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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   “夫人,我们可要……”

      灵犀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青隐制止,她摇了摇头,“我回来一事,不用他知晓,你去叫人将马车停到后门,若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到二房那边去了。”

      灵犀不知青隐还有旁的想法,呆愣愣地点点头照做。

      而沈青隐确实需要去一趟二房,毕竟当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念想出来之后,虽心意已决,但免不了慌乱。

      或许崔少君能帮压压心神。

      她离开李家有一阵子,肉眼可见着崔少君的随身丫鬟丁香气色好了些,不用猜也是知道什么原因。

      可当她看到从二房院中走出来一个男人时,她实在忍不住挑起眉梢。

      这个男人年轻,为人周正,她还见过一面。

      当时二房那事,这位大理寺心上人的官差方有景,可没少给她们下绊子。

      方有景此时也看到了她,只不过,他只是草草略过,又向丁香低声说了些什么,这才抬步。

      “大夫人别误会,方大人这是因为要查案,所以才进了内院。”

      她本无意再掺和二房的私事,用沉默回应了丁香,谁知一见到崔少君,她却忍不住线跟她提起来了:“我不知道你今日回来,去了这些天,我还以为你要在洛京多住几日。”

      她的唇凑向烟嘴,慢悠悠吐出一口白烟后,才将面上的客套隐去。

      “至于方大人只不过是来询问一些琐事,你知道的,二爷他……还没回来呢。”

      “这不是挺好的吗?二爷不在,你在这里又远离崔氏,还能见到方大人,过的别提有多舒心了。”

      “你是在打趣我吗?”二女双目对望一瞬,旋即心知肚明地笑了笑,崔少君放下烟斗,用手挥散了稀薄的烟雾,将自己的塌让出一个位置,说道:“过来坐,你今日不来见我,我还要见你呢,你知道吗?李庭初现在不是‘不归家’吗?北边那边的铺子闹翻了,后来我借着他的皮拿下了,现在那边的账都归我管。”

      “那边的监市没说什么?”

      “人家掌柜的赚到兜里的钱比之前可多多了,哪有闲工夫想东想西的,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过来,难不成只是跟我叙旧的?”

      沈青隐的手指搭上榻边,心中闪过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又回想起在洛京发生的种种。

      她的声音似在叹息,却少了犹豫,甚至连失望都没有。

      “实不相瞒,我想合离。”

      “什么?!你要合——”崔少君急匆匆地望了窗外一眼,又从榻上起身,火急火燎地将通风的窗子合上,不顾沈青隐闻着那烟味呛人,扯着她的袖口道:“合离,你是要与李奉远合离吗?”

      “难不成我还嫁了别的人?”

      “我没有旁的意思,但你这又是何意?你要合离,难不成是……沈大将军那边有令?”

      毕竟,在兴朝,除非是两家在朝堂上出了些问题,才可能让一个高门女子改嫁。

      崔少君看着沈青隐摇了摇头,心中倍感疑惑。

      她想了一会,又问:“噢……难不成是含樱那个丫鬟?他们眉来眼去也不是一时的事,我一直以为你知道!难不成,你是为了那个小蹄子要合离?”

      “这也是一方面吧。”
      一想到李奉远另有所爱,又和她曾缠绵在一起,以及他的真实身份,都让她对李氏、他们二人的婚姻感到厌倦。

      “在士族高门之下,哪个正常的男人没有几个通房妾侍,那含樱蠢笨无知,这么多年跟在大公子身边,连个通房都不是,之后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你要是害怕她与你之前诞下子嗣,就去提点她几句,不然,找个衷心的嬷嬷看着她,而且,我也可以帮你。”

      “二夫人,你觉得我来找你,单纯是想找你唠些家常,解郁解闷?我们都是嫁了人的女子,合离这件事绝不可能是随便说说的。”她抿着嘴唇,杏眼不自觉地透露出无辜与忧愁,“我要尽我所能,跟李奉远合离,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我不怕世人的白眼,如果能成功合离,我便不在两京呆着了,我拿着自己的嫁妆,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我也能过得很好。”

      “我自然知你不是随便说说的,应该说,大多数女子成婚之后就整日想着合离,想着隐居世外,但这不是异想天开吗?你也别说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但遇到你是我的福气,可大部分女人没这份福气。”

