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华》风维予

21、入局

　　楚梦澜见天卿突然发难，冷声道；“他们手中拿的可是‘暴雨弩’？”
　　天卿道：“不愧为御冷城的城主，眼光犀利，不错，正是‘暴雨弩’。”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昔年唐门暴雨梨花针享誉江湖，可惜失了图纸，从此绝传。巧手何七是当世最有名的暗器机关制造者，对于暴雨梨花针失传深以为憾，于是穷尽心力制造了一款连弩，取名为暴雨弩。一般的连弩速度超过普通弓箭数倍，可一弩连发十二箭。而暴雨弩的箭由玄铁打造，剑身比普通连弩短小，速度快至三倍，更能一发二十弩，曾有“一弩在手，神仙也愁”之说。如今被近百具“暴雨弩”瞄准，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尹汐道：“长老究竟要干什么？”
　　天卿道：“我看在尹晔的面子上尊你一声教主，你以为从此可让我听命于你就大错特错了！”
　　边冉、石烈护在尹汐身前对天卿喝道：“天卿，你怎可对教主无礼！”
　　尹汐让两人退下，道：“长老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尽可以直言，但此番到底是为何?”
　　天卿冷哼一声道：“在分坛被袭时，我就说过，此番不让中原武林尝尽苦楚，我绝不会罢手，你大人大量，过往不计，我等这一天可等了二十五年。

　　“魔教妖孽果然不可信！”沐蔚然恨声道，他话音方落，一支弩箭就射中左腿，他痛呼一声半跪在地，被一旁的弟子扶起，从他说话到受伤，间隔不过毫厘，暴雨弩之威在这一箭得到印证，此时，再也无一人敢妄动。
　　“我说过，我可不会不记别人之过，沐掌门最好管好自己。”他又对尹汐道：“尹汐，若你此刻听我之言，我依然尊你为教主，天一教上下不会对你有丝毫不恭，若是你还坚持要与中原武林和谈，别怪我箭下无情。”
　　他又对尹汐身后的天一教教众道；“你们也是，若是肯归降与我，我自会放你们生路。”

　　然而并无一人动弹，边冉冷笑道：“天卿，若是你以为人人都与你一般忘恩负义，就大错特错了。”
　　尹汐扬眉一笑：“你既然知道我是尹晔的女儿，也就该知道尹晔之女岂会会被人威逼屈服！”
　　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天卿并不诧异：“果然是尹晔之女，父女俩死前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样！”

　　“你说什么？父亲的死难道与你有关！”尹汐目光一寒，多日来的疑问似乎马上就要呼之欲出。
　　“哈哈，不错！当年天一教实力强盛，我劝他向中原武林扩张，但他不肯听我之言。他虽无心，却不知人言可畏，我只好向中原武林放出风声，说尹晔有进犯中原武林之意。不过用了两年，中原武林就对天一教下手，我本以为这次正邪会有一场大战，没想到，中原武林动作太快，尹晔尽为了保存教中实力，力战而亡，这样也好，尹晔一死，大权就会落到我手中。可又多出一个天昊，与我争了二十多年，让我不能一展大业。天昊死了，又来了一个你！哼哼，这回我可等不得了。”

　　“所以，你暗中调派人手向中原武林挑起事端！”尹汐道。
　　“对，我要的就是双方敌对，一决生死！”
　　“莫非沧州三杰、春雨楼的杀手也是你派出的！”
　　天卿赞许道：“你反应到快，当初你死在华山的消息传来，天昊依然不肯另立教主我就觉得奇怪，此后只能猜测你并没有死。为了查出你的下落，我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结果也只能从赵荃、韩琰身手下手。”

　　“是你杀了他们！”尹汐迫近一步，双目赤红。
　　“不错！”
　　“小心！”
　　“叮叮叮！”一连串利箭落地的声音，楚梦澜剑势所至，箭矢在离尹汐一寸之时被尽数击落。尹汐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毫无知觉，宵炼横在天卿的颈项，神情似能嗜人，却无法再进一分。

　　“离曜！你干什么！”石烈大喝道，被边冉拦住。
　　尹汐怒极反笑：“离曜，果然是你！”
　　离曜的刀抵着她的脖子，封了她的穴道，浅笑：“是我，对不起，教主，辜负你的信任了。”
　　“天昊也是你杀的！”
　　“是！”
　　“你们一直在演戏！”
　　“是，若非一直做出和天卿长老敌对的样子，教主怎会相信我。”
　　天卿大笑起来，对尹汐身后的众人道：“如今，你们的教主在我手中，你们还不听我的话吗？”

