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我的原配丢了》跨过愤怒的豆豆

3、13-15，尾声

　　13.
　　北京，西城区。
　　厨房的方向传来阵阵炖排骨的香气，催得麻将桌旁的五个人越发饥肠辘辘。喻文州帮王杰希摸完牌后，王杰希便说先打到这里，等到吃完饭之后再继续。
　　“我和文州下去买点儿瓜子儿。”他摘下两人的外套递给喻文州。
　　老太太一输钱就和他抬杠：“叫人家干吗？自己连个瓜子儿都买不回来？”
　　“可不是么，”王杰希套上皮夹克，回头说，“您孙子不认门儿，这大过年的，他怕给自己丢外头。”
　　老太太抄起砂糖橘砸他，笑骂道：“快滚。”
　　王杰希动作灵活地把橘子抄到手里，两下剥出橘子瓣喂给喻文州，笑着朝屋里那仨人扬了扬手，回头推着喻文州出了家门。

　　“瓜子是什么？”下了楼，喻文州问道。
　　“？”王杰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想想，解释道：“葵花籽，向日葵知道吧，就是花芯处那个黑色的。”
　　“花芯？”喻文州不解地蹙着眉，“那个能吃？要怎么吃？”
　　“炒着吃，你没吃过吗？”
　　“从来没有。”
　　王杰希的眼神里顿时充满怜悯：“哥哥请你吃个够。”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把我看做一个傻瓜。”喻文州挽着他的胳膊，偏头去看他的眼睛，“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不不，”王杰希赶紧笑着说，“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很可爱。不知道瓜子还这么镇定。”
　　喻文州耸耸肩，说：“世界是位强大的巫师，在他面前我不值一提，不知道一个名词也是寻常事。”
　　“你们那里的人都像你这样吗？”王杰希听到他用这个语气说话就想笑，“像那种宣传口下来的领导。”
　　“是么，”喻文州的表情有些微妙，“你知道你在我们的世界，被人称作什么吗？”
　　“？”
　　“总统。”
　　“……”

　　正当两人说着话往小区门口走的时候，突然，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喻文州一下站住脚步，扭头看向王杰希的眼睛。
　　“地震了？”王杰希说完，立刻拉着他掉头往开阔的地方走，谁知喻文州却拉住了他。
　　“不是地震。”喻文州看了看四周，轻声说，“是排斥条件已经满足……我该回去了。”
　　王杰希愣了愣，像是终于明白过来情况那样，撂下句“在这里等我”，然后撒开喻文州的手拔腿就跑。
　　喻文州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区大门外，迟来地张嘴想叫他一声，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终他慢慢低下头。指挥棒从他的衬衣袖口滑出，落到他的手心。他拿着指挥棒轻声念了句咒语，不时，被他安放在王杰希车内的猫头鹰布偶自己打开车窗，飞了出来，绕过两栋居民楼，一头扎到他怀中。

　　“喂！”
　　喻文州倏而抬头。
　　只见王杰希拎着一兜什么东西飞速跑来，冲他大喊：“等等，这个给你！”
　　喻文州的眼睛不自觉地亮了起来。
　　他又惊又喜地看着王杰希喘着粗气在他面前站定，不由分说地把东西往他怀里塞，问道：“这是瓜子？”
　　“聪明。”王杰希笑笑，“回去和你的总统一起吃。”
　　喻文州一愣，望着他的眼眶突然红了。

　　他珍惜地抱着这兜瓜子，片刻后，抬起头，沉默地将手中的猫头鹰布偶塞到了王杰希怀里。
　　“给我的？”王杰希惊讶道，“谢谢。”
　　“是我要谢谢你的照顾，先生。”
　　说完，喻文州单手负于身后，牵起王杰希的一只手，躬身低头，轻轻一吻。
　　“我衷心地祝愿你和你的爱人永浴爱河，白头偕老。”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他们所处的这片地方突然安静了下来，震动停止了，冬日的暖阳自云间倾泻而下，轻盈地落在他们身上。
　　喻文州拉着王杰希的手，缓缓站直身体。