      “最简单又是最难的路子就是按照大兴律法合离,到头来哪个府衙能判出个所以然,不是被打死的就是所谓的自尽,我劝你还是——”崔少君的话忽然受尽,她脑子转的飞快,不知道又在哪条回路想通了,倏地站起来将自己的首饰盒搬过来,随着她倾倒的动作,哗啦一声,里面的首饰珠宝落在柔顺的丝绸上,满榻玲琅。

      “沈青隐,我知你不是寻找女子,我不知道你会想出什么法子,但你救了我,我信你,你绝对能做到。”

      崔少君飞快地挑敛了撒在榻上的首饰,“金子银子上面都印着官印,不如拿我这些自己打的首饰,虽说李庭初是个人渣,但这事他做的不错,都是私造的东西,不会被查出什么的。”

      “多谢二夫人,我就不推脱了,我确实需要一些钱来打点。”沈青隐感激道:“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我在东京还有几个姐妹,若是她们有什么难事,愿二夫人能够帮忙解决一二。”

      “这是什么话,你的姐妹便是我的姐妹,我手头上的钱,帮衬点忙不成问题——你做什么决策我都支持,不过,万事当心。”

      沈青隐冲着崔少君福了福身子,“青隐谨记。”

      谢别了崔少君,二人均知,无论与李奉远合离或成或败,她们都可能不会再相见了。

      兴朝律法之下,女性可以保留带过来的嫁妆,却不能轻易动用。

      也就是说,可以看着,但不能私用。

      在这项毫无意义的律例中,却没说过如果女子私自动用,会受到什么惩罚。

      因为未知,才更吓人。
      在兴朝的内院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就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之下,嫁妆不在属于原本的女子,而现如今,沈青隐将自己嫁过来时,排成一排,得有两个棺材那么长的箱子打开,从里面挑拣了轻便又值钱的珠宝,又将绫罗绸缎如同碎布一般剪开,一起打包成一个贴身的包裹,从李家后门向着破庙出发。

      -

      “青隐夫人,您来了!”

      师以以气色要比以前好些,但毕竟还在哺乳婴孩,脸上依旧没挂多少肉,整个人灰扑扑的,不知道又在做什么改造。

      “我刚刚在和杜鹃翻土呢,这阵子我们发现庙后面有一小块可以利用的空地,观察了好久,应该不是别人的,明年就可以自己种点东西吃了!”她笑嘻嘻地蹭掉了手上的泥巴,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有杜鹃帮我带孩子,我真的轻松多了,杜鹃说以前她爹娘总嫌弃她笨手笨脚,但我觉得她,要是以前在楼里,是她当我的护卫,我能省好多事了——哎呀!”

      破庙中的婴孩啼哭声再度爆发,杜鹃熟练又憨厚的轻哄又让一切变得温馨。

      可沈青隐却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之前,她害怕父亲,又想讨好父亲,加之多年的教诲,让她觉得相夫教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如今,她变得坦诚多了,她必须承认,自己并不喜欢孩子。
      甚至有些厌烦。

      不过,好在师以以没有发现她转瞬即逝的厌烦表情,还是和从前一样活泼,像只蒙了灰的雀鸟一样,围绕在她身边:“光是说我们的事了,夫人今日过来是来学剑舞的吗?好久没见,我可要看看夫人到底荒废了没有!”

      “以以,若我说你是个好师傅,还是能靠着这项本领谋生,你敢自立门户,无论遇到多少困难,都要咬牙在洛京城中站稳脚吗?”

      “青隐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要是我用这项本领教别人,还能赚到钱,那我当然是什么都愿意啊!”

      毕竟抚养孩子,需要太多太多的钱财了。

      以师以以和杜鹃现在的生活水平,只能凑合将孩子拉扯大,但这孩子长大之后呢,她会和一样是贱籍,是卖身的命。

      “我这有一法子,可助你摆脱贱籍,我认识个人,你去北街的铺子找到那里的监市,报我的名字,说要找李庭初,之后会有人来帮你脱籍的。”说罢,沈青隐将自己身上的包袱解下来,塞到师以以怀中,“把这里的首饰都当了,已经能在洛京包下一个不大的铺子,就当你开店的启动资金好了,这包袱也不要丢了,是好料子,等孩子再长大些,做身好衣服吧。”

      “青隐夫人,我不能收你的东西,这么贵重——青隐夫人,难不成你觉得我教的不好?!我真不能收、真的!”师以以边说边要将手中的包袱还回去,已经急哭了,“况且我也就您这一个徒弟,我要是教别人出错了怎么办?我刚刚就是开玩笑,我一个人不行的,我们现在足够温饱了,今年过了就能种菜了……”

      “不,你必须收下,这是我对你的期望,也是希望你能带着杜鹃过上好日子,难不成你们真的要在这破庙呆一辈子?我帮你铺路,剩下的你自己努力,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但是,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听见你的名声重新传到我的耳中。”

      “青隐夫人……”

      “我帮你也不是为了什么,因为我只有你们这几个朋友——如果你们把我当作朋友的话。”

      杜鹃看着这边闹得凶,赶紧安抚下幼儿,来到二人中间,不明所以道:“发生什么事情啦,你们吵架了吗?”

