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梨》四百八十寺

12、三个女人

　　洪珊刚刚和莫里签完了一个季度的续约合同，送走了她，这会儿坐在办公室里等姜小榆。

　　她觉得自己这一上午净处理些……女人，老板最近有点奇怪。

　　看看表，十点五十了，黎寻还没来公司，她不会不来了吧？那可真浪费了自己的苦心，特意让姜小榆带了猫来啊。

　　前台打来内线，说姜小姐到了，洪珊让她进来。

　　姜小榆拎着猫笼，憔悴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幸好洪珊定的十一点，刚刚警察去找她，把她从胡安店里买的桌椅和吊灯带走调查了。

　　洪珊看着姜小榆的一脸倦容，一时不知该先关心她还是那只不安的猫。

　　“哎哟，你是不是没睡好啊？”她决定先关心人。

　　姜小榆有点窘，这么明显吗？勉强笑了笑，“在医院过了一夜。”

　　“怎么啦？？”

　　“一个同学，生病了，”她不想细说贾斯汀的事，“洪小姐，我找你，是想问问……可不可以提前搬过来？”

　　这让洪珊有点意外，而且这事得黎寻决定啊。

　　“出什么事了吗？”

　　姜小榆来之前想好了，JL毕竟在繁华的商业区，楼里也有高端的安保系统和人力保安，住到这里肯定是安全的。

　　“我家里昨晚被盗了，其实那地方我刚住进去一个礼拜，没想到那么不安全。”

　　“啊？”洪珊又将她浑身打量了一番，“你人没事吧？”

　　姜小榆惨淡地笑了笑，“还好，我不在家，但猫伤到了。”

　　“哎哟，小可怜……我看看？”洪珊说着低头去看那猫笼子。

　　姜小榆弯腰，将毕加索抱了出来。

　　“喵~”毕加索挣扎了一番，看着洪珊，瑟瑟发抖。

　　这猫可真丑啊，洪珊想，之前姜小榆给她看照片时只觉得一般般丑，真是照片比真人，哦，真猫，还丑系列……这可咋办？黎寻见了还不得嫌弃死？

　　倒是有趣，主人比照片漂亮，猫比照片丑。

　　洪珊的一张瓜子小脸皱在了一起，“哎哟，它好像很害怕呢？”

　　“嗯……它怕生。”

　　“那这可怎么办啊？你要跟别人一起住了。”

　　“哦，洪小姐，它就待在公寓里就行，很老实的，它也不会乱跑。”

　　“嗯……”洪珊心里为难：你可能要跟黎寻住啊。

　　“是这样的，姜小姐……”她琢磨着怎么说明情况有变。

　　“不让我住了吗？不让带宠物吗？”姜小榆心里有点绝望。

　　“哦，不不不，你听我说，”洪珊摆手，“我不知道寻姐跟你说过没，JL呢就只有一套公寓，现在里面有人住，莫里，你应该知道她吧？这不是寻姐爱才嘛，那套公寓还没腾出来就签了你，所以暂时没法安排你住进来，不过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有其他安排的。”

　　“弥赛亚之光”的顶楼别墅里，黎寻化好妆，拿了包准备出门。

　　她今天比往常稍稍晚了点，刚下楼，宝拉在给沙发除尘，抬头看见她，“上午好啊小姐，小姐今天真漂亮。”

　　黎寻有点开心，她今天把头发在颈后束起，用一只简洁的金色金属夹固定了，露出整张脸来，黑色套装上的金色扣和颈间双层的金色系项链，给她的柔美中添加了飒爽英气。

　　“谢谢，今天愉快~”黎寻回道。

　　宝拉看着她的背影，女主人今天肯定有什么开心事。

　　黎寻走进顶楼别墅的专属外挂电梯里，不大的空间立马染上了她身上的香气，今天她用的是“兽首”香中的“豹”：Lady Blanche的复仇。名字和实际气味构成反差，黎寻刚才在梳妆台上的一排香水中挑中了它，白色花香的优雅，难得的不会老气，几个小时后木香和麝香的加入又会让她展现一丝恰到好处的侵略性。

　　洪珊的办公室里，姜小榆露出不解的眼神，“我还以为……上次我听到说莫里的合约到期了，黎小姐让她搬出去……”

　　“啊，”洪珊硬着头皮解释，“莫里因为手头上一些作品的关系，跟我们又延了一个季度的约，不过你放心，你的驻留公寓问题一定会在这两天解决的，JL是讲信用的公司，不会违反合同的。”

　　有人轻声敲了敲门，紧接着门开了，露出黎寻那张妆容精致的脸。

　　“怎么了？谁要违反合同？”她微笑着问道。

　　洪珊站了起来，姜小榆也跟着她站起身。

　　“寻姐，姜小姐家里出了点状况，看能不能提前点搬过来，我正跟她解释那套公寓现在莫里暂时住着……”

　　黎寻一听是这事，倒有点意外，走了进来，“姜小姐发生什么事了？要紧吗？”

　　洪珊全身的感官和直觉都在拉警报：黎寻今天是要迷死人不偿命。

　　“黎……总。”姜小榆半道改了称呼，既然签了合约，她好像是自己老板了。

　　黎寻笑了笑，“不必这么称呼，我们签的是合作合同，你不是我的员工，我也不是你的老板，请坐吧。”说着自己在姜小榆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喵~”毕加索也跟她打了个招呼。