　　二人视线相对。
　　看着对方脸上熟悉的神色，王杰希蓦地哽了一下。
　　他颤抖着叫道：“文州？”
　　“……杰希！”

　　14.
　　英国，霍格沃茨。
　　随着最后一道蓝色光芒的消散，在时空通道中狂涌的数据流终于归于本位。斯莱特林的地下寝室因为刚刚的震动从头顶洒下无数细微如光点的灰尘，现在安静地漂浮在寝室四周。
　　王杰希晃了晃神，转眼发现怀中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到令他熟悉的身形轮廓。他微笑着拈起年轻小孩的下巴，望向那双深蓝色的眼睛。
　　“你刚刚度过了一场愉快的旅行吗，宝贝？”
　　喻文州没有立刻答话，却顺势搂住了他的腰。他仰着头，却垂着眼，仅仅将视线停留在王杰希的颈间，说不上是在害羞还是赌气。“和你一样，先生。”他小声说道，“不过还是希望你没有被那位迷人的音乐家指挥得晕头转向。”
　　“唔，我想结果就是你所希望的那样。”王杰希吻了他的眉心，“而对于你，我则有十足的信心——我想，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屈从于那个奇怪的主奴游戏。”

　　喻文州：“……”
　　王杰希：“……”
　　他们亲热地抱在一处，脑海中却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想法：
　　等等，他究竟在说什么？

　　“音乐家？即使是我也并不敢说他是位音乐家，你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王杰希疑惑道。
　　“哦不，在那之前我想说……主奴游戏？！”喻文州震惊之余还有些恼怒，“先生，你怎么敢这样诋毁一位善良的人民公仆？”
　　“亲爱的，你没必要在这种事上瞒我。”王杰希一脸坦然，“我什么都知道了。其实，如果你对这种事抱有兴趣，改天我们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喻文州莫名其妙道：“你在说些什么怪话？那个乐队指挥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根本没有什么乐队指挥！好吧，让我想想……不，我敢打赌他这人和音乐没半点关系。非要说的话，似乎更像个商人。”
　　“这不可能，”喻文州摇头道，“他应该还在上学，年龄在二十二岁上下。”
　　王杰希终于发现有哪里不对了。年龄上的差距提醒了他：这并非是喻文州对他有所欺瞒，而是这半天他们两个根本是在自说自话——那个腹黑又温柔的哑炮看上去不像是音乐学院的学生，起码从年龄上就不对。
　　或许……他想，有两个，不，应该说是三个完全不同的喻文州！

　　“梅林的绿口红。”
　　想到这里，王杰希表情复杂地回头，看向周遭布满散碎光点的机械装置，“宝贝，我在想，我们该不是还开启了第三个世界的时空通道吧？”
　　喻文州一愣，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这不是真的。”
　　三秒钟后，他们双双扑到桌前，一个挥舞魔杖令装置中的数据流以极快的速度回溯，另一个则操纵着速记羽毛笔“唰唰”地记录下跳跃着的数据流。
　　喻文州一边催促速记羽毛笔，一边示意王杰希看装置内的变化：“这是我刚刚去往的世界，中国北京。看，你猜这是什么？”
　　“指挥棒？”王杰希端详着由蓝色光点汇聚出的图像，“你在它身上施加了魔法吗？”
　　“是的，我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用了‘魔杖飞来’——这家伙对于自己的身份有着绝对错误的认知。”喻文州小声嘀咕，“魔杖和指挥棒可不是一个东西。”
　　王杰希不置可否，继续道：“你说第一时间……难道排异条件需要多方满足吗？”
　　他的思路一向跳跃，喻文州和他搭档做了一整个学期的空间魔法实验，现在总算能跟上节奏：“是的，这正是我的猜测。现在，就让我们来验证它吧。”
　　说完，只见他拎起魔杖，在装置两侧轻轻一点，组成指挥棒的蓝色光点离散飞扬，片刻后又重新聚合，显现出一个项圈的形状。
　　王杰希：“……”
　　喻文州：“？”
　　喻文州：“这是什么？意思是他养狗？唔……倒也说得过去，除了索克萨尔之外我从未饲养过任何宠物。不过规则居然会认可这种程度的偏差？”
　　“嗯……算是这样吧。”王杰希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看看下一个。”
　　喻文州点点头，魔杖一挥，片刻后，装置中心出现了一架由蓝色光点构成的钢琴。
　　“这个世界的数据流和你去往的那个世界有相似之处，”王杰希把速记羽毛笔扔到一旁，扯过羊皮卷看了两眼，“你看，同样是中国北京。”
　　“正是如此。”喻文州凑过来和他一起看，“似乎有一些不太严肃的差别……唔，这部分记得有些乱。”
　　“看这里，”王杰希指着一行潦草的花体字，“这句咒语意味着‘挑战’或者‘考验’，即出现了外力干扰——看来这个世界的你我相处得还不错。”
　　“依我看，这绝不仅仅是‘还不错’。”喻文州笑着说道。

