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国》何乐儿

20、五

　　白夜把我抱下马车，他沉默的表情让我害怕，我根本不敢看他。
　　白夜，对不起……
　　我不知道桐花的香味会这么危险，对不起……
　　白夜什么都没说，平静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

　　许桐却很不解，他对白夜说会娶我。
　　可是白夜听完后脸上的表情更深沉，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祥的事一样……
　　我不敢再想任何事，从战国开始，我几次都差点失身于天秀。虽然我并不喜欢许桐，可是昨晚却……
　　白夜的怀抱好温暖，可是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冷。
　　而且，头也好沉……
　　白夜，为什么不说话？骂我也好，求你说句话吧，白夜……

　　在白夜的怀里睡了一下午，等到睁开眼才知道身体酸疼不已。
　　我还没有离开翼国。
　　只记得当马车停下，白夜掀开帘子时，我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走……
　　然后，只剩下呼吸和心跳。
　　白夜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事，但他已无力阻止。
　　为了我，他已经违反了一次幻之国的规矩，他再没有能力去阻止一切。
　　我惨淡一笑，原来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
　　白夜苍白的脸更证明了我的想法，我想从他怀里坐起，但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本来已经退了的烧现在又烧得更厉害了，您还真是乱来！”
　　白夜嗔怪地搂紧我，又把盖在我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白……夜……”喉咙沙哑，我的声音干涩。
　　“别说话了，我都知道。傻孩子。”白夜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握住他的手，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白夜……”我伏到他的身上，哭得更加厉害。
　　白夜的手抖了一下，他摸着我的头，轻叹了口气。
　　“我不该丢下您的，都怪我……”

　　他的自责让我更加难受，但我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抱着他哭。
　　我无法去骗自己说昨晚的事只是个梦，我更无法去面对一直保护着守护着我的白夜。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做错，我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曾做错过事——那份身为成二小姐的骄傲在他面前被轻易打破，我甚至没有可以恨他的理由。
　　许桐，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冷漠还是顽皮？是温柔还是沉稳？

　　“白夜，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没有尽头。”
　　“呵呵……是么……”我从他的怀里退去，长发凌散地披在身上，边笑着边抹去眼里的泪。
　　这次的泪水，多得不可思议。
　　王子，有多久了，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用压抑的哭，泪水连绵不断的涌出，感觉就像要把身体抽空。

　　“成夕……”白夜过来抱住我的头，用宽大的袖子擦去我脸上的泪。
　　可是，根本就擦不完。
　　白夜无奈，叹气任由我哭湿他的衣襟。

　　白夜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他知道我已经不能再离开他了。
　　所以不管白天还是夜晚，他都会在我身边，只要我一睁眼，他都一定要让我看到他。

　　就这样静静过了三天，我渐渐恢复了平静。
　　白夜背对着我松了口气，我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低低说道：“谢谢。”
　　然后，我听到白夜的心在哭泣。
　　到底，是因为什么，他要这样守着我？
　　以前从不想去问这个问题，因为相处得越久，就越不想离开他。
　　不管原因是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我知道我害怕失去。我害怕，失去白夜。

　　“您不能一直都躲着许桐，三天了，您想清楚了吗？”
　　我抽回手，靠着床头，把脸朝向了墙壁。
　　“成夕，我已经替您拒绝了他。三天来，他每天都在门外等着您。”
　　我当然知道他一直都在门外，正因为知道，我才要白夜一直陪我，不管他会不会误会，我都不要白夜离开我。
　　“白夜，即使见了也还是一样。”我垂下眼睑，“什么时候能离开他，才是我现在想的。”
　　“我明白。”白夜的手指抚上我的头发：“那么就按照您的意思，我们离开翼国吧。”

　　“泠儿……”我低低唤出了一个名字。
　　“成夕……”
　　“就这样走了，翊儿怎么办？许桐会对他好么？许楝会对他好么？翊儿不是泠儿，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
　　“您……”
　　“我要见许桐，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和他说清楚。许楝的事，苌忻的事，娇颜和嫣然的事，然后，是翊儿。”我看着白夜，“至少在走之前，要把老天交给我的事做好。”
　　白夜笑：“您真是这么想？”
　　我点头。
　　他便站起：“我这就去让许桐过来。”
　　我迟疑了一下，看到他在看我，缓缓点点头。

　　白夜刚出去，他就进来了。
　　屋里的气氛，忽然沉重。
　　“夕儿，好些了吗？”他踌躇地站在我面前，问话的声音极轻。
　　“我……没事。”对他笑，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走到床前，我惊了一下，他看出来，笑着搬了张凳子坐到一旁。
　　“身体好些了吗？”
　　“嗯。”
　　“那……就好。”
　　他微微低下头，竟然会如此不自然。
　　“桐少爷，嫣然来了吗？”他抬头，显然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住了。

　　“她？”他略一沉吟：“我不知道，这几天没有听说有谁来找我。”
　　嫣然，她还没有来吗？

　　“夕儿，你是要我去找她吗？”
　　我笑：“不该吗？”
　　“你是认真的？”他问得严肃。
　　“当初是你让她对你存有希望，如今你一去两年毫无音讯，你让她怎么想？她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你叫她怎么经受得住这岁月的流逝？”
　　“风尘女子，本来就没有真感情。”许桐的话，让我无奈。
　　“嫣然就算对我再好，对我再痴心，我始终还是……不能接受她。”他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我的妻子，不能是那样的女子。”
　　“那样的女子？”我笑，“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你比我清楚，堕入风尘并不是她真心所愿，她的一生会被像你这样的人伤多少次你知道吗？所以当你给了她希望时，她就真的再无其它退路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半天，都没有说话。
　　“就算是我，也没资格这样说你……”我低下头，“只是当初是我为她赎身，也告诉了她你所住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错了，但我真的，不能放着她不管，我只是希望她能……至少，不要再那么伤心了……”

　　许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不擅长关心人，但我既然已经插手了，就不能中途放弃，这……也是王子教我的。

　　“让她知道你和我的事，会更伤心的。”

　　那么，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嫣然，最后，对不起你的人，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