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和他的骑士》糖葫芦侠

5、第 5 章

　　方嘉圆从小就喜欢跟大孩子玩，特别是长的漂亮，又香又软的大姐姐。当然，这样的小姐姐谁不喜欢呢。同是邻居又是方爸同事家里就有这么一位小姐姐，是他们的小女儿，比方嘉圆大了三岁，方嘉圆每次见到她都高兴的不得了，扑上去甜蜜蜜的叫唤：“晓晓姐姐。”

　　这时候在一旁的陆笙不由得心里有些不高兴，这么些日子方嘉圆一直依赖着他，两人无时无刻都在一块儿，他早已把方嘉圆当做自己的宝物。他心里犯难，以前爷爷说：“失去的东西，无论怎么样都要夺回来。”

　　可崽崽是个人啊，还是一个人人都喜欢的漂亮小男孩，怎么才能让他不跟别人玩儿呢？

　　这点爷爷还没教他，怎么办？

　　“崽崽，走我们去玩儿啊！”

　　陆笙 听见她叫方嘉圆的的话抬眼深深地看向他，缓缓道：“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叫他！”一双又黑又沉的眼睛盯着哪个方向看，方嘉圆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亦是唯一的一个，可是为什么他却有很多很多朋友同我一起分享他呢？

　　他有太多问题，没法自己找到答案。

　　每次出去玩，方嘉圆都要牵着晓晓姐姐的手才可以这次也不列外，他还表现的特别绅士，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走路的时候还知道要晓晓姐姐走在里边的位置，大人笑着问他：“为什么非要晓晓姐姐走在里边啊？”

　　他就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因为晓晓姐姐是女生啊，男生要保护女生啊！”

　　陆笙知道方嘉圆太会哄人了，从第一眼起仿佛他身上就有一种魔力吸引着他，他带着他玩了从未玩过的，吃了以前想吃不能吃的，讲了自己没有听过的故事。

　　他就像是暖暖的小太阳，你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仿佛连心都要融化了。

　　可现在，这个小太阳却偏离了既定轨道，居然开始绕着小姐姐转个不停。怎样让太阳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陆笙遇到了难题。

　　每到了周五，方嘉圆要去上表演课。他是市里百花剧团的小群演，有角色演的时候就在台上排练，没角色的时候就坐在台下看他们排练。

　　有一次方妈第一次去看他儿童剧，戏还没散场，方嘉圆就跑没了影。可把她急坏了，他躲开重重阻碍，一路溜到了后台的化妆间，爬到主演哥哥的膝盖上，认真地说：“帅哥哥，我也想上舞台去。”

　　化妆间里正好坐着剧团团长，见跑进来的小男孩长得浓眉大眼的，煞是好看，他蹲下来摸摸方嘉圆的脑袋问：“小朋友，你想演什么？”

　　方嘉圆奶声奶气地答：“我想演小王子。”他长得太好看了，以前没少被当成女孩子，他心中一直想当个王子，像童话书里勇敢的王子。

　　团长被他逗得笑出了声：“哈哈哈，好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小王子。”

　　方嘉圆混进剧团之后，每一天都在为成为台上的小王子而努力。

　　晚上排练散场，方嘉圆总会看见陆笙拿着两杯热珍珠奶茶，坐在剧场外的大树门口下等着他。

　　一日复一日，变的是奶茶的口味，不变的是等他的那个人。

　　月亮从枝头转到枝梢，陆笙都快蹲在石阶上打盹儿了，远处终于传来一声：“阿笙。”

　　陆笙抬起头，正看见他的小王子快步跑来，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是陆笙在大家面前从未露出的表情。

　　回家的路上，陆笙向他讲着天上的星星是什么名字，方嘉圆安静的听着，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陆笙眼里的星星，和自己舞台上的那道追光一样，无论相距多远，都是眼前独一无二存在的光源。

　　“阿笙。”方嘉圆指着天上的那颗星星，问：“那颗星星叫什么名字啊？”

　　陆笙看了看，突然卡壳了。不认识这个。

　　“嗯！”方嘉圆长长的嗯了一声像是在思考什么，“他叫阿笙！”

　　“什么？”