　　15.
　　北京，梦伴台球俱乐部三楼休息区。
　　“这破玩意儿多久没调了？”叶修站在三角钢琴旁边，随便按了两下便龇牙咧嘴的，“走音都走到天津卫了吧。”
　　方锐笑道：“除了你谁碰它？摆在这里还不就是图个好看。”
　　“得，大几十万的东西到你嘴里成摆件儿了。”方士谦无语道，“那干脆这样呗，赶明儿我给你捎个三合板糊的，你把你这个抬我家去怎么样？”
　　“谦哥，您就是让我把自己抬过去都行。”
　　方锐人本就机灵，跟他们混了这些年，说起话来更是半真半假，滑不溜秋。喻文州在旁边听着他们胡侃斗嘴，弯着眼睛笑得真情实感，全无半点即将大祸临头的自觉。

　　“还笑呢？”王杰希上下打量他，“都给我说漏了。”
　　“不知者无罪。”喻文州说，“要怪就怪你没有事先告诉我。”
　　这话没毛病，王杰希明明占不到理，却看不得喻文州这副得意样儿，抿着嘴唇拍了下他的屁股。
　　喻文州：“！”
　　小猫样儿的圆眼睛没什么威慑力地瞪着他：“你……”
　　王杰希双手插兜，表情坦然，摆明了今天就是要做个混蛋。

　　“行了，别撩闲了。”
　　叶修简单调了个音，回头叫人，“条件是艰苦了点儿，不过验收一下教学成果还是绰绰有余的。”
　　喻文州闻言也不欲多说，淡淡地甩了王杰希一个白眼，转身朝钢琴处走去。王杰希笑了声，拔脚跟在他身后。
　　“你怎么打算的？”他争分夺秒和人串供，“弹个小星星？”
　　喻文州不理他，只朝叶修道：“考级曲？”
　　“这么无聊。”叶修笑笑，“要不还是莫扎特吧？G大调第三小提琴协奏曲K.216，怎么样？”
　　“我对莫扎特的理解一般，”喻文州坐到钢琴凳上，神态自若地说道，“只是背过谱的水平。”
　　叶修无所谓地一耸肩。
　　方士谦：“？”
　　王杰希：“……”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王杰希默默走到钢琴一侧，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到喻文州脸上。
　　年轻的指挥优雅地拎起一双手腕，手指悬空，等待奏响下方黑白相间的琴键。他的神情自得而骄傲，好像从这一刻起，无论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再打断他的演奏。
　　该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骄傲漂亮的孩子？又该是怎样一个人，才能从他手中收获一份完美的爱情？
　　正当王杰希毫无道理地嫉妒着那个身为法官的自己时，面前的人却慢慢抬起头，目光安静地与他交汇：年轻人经年累月被音乐抚育，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又真挚，就连颤动的睫毛都在生动描绘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爱，善良与美好。
　　王杰希情不自禁上前一步。
　　他直觉自己应当阻止这场演奏——说不清楚为什么，但应该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而仅仅是对他的私心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关照。
　　“等等……”