　　黎寻吓了一跳，低头一看……

　　那是……猫吗？外星猫？

　　“哦，对不起，这是毕加索，我的猫。”姜小榆见黎寻被吓到了，赶紧道歉。

　　洪珊憋着笑，不知道黎寻这下还收留姜小榆不。

　　“你好，”黎寻跟毕加索打回招呼，又抬起眼看姜小榆，“你家怎么了？方便说吗？”

　　“我家昨晚……被盗了，我本来可以在夏原家暂住，结果他家也出事了……”

　　黎寻愣了一下，“你住的那个地方是不是很不安全？”

　　姜小榆垂下眼睫，点点头。

　　“她那猫还受伤了，”洪珊帮忙补充，“我刚在跟姜小姐解释呢，莫里不是住在我们那公寓里嘛，看看我们怎么安排姜小姐……”

　　“要是实在不方便，”姜小榆声音也小了，明显底气不足，“我再重新租个地方吧。”

　　“寻姐，要么我们再给她找个地方，要么替她付租金？不过工作室之所以有驻留艺术家公寓，一是给签约艺术家的福利，再来也是希望艺术家能够始终留守在我们JL的环境里，艺术合作和普通意义上的雇佣合作不同，氛围的从属性很重要。”

　　“你的猫怎么受伤了？”黎寻答非所问。

　　“哦，具体也不清楚，昨晚我回去看见它时腿上就伤了，它腿本来就不好……”

　　“我看看？”黎寻好像突然对那猫感兴趣了。

　　姜小榆弯腰又将毕加索从笼子里揪出来，黎寻看到它右后腿被截了半条。

　　“它是我三年前从收容所抱养的，听说之前受过虐待，很可怜的，刚开始它超级敏感，不信任人，现在变啦，很温顺，虽然长得有点怪。”

　　长得有点怪的毕加索睁着双无辜的绿眼睛看着黎寻。

　　“那它幸好遇到你。”黎寻也看着那猫。

　　“如果不太好自己住在别处，”姜小榆犹豫着，“不知道莫里……愿不愿意跟我合住？”

　　洪珊听了直摆手，“莫里她……”她心想莫里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雕塑家了，怎么可能愿意和一个美院学生合住，“莫里做雕塑很占空间，那套公寓你们两人抹不开地方的。”

　　“愿不愿意就问问她本人咯，”黎寻抬腕看了看表，“快到午餐时间了，阿珊你给莫里打个电话，今天中午我请你们三位吃顿饭，正好介绍大家认识一下。”

　　***

　　医院里，贾斯汀还在ICU里观察，还不能说话，夏原和卡尔在医院外的汉堡店随便打发点。

　　“原，究竟发生什么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夏原想，要说发生了什么，其实也算不上，现在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些事都和那张古床有关，而且看姜小榆的意思，她不想把这事传出去。

　　他也不敢造次，毕竟是要救姜小榆一家的东西，而且传出去了，说不定更不安全。

　　于是便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有等贾斯汀醒过来问问他了，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相信他是自杀吗？”

　　夏原回想了一下，又摇头，“我们平时生活挺简单的，上课，回家，吃喝玩，他也挺开心的，我想不出自杀的理由。”

　　卡尔大口咬汉堡，细细嚼着，咽下，“如果不是自杀就是他杀，难道贾斯汀有什么瞒着我们的大事？连你都没发觉的大事？”又顿了顿，“你告诉我实话，他平时用毒品吗？”

　　夏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他平时挺阳光的。”

　　“吗啡……不是为了劫财……”卡尔思索着，“今天警官说，他们会把姜小榆购买的家具带走检查。”

　　夏原心想，那些桌椅吊灯，恐怕是查不出个子丑寅卯的。

　　“对了，昨天我还听贾斯汀说，你找了个很好的实习工作？”卡尔问。

　　“嗯，也不是全脱产的实习，每周24小时，帮一家业内很有名的策展公司做事。”

　　***

　　黎寻把这餐安排在离JL两个街区远的U Club，这家国际会所是会员制的，已经有130多年的历史，在全世界的很多大型城市都有分点，入会需要满足几个条件，包括必须是一家最近一个财政年年利润达到X美金企业的总裁或大股东，另外每年再缴上几千美金的会费。

　　入了会后去里面消费也不打折，只是一张入场券，允许你本人或带朋友进入而已，用一些人的话来说就是装逼用的，其实说白了是一种圈层的隔离吧，在里面喝点酒吃个工作餐，跟邻座的总裁先生总裁小姐聊聊天，交际圈就这么扩充了。

　　里面的食物也没什么特别，普通的西餐，顶楼露台可以瞭望大湖，不过黎寻不稀罕这个，她在家就能瞭望……洪珊点完她的那份，将餐牌递给一旁新来的帅哥侍应，她开心得很，又有黎寻请客，又有好风景，又有好戏看。

　　黎寻最后一个点餐，侍应走了，她披着西装外套，露台上有点风。黎寻点着一支烟，好像是传染的，莫里也点了一支，洪珊也点了一支，到了姜小榆这儿，她不吸烟。

　　黎寻好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垂下手腕将自己的烟灭了，“莫里，我们之前在讨论，姜小姐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