地问道。
      “倒是你准备好了么?手都是凉的,你不要太紧张好不好。”
      “我……我紧张?我会紧张?我见总理我都不紧张,倒是你,怕了吧,找了个大龄剩女,叔叔要打死你的,敢不敢敢不敢?”
      曾嘉阳侧目注视她,晓得她不过在转移注意力,也没有争辩,仍是带着好整以暇的微笑。
      十几岁的他那时候正陷入人生最初也是最绝望的恋情,以为除了放弃别无他途,母亲以为他神情恍惚,是因为学业压力,急得不行,把不明真相的当事人从几千里以外召见回来。
      她风尘仆仆地赶回家,还没歇口气即刻来见他。
      他当然什么也不会说,他又能说什么?她于是权当是课业太重,成绩退步造成的影响。天晓得,她怎么会以为这能对他造成影响。
      她问,你知道这是世上最难的事情是什么么?
      他不答。
      就是在明知道不会成功的时候,还是坚持去做。这世上最难的不是天时,也不是地利,而是坚持,你,敢不敢?
      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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