　　——琴键陷落。

　　随着第一个音符的奏响，周围的空间不堪重负似的剧烈颤动起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王杰希先是一愣，接着上前一把攥住了喻文州的手腕，急切地说道：“我让你等等！”
　　“……”
　　一切犹如慢镜头在眼前回放。
　　喻文州款款抬眼，任由视线在他被握着的细腕上扫过一遭，这才朝王杰希的方向看来。
　　激越的情绪毫无防备地撞进了水中镜。王杰希动动嘴唇，像是终于从梦境中醒来，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其实只消一个眼神，他便知道面前这个人究竟是谁。霎那之间的火花已经足够迷人，却仍抵不过荒诞岁月中的朝夕相伴。
　　最终，他还是轻声确认道：
　　“是你吗？”
　　喻文州端坐在钢琴凳上，拉过他的手指吻了吻。
　　“当然。”他观察着王杰希的表情，凤眼里淌过一片狡黠的光，“除了我，还会是谁呢？”

　　面对这样熟悉的语气和神态，不知怎么，王杰希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不动声色地将情绪收拾干净，抬手挽了下喻文州耳畔柔软的发。
　　“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想好怎么办了吗？”
　　“他会弹琴？”喻文州看看周围，一脸无奈，“我弹个音阶可以吗？”
　　王杰希笑了起来。
　　“随你。”

　　尾声.
　　中国北京，西城区。
　　除夕夜，王杰希家里却都不兴守岁那一套，别说奶奶了，就算爸妈也是早早地就回房睡觉了。电视上小心翼翼地播着春节联欢晚会，生怕作为一个背景音把谁吵醒了。
　　王杰希和喻文州并排瘫在沙发上，一个在吃果丹皮，一个嗑着西瓜子，姿势不着调，嘴上更是没溜儿。
　　王杰希：“你真不是被人欺负了？”
　　喻文州：“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行吧，”王杰希吐了个瓜子皮儿，说，“其实这样也挺好。你知道我本来担心什么吗？”
　　“担心我在你家过年，心情不好，”喻文州把剥下来的糖衣捏着折叠，再折叠，叠着叠着自己先笑起来，“本来可能会有一些，但现在我挺开心的。”
　　“嗯，开心就成。”王杰希也笑了笑，凑过去“吧唧”一口，给了他个西瓜子味的吻。

　　……

　　“怎么了？你一小孩儿，大过年怎么心事重重的。”
　　喻文州一下下叩着超跑的车门，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心里话全盘托出——现在坐在驾驶座里的这个人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王杰希，但他又确确实实就是王杰希。
　　或许……那些对着王杰希难以开口的话，现在可以试着说说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王杰希看他一眼，无声地表示自己已经洗耳恭听。

　　“其实，今年是我第一次在北京过年，”喻文州开口道，“因为要准备新年音乐会，而我家在广州，飞来飞去太麻烦了……”
　　王杰希忍不住打断他：“你好，我知道你家在广州。”
　　“对不起，把你当陌生人了。”喻文州笑道。
　　王杰希把着方向盘，想了想，开门见山道：“和家里出柜了？”
　　“我……我这边还没有。”提到这个，喻文州的声音马上低了下去，“他家那边知道我们的事，我去过家里，叔叔阿姨，奶奶，他们都对我很好，原本打算的也是要去他家里过年。”
　　“嗯，这样很好。”王杰希说，“以后不光广州，在北京也有爸爸妈妈照顾你。”
　　喻文州一愣，然后就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全忘光了。

　　“先说好，我是不知道你对象怎么想的啊，但要是我，出柜肯定不是为了表态表决心，也不是为了给我对象压力。”王杰希漫不经心道，“我出柜是因为我高兴，我希望有人可以跟我一块儿疼他。”
　　“我有认真考虑过和家里说，”喻文州叹了口气，“但是……”
　　“不要着急。”王杰希松开油门，慢悠悠地跟在公交车后面，“你只是需要一个时机。哦，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别挑过年，放个假不容易，让二老也消停消停。”
　　喻文州笑了起来：“知道了。”
　　“笑起来好看，”王杰希看他一眼，点评道，“一会儿争取让你多笑几下。”
　　喻文州心里有点感动。虽然有插科打诨的嫌疑，但对方还是成功地安慰到了他，这样一番话下来，他的心里已经松快不少。
　　“……谢谢你。”他轻声说。

　　王杰希敷衍地一摆手：“行了，别客气，就当自己老公用。”
　　喻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