　　边冉道：“天卿，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给你们雪恨的机会。正道人士就在眼前，有近百具暴雨弩替你们掠阵，这等大好机会，还等什么？”
　　“死老头，废话少说，就算今天要死在‘暴雨弩’之下，老子也要先把你射成筛子！”唐展也终于忍无可忍了。
　　天卿对尹汐身后的天一教弟子喝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动手！”
　　“慢着！”尹汐逼视着天卿，“死，我何尝怕了。我既已立誓，就绝不会再与中原武林动手，你们若还当我是教主，谁都不许妄动！”

　　楚梦澜怕天卿一时气恼伤了她，即刻打断了她的话，对天卿道：“天卿，你究竟是谁，非要天一教与中原武林敌对！”
　　天卿眯眼笑道：“哈，终于有人问这个问题了。”他对一直凝神不动的沈珞之道：“沈盟主，你的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呢！”
　　沈珞之大惊道：“你是裴远帆裴老前辈什么人？”
　　“哈哈哈，裴老前辈，亏你还尊他一句前辈，他不是你们中原武林的耻辱么？不是备受唾弃的败兵之将吗？当年他被天一教教主重伤难治之时，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家伙在哪儿，当他的夫人羞愤自尽时，你们在哪儿，当他的儿子流落街头之时，你们在哪儿！”

　　“你是……”
　　“从我爹娘死得那一日我就发誓，一定要让天一教和中原武林相互争斗，两败俱伤以解我心头只恨！”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怨愤终于脱口而出，
　　“是吗？长老，恐怕你不能如意呢！”

　　天卿转念之间以反映过来，大喝道：“快！放箭！
　　没有箭矢破空的声音，没有回答，空气里静静弥漫着似有若无的香味，仿佛是一个甜美的漩涡，引人跳入。天卿的手下目光呆滞，有的傻笑起来，有的抱头大哭，有的竟用暴雨弩朝自己的同伴射去，方才还是对付敌人的利器，转眼就成了自相残杀的工具。

　　“教主，你派给我这么一个艰难的任务，我可是辛苦得紧呀！”宛若雨落琴弦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人目光都向他看去，剔透晶莹的面颊上是一双湛若秋水的明眸，他从楼上飞掠下来，似踏风而舞。
　　“老头子，你素日看不起我的功夫，今天活该遭报应。”喻溯颇为自得的横了天卿一眼，又对离曜道，“啧啧，离曜，拿着那么一把刀，要是把教主的脸划伤了可就不好了。唉，我的脸前几日就被一个不知好歹的人伤到过，害我休养了许多时日！”说完还不忘怨愤地瞪了瞪楚梦澜。

　　天卿已是忍无可忍：“离曜，还不快动手！”
　　“是！”
　　离曜的刀与楚梦澜的剑同时动了。
　　刀光似倾城的月光，浩渺无垠。
　　剑影若流年的碎影，浅淡无痕。
　　“你们——”天卿的一只手夹住离曜的刀，一只手握住楚梦澜的剑，低头看着刺入胸口的宵炼，满脸的难以置信，然而瞬间又笑了起来，“没想到，没想到，我一生自问谋算深远，却栽在你们这几个黄口小儿手中。可惜，老夫算了这么多年，早就想好了一切突发状况！”

　　沈珞之一直静观其变，此刻见天卿神色不对，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快退!屋子里有炸药！”
　　“退！”尹汐也对天一教弟子大喝道。
　　仿佛九天之上的太阳坠落人间，刺目的白光裹挟灼人的热浪喷涌而至，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金陵城最繁华的酒楼瞬间夷为平地。砖瓦木石的碎片四处飞溅，在废墟上腾起滚滚烟尘。即使沈珞之提醒，依然有反应稍慢的人受了伤，所幸伤势不重，也无人送命。

　　喻溯皱着眉连连摇头：“这个死老头，死前都要搞出这么大的破坏，把一个好好的泰和居，弄得和他一样难看，是吧，离曜？”
　　离曜脸色苍白：“他们，还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