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黎》一轮满月

47、第四十七章

　　洛泽走回余家，余笙出去上班了，余爷爷也上坡了，暖暖在卧室里窝着看奥特曼，只有江黎缩在二楼的懒人沙发里，被子也不盖，睡着了。

　　洛泽皱眉，快步走过去把人捞起来。

　　江黎没睁眼，闻到熟悉的味道，陷入熟悉的怀抱，他知道是洛泽。

　　下意识就在洛泽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一点的位置，继续睡。

　　洛泽抱着个快一米八的男生，步履稳重又轻松，他就放任江黎睡，又把江黎抱回了卧室。

　　江黎睡着，他就坐在江黎旁边看看书，刷刷他爸发过来的公司报表。

　　中午余爷爷来叫吃饭，江黎也没爬起来，人就是这样，越睡越棉，越棉越想睡，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

　　他好像没做梦，又好像梦到很多，画面纷杂烦扰，好多人，像是死前最后的走马观花。

　　他能感觉到，那个许久不见的黑影在梦的尽头看着他。

　　但这一次，那个黑影没吓他，江黎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希望你比我好吧……”

　　江黎追上前，去拉那个走远的黑影，那片黑影却像是雾气，拽不住，他问：“你到底是谁？”

　　黑影声音缥缈，但江黎确信，那就是自己的声音，他说：“我么？执念吧。”
　　“但现在，我该消散了。”
　　“他的执念，也快了。”

　　江黎听得云里雾里，却莫名抓住了重点：“他？洛泽？”

　　黑影像是愣了一下，而后轻笑：“我们呐……都一样……”
　　“不对，是你们……”

　　江黎真烦这种说了当没说的人，眉头一皱正要发作，却猛的醒了过来，没有一点铺垫，直接睁开了眼。

　　洛泽正好在看江黎安静的睡颜，猝不及防与睁大双眼的忍对视，差点没被吓一跳。

　　江黎醒了也不动，还睁着眼，没什么焦距。

　　洛泽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做噩梦了？”

　　江黎愣神好一阵，眼睛都睁到干涩，这会儿皱着眉回想：“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我梦到什么了。”

　　洛泽：“正常，经常有人知道自己做梦了，但一晃神就忘的情况。”

　　江黎点头，他知道，但总是忍不住回想。

　　洛泽忽而问他：“还记得那一次你半夜跑到走廊吗？”

　　江黎下意识问：“什么？”
　　“半夜不睡觉乱跑？”
　　“你觉得可能吗？”

　　这一次轮到洛泽皱眉了：“黑影呢？另一个你呢？”

　　江黎把自己往被子里一兜：“放什么屁呢。”
　　“没这回事，我再瘫会儿。”
　　“笙姨回来叫我。”

　　洛泽：“嗯。”

　　不记得了？
　　洛泽不可能记错，那晚上江黎回来后发烧用的药是哪些他都还记着，甚至他还专门有用手机便签记录过江黎生病的时间和原因，那一天明明白白存在，不可能有错。

　　唯一的可能，是江黎忘了那一天，或者……

　　眼看又要陷入梦乡，洛泽来了一句：“你记得运动会晚上发烧的事吗？”

　　江黎：“……”
　　“好端端的，问这个干嘛？”

　　洛泽：“还记得？”

　　江黎：“也就俩月前，我老年痴呆了记不住？”

　　洛泽：“那更不对了……”
　　“你记得因为什么发烧吗？”

　　江黎：“睡着睡着被烫醒，看到你在照顾我。”
　　“我也不懂为什么发烧，但我经常这样。”
　　“怎么了？”

　　洛泽：“没事，你睡吧。”

　　江黎：……
　　他给了扰人清梦的人一脚，继续酝酿睡意。

　　也就是说，江黎只是忘了有关黑影的一切。
　　虽说是好事，但，为什么呢……

　　那个黑影像是蓄着力，时而跳出来吓一吓江黎和洛泽，现在看来，更像是一种警醒，眼下或许是觉得危险降低，便走了？

　　洛泽坐在床上思索半晌，从外套兜里掏出来那个衣雪送的符，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但鬼力乱神之类的，他也不懂，只能找个时间去问问衣雪，也不知道现代和尚玩不玩手机，能不能线上聊聊。

　　两人吃过晚饭就回学校了，虽然明天还有周日一天，但作为两个高中牲，月假两天作业量不是盖的，抄都要抄半天。

　　江黎他们出村的时候没见着陈樾，以为真跟余笙说的一样，坚守不了几天就走了，给还在上班的余笙通了通气，回校了。

　　江黎睡了一天，睡得腿软，也有可能是远足后遗症终于来了，腰酸背痛，怪不得睡这么久，他琢磨着。

　　从白洋湾到学校也就十几分钟路程，江黎才走几分钟就开始生不如死地拽着洛泽的衣袖。

　　洛泽看他越看越想笑，好不容易憋着笑问他：“要不然我背你？”