　　“我说它叫阿笙。”方嘉圆大声的说。

　　“为什么？星星可不是你想取名字就取的。”陆笙道。

　　“因为那颗星星，就像你的眼睛那么亮啊！”

　　陆笙心里就不由一震，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吧，你想取就取吧！”

　　小剧团公演的前一晚上，方嘉圆给陆笙拨电话：“我明天要上台表演了，你会来看我吗？”方嘉圆太紧张了，毕竟第一次上台。

　　陆笙说：“会的。”挂掉电话后，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挺沉的荣婷，医院特有的消毒水让他很不舒服，他还是静静的走过去，抚上荣婷正在输液的手。

　　嘴角嗫嚅着：“妈妈……不要走！”

　　方嘉圆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属于他的幕布缓缓拉开，眼前却忽然恍恍惚惚，什么都看不清了，闪烁起颜色不一样的星星，在舞台绚烂的灯光下交错，映出自己彩虹一样的影子。

　　影子前的那个人，每个动作，每句台词，一气呵成地连贯了下来。直到灯光转换，布景变换，旖旎亮色黯了下去，方嘉圆才发觉自己已经顺利完成了一幕表演。

　　方嘉圆在台上转着眼珠在台下梭巡自己想要找到的那个身影，一圈又一圈的，终于，在很远很远的角落，远到舞台的灯光都照不到的灰色角落，方嘉圆瞧见了那个小男孩。

　　他被方妈牵着，半个身子都浸在乌黑里，眼睛却是亮亮的，望着自己。

　　剧院散了场，观众也稀稀拉拉地走了干净，舞台的幕布落了一半，红绸子垂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

　　方嘉圆其实心里有些失落，不知道今天表现的好还是坏，台下的那些掌声是为了有多少自己，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表演得更好一些。

　　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哒哒的，很轻很慢。

　　陆笙 坐到了他边上的位置，肩膀抵着方嘉圆弯起的手肘。小演员脸上的舞台妆还没有卸下来。他伸手进口袋摸出一方手帕，认真温柔的把方嘉圆脸上花花绿绿的妆擦了擦。

　　而后陆笙捏捏他的脸，“崽崽，我们走。”

　　方嘉圆萌萌的问：“去哪儿啊！”

　　陆笙已经站起来，自然的拉住起他的手摇了摇：“回家啊！”

　　方嘉圆嘴巴张大，正想答一声，陆笙迅速的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方嘉圆舌头舔整个口腔都充满了甜甜的香气，连心里的郁闷都一扫而空。

　　方嘉圆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一袋糖炒栗子，抱着一颗一颗吃，到家的时候心情又变好了，又觉得自己是百花剧团的一朵霸王花了。

　　陆笙和他摆摆手说再见，笑容掩在月色里：“崽崽，明天见。

　　可到了第二天，兴冲冲跑着去上学的方嘉圆没有找到陆笙的身影，回到家见了方妈一脸愁容，那通红的眼睛分明招示刚哭过。

　　当方嘉圆在见到陆笙时，却不曾想是这样的一副情景，那时候荣婷的状态已经非常不好，喝水吃饭都只能靠一根细细的鼻饲管子。

　　陆笙一个人蹲在妈妈的手边，生怕吵醒了病床上的人，只敢埋头在被子里压着嗓子小声啜泣。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让方嘉圆觉得难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接触死亡，他看见陆笙在那里泪眼婆娑的样子，他觉得更加难受，像被人按住脑袋埋在海水里那样呛的难受。

　　陆笙见方嘉圆来了，他连忙躲在窗帘后面，抽泣声更是压在嗓子底下，方嘉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搅动手指，听到耳边生命监测仪滴滴的警报声不停作响，尤为刺耳。他听见陆笙在叫他：“崽崽，我快没有妈妈了，我才刚拥有了她。”

　　“根本留不住的……我想要的。”

　　方嘉圆他跨上窗台，蹲到陆笙边上，把自己一起藏进窗帘后边的角落里，窗外的阳光毫无阻挡地洒在两个人身上。

　　他看见陆笙的嘴唇被门牙压出了道暗红的印子，泪珠还挂在睫毛上，他想说得太多了，比如以后我的妈妈就是你的，比如荣姨也不想你这么难过。

　　最后磕磕绊绊的说了一句：“我不会走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别哭了，阿笙。”他轻声细语说。