      师以以泪流满面,赶紧拉着杜鹃跪了下来,冲着她重重磕头:“以以怎么不会把夫人当作朋友呢?遇到夫人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您的大恩大德,以以今生无以为报,我、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沈青隐还是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隆重,她摇了摇头,将二人扶了起来,说道:“我该走了,我这次是偷偷出来的……保重。”

      说罢,她转身,不再回头。

      回去的路上,沈青隐盘算着解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父亲那边恐怕有一段时间不会再给她来信,但不出半个月,他依旧会快马加鞭寄信告诉她,她生来就是沈家的人,或者说,沈家的一个工具。

      到时候,他会查出那个刺客就是她夫君吗?
      那李奉远什么时候还会再杀人?

      如果她提出合离,他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他会暗地里杀了她吗?

      还是会……

      没等她多想,忽然一道冷光从她面前乍现。

      与生俱来的直觉让她向侧面一刀,正好挥刀在她的袖口,将荷叶一般的纹样生生砍掉一半。

      “你们是谁?!”

      沈青隐看着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这里可是洛京,两京境内,天子脚下——”

      她边说边退,可是另一边又围上来衣着、身量几乎都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们手持着长刀,不知到底是劫财,还是其他。

      眼看着几人就要将她围住时,一个黑衣人突然摇晃了一下,脖颈旋即向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

      鲜血瞬间洒在沈青隐的胸前,可她来不及尖叫,就看到更多的黑衣人被一把尖锐的匕首放倒。

      溅射而出的鲜血,落在地面,汇聚城一条小河,染湿了女人的鞋底。

      这位不速之客实在太强,看似魁梧的男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淌血的长剑划过地面,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那人转过身来,沈青隐看到的,却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

      眼睛不如他夫君的大,脸上还有一片差点盖住原有肤色的麻子。

      但是那阵熟悉的冷梅香气,让她瞬间分辨出了来人。

      这难不成是江湖中所说的……易容术?

      她静静地看着他擦拭着染血的刀,心中激荡起几分波纹。
      合离不易,但若不是李奉远先至她于死地,而是她先成为了一个寡妇……呢?

      她的夫君如果死于意外,那她是不是也可以重获自由?

      她是一定要离开他的。

      她的身子比她的想法要快得多,她蹒跚了几步,摔倒在少年面前。

      他没有搀扶,她也没想过他会搀扶。

      只不过几分吃痛,她可以忍受。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我实在不知为何他们,我、我还会不会有危险?要是他们再来可怎么办……”
      他们最好都要装作不认识对方,这出戏才可以眼下去。

      李禅擦刀的手停止,森冷的瞳扫过女子的面庞。

      她脸上有些逃跑时蹭上的脏污,和她清透的眼形成极度鲜明的对比,她双眸氤氲着水汽,眼眶即将兜不住泪水。

      沈青隐想,她其实有时候演技应该也挺好的。

      尤其是她确实摔痛了,说话时都带着颤音,应该挺真的。

      可那双漂亮的漆眸居高临下,审视着她话语中的可信度。

      随即嗤笑一声,半弯着腰将沈青隐的后领提起,轻松塞进同样漆黑的马车中。

      “楼主说要见你。”

      -

      洛京城内,暗巷口。

      乌衣的侍卫正对着车内的人汇报。

      “属下已经按照您的要求,试着逼那天的刺客现身了,不成想,确有奇效。”

      “但你们跟了这么久,她就做了这些事?”

      “是,属下一直跟着她,她只见了那几个人,不过这些人中三教九流,说不定她们是对了什么暗号,属下现在已经命人去查了。”

      “倒是个有趣的女子……跟她的父亲可一点都不像。”

      “现在他们二人还未出城,属下已命人封锁城门……”

      马车中的华服女子低笑一声,“不要打草惊蛇,我倒想看看,我那没良心的弟弟,到底下了什么命令,能让这两个不相干的人搅在一起了。”

      “跟紧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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