　　江黎四下一瞥，没人，就心安理得地点点头。

　　洛泽走得四平八稳，江黎又开始昏昏欲睡。

　　这下洛泽倒是不让他睡了，都睡一天了，睡神也不是这么个睡法。

　　他掂了掂背上的人：“醒醒，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江黎：“不可能睡不着。”
　　洛泽：“睡多了会变傻。”
　　江黎：“哦。”

　　五月的天，黑得已经不那么快了，江黎在洛泽背上，看着眼前的小路，两旁绿草如茵，天边夕阳无限，火烧云连成片，放眼望去，好像四周恬静，天地之间只他们两人。

　　他突然就不困了，乡间的夕阳，总是比城里的夕阳好看的。

　　洛泽肩背宽阔，放下一个瘦得单薄的少年完全不成问题，一点体温透过不厚的衣服传来，江黎难得主动地把下巴垫在洛泽肩上，呼吸温温热热地喷在人耳根：“累吗？”

　　洛泽不太自然地偏偏头：“你也没二两肉。”

　　江黎：……
　　我就多余问一句。

　　于是江黎闭麦，但人毛茸茸的脑袋还搁在洛泽颈肩，呼吸轻轻浅浅地洒在那里，简直温柔的折磨。

　　洛泽歪着脑袋走了一路，快到校门口把江黎放下来才得以解脱。

　　江黎倒是没注意，走在洛泽身边自在玩手机。

　　俩人回宿舍的时候正好碰见过来找他俩的周与邹。

　　周与邹：“走啊洛哥，出门吃火锅不？”

　　洛泽看一眼江黎，反正两人在余爷爷家也没吃多少，便答应了：“行啊，鸳鸯锅。”

　　周与邹：“得勒。”
　　“诶洛哥你脖子怎么红这么一大块？过敏了？”

　　江黎闻言收起手机抬头去看，果真是红了好大一片。

　　他问：“怎么回事？”
　　周与邹也忧心忡忡：“就是啊，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眼？”

　　洛泽嘴角抽搐：“没事儿，某人给我来了一场局部桑拿而已。”

　　周与邹：“啊？”

　　某人：后知后觉……

　　为了防止火锅味粘在身上，4122和4124六人非常一致地选择了一中校服。

　　走到校门口汇合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波大局，班上一半的人都来了。

　　就是廖孙乐站在门口，洛泽带着人站在门后，配上俩人的体型和脸色，活像约架的。

　　一群人呜呜呜泱泱从学校出发，就近找了家火锅店。

　　群人围坐一堂，吵的不行。

　　隔壁那桌挤满了喝酒划拳抽烟的老爷们，嘈杂得不行，江黎闻着烟味，眉头皱的死紧。

　　但周边三班的学生适应性良好，好像这种没有包间的小店就该是这样。

　　江黎也不好说，更不能起身离开，只能伸手虚捂住自己的鼻子。

　　大家吃吃笑笑的，这会儿几个女生已经开始点啤酒了。

　　洛泽低头问江黎：“是不是闻不了？我去跟隔壁桌沟通一下。”

　　江黎正要摇头，人已经起身过去了。

　　也不知道洛泽说了什么，那边那些啤酒肚大老爷们往这边看了好几眼，最后诚惶诚恐收了烟。

　　至此，江黎终于可以安然呼吸。

　　桌上几人已经开始聊周边的各种八卦了，边喝酒边讲，江黎被塞了一耳朵爱恨情仇。

　　据说柏生希和路南熙好上了。

　　对此，坐在饭桌上的柏生希娇羞表示：“还早着呢。”

　　据说双许要分手了。

　　对此，坐在饭桌上的许安城站起来慷慨激昂：“靠！他左右脑分家我和欢欢都不可能分手！”

　　据说江黎和洛泽搞到一地去了。

　　对此，江黎表示沉默。

　　全桌开始起哄。

　　都觉得是假的，也就喊得格外开。

　　周与邹：“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吧，他俩在一起我和老秦岂不是老夫老妻？”
　　秦齐：……

　　张灿灿：“嗯，怎么不算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冯晓旻：“真的很厉害，这群女的嗑疯了吧！”

　　柏生希：“嗯……怎么不算呢……”
　　章纹：“拜托，他俩要是没在一起我倒立洗头！”

　　廖孙乐一拍桌：“洛哥！江哥！你们说！章蚊子到底要不要倒立洗头！”

　　洛泽避重就轻：“啧，体委，关爱一下女性同胞好吧？”
　　江黎：“嗯。”

　　洛泽：“这种玩笑话不能当真。”
　　江黎：“嗯。”

　　洛泽：“这头可以不洗。”
　　江黎：“嗯。”
　　江黎：……
　　江黎：“嗯？”

　　众人：“嗯？”
　　柏生希&章纹&许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与邹颤抖：“什……么？”
　　秦齐震惊，面瘫脸都扁了。

　　洛泽看江黎呆滞的模样，笑着道：“反应这么大干嘛？只是本着关爱蚊子都角度让她不洗的。”
　　“行了，换个话题，别老吵我。”

　　柏生希：“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洛泽：……
　　“你干嘛？”

　　柏生希：“感动呜呜呜呜呜呜……”

　　江黎：……
　　你一感动我就不敢动。

　　好在柏生希啥也没说，几人换了话题，江黎还是很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