　　那时荣姨她的脸色惨白，几乎和床单一个颜色，嘴唇都是紫的。那时她正在睡觉，但是很快就醒了，她并不吃惊，很温柔地笑。正如初次见她那般笑的那么的温和。

　　方妈低低的抽泣着，我们都没有说话，荣姨也只是安静的看着陆笙，像是怎么也看不够，四个人安静地坐在房间，阳光顺着窗外缓缓爬进来，有的被树叶挡住，在荣婷脸上倾泻出斑驳的阴影。

　　她很温柔的说：“若云，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笙笙。”

　　她说这话一直仰着头，看着陆笙一直垂着的小脑袋，阳光照在她的眼睛里，使得她的眼眸映出如同琥珀一般的黄色。那眼神有太多的情绪……

　　祥和、安静、无奈、和更多的不舍……

　　这一年，陆笙永远的失去了他的妈妈，却获得了他独一无二的小王子，那个单纯善良的小王子把他拉进阳光照耀处。

　　少年的轨道扭曲交错，总是在未知节点分叉，他们还太小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生活只要轻轻一推，他们根本无法左右。

　　方嘉圆自小爱看卡通片，他一直很迷一部叫七龙珠的卡通片。故事里面有个传说 ，当你搜集七颗龙珠之后，便可召唤神龙，实现自己的一个愿望。每每看到电视里放在一起的七颗龙珠与召唤出来的、巨大的神龙，可以满足任何的愿望。

　　荣婷走了一个月，陆笙就一直在方嘉圆家住，方嘉圆看着端坐在桌子上写作业的陆笙问：“啊笙，你知道七龙珠的故事吗？”

　　陆笙停下笔，“这是你想要的吗？”

　　方嘉圆觉得有些奇怪，沉默不语。陆笙又问了句，而后方嘉圆才说：“是啊！”他双眼闪闪猛点着头，龙珠能召唤神龙的，等召唤出了神龙，自己就可以跟它许愿了。

　　至于愿望嘛，他早就想好了。

　　第二天中午，陆笙说：“快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方嘉圆昨晚睡得晚，这时候强打着精神，迅速的吃完中餐，陆笙拉着他的手上了一辆车，方嘉圆上了车就有些昏昏欲睡，靠着陆笙的肩膀脑袋慢慢垂下去。

　　朦胧中听见开车的那个男人叫了一句：“少爷！”

　　陆笙好像不开心的回了句：“知道了！”

　　“醒醒，崽崽。”陆笙偏下头用手轻轻拍了拍方嘉圆的小脸，方嘉圆蹙眉蒙哼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入目的是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也有很多娱乐设施，全是方嘉圆爱玩儿的。

　　“崽崽，七龙珠就在这个广场内，我们去找吧！”陆笙签着方嘉圆下了车。

　　方嘉圆在巨大广场内翻来覆去找了半天，终于找齐了七颗龙珠，黄水晶的球体，散发着柔和的暖光，上面镶嵌着金箔的五角星，熠熠生辉。

　　“齐了，齐了。”

　　陆笙脸上有一瞬不自然，喃喃道：“这么快啊！”

　　方嘉圆兴高采烈的把七个龙珠放在广场中央，绕着龙珠跑了好几个圈，才勉强控制住心情，随后跑回陆笙身边，紧紧挨着他，双手合十，“神龙啊神龙快出来吧，我要像你许愿！”

　　一旁的司机早有准备，对着那边的人打了个手势。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奇特的音乐，他猛的睁开眼睛，此时已是黄昏，天色颇暗，相连的地方是大片的火烧云，绚烂而震撼。

　　但更加震撼的是在眼前，广场的角落里，几个巨大的柱体射出的激光在放置龙珠的上方交汇，竟然形成了一个神龙的全息图案。

　　方嘉圆吃惊的望着这一切，嘴巴都合不上，他到现在才相信真的有神龙！真的可以许愿。

　　陆笙如同一个小大人一样，碰了碰他的手提醒道：“神龙出来了，可以许愿了。”

　　方嘉圆只是呆呆的看着神龙，良久，才仿佛清醒过来似的，他偏头看向陆笙，用一双亮得可怕的眼睛天真的说——

　　“我要跟阿笙永远在一起，要他永远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