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爱 匆 匆》乱室米人

15、第十五章 血光之灾

　　“梓川，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么？从当年到现在，你是不是真的一直对我如此地用心？”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答的问题，甚至不是一个公平的问题。他对她的用心，哪里需要质疑，但对她用心却不等于要承认莫迪那恶意的说辞。沈玫情绪不稳中，自然考虑不了那么多，只是想问什么便脱口而出。但顾梓川却不得不顿了一下斟酌，只这刹那的犹豫，他便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沈玫冷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顾梓川头痛地深吸口气，当年那个离家出走，一走七八年的狠心女孩再度出现。她始终喜欢用这种快刀斩乱麻的笨拙方式，喜欢在看到听到自己不喜的事物后就彻底闭目塞听，喜欢用斗士的姿态做出逃兵的行径。

　　“玫子，玫子，你等等。你听我说。”

　　顾梓川打发了已经停靠的出租车，把沈玫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以防她进一步的逃逸行为。

　　“放开我，你让我走！”沈玫挣扎不出，只能掐他拧他。

　　他忍痛绷紧了肌肉，说出口的话却是十足的好脾气：“你要去哪里啊，告诉我，我送你。”

　　一旁的保安都在暗叹，这女人倒确实是漂亮，但这男人看着也不赖啊，为个漂亮女人做到这份上，这哥们儿实在不是个值得羡慕的榜样。

　　沈玫大抵也觉察出来在这酒店大门口闹不太妥当，至少表面上看，暂时平静了下来。

　　顾梓川稍稍松了口气，“玫子，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拿车，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十几米，终于还是不放心，大步地走了回来。

　　“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取车吧。”叹气说完，他拉人就走，又察觉到沈玫的细高跟宴会鞋穿着不方便，索性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诶——顾梓川，你……”

　　看着这一双男女旁若无人地扬长而去，身后的保安面面相觑，当下对顾梓川的看法大为改观。似乎这哥们儿也不是那么孬，对付女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男人么，就应该行动至上，哪需要那么多废话。

　　喜来登的停车场提供了足够宽敞的私密空间，倒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密谈场所。

　　“玫子，你现在是愿意先自己想想，还是听我说？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们的事情经由一个毫不相干甚至带着恶意目的的外人来瞎三话四，是不明智的。”

　　沈玫紧盯着他的双眼，仿佛要把他那镇定自若的外壳看戳个洞来，许久，终于累得闭上了眼睛。

　　“梓川，其实那个人的话出现得并不突兀。不瞒你说，我也起过这样的念头，很久以前就想过，冯伯伯既然是你的世叔，那你会不会很早以前就见过我爸画的那幅《似水》，之后画展上它的出现，你是不是早有预料……”

　　听她逐字逐句地说来，顾梓川的心一点点被寒冰掩埋。

　　“玫子，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在你心中其实一直是一个有待商榷值得嫌疑的形象。那你为什么不早点问我呢？为什么你情愿离家出走，把疑问放在心里这么多年都不愿早早地弄清楚？还是，我是怎样的为人，你压根就并不在乎？”

　　“不是的，当时事情一下子来得太多太乱。说实话，什么抄袭剽窃这些学术上的事情，对于我来说真的很不相干，即便抄袭的原著作者是我的父亲。我承认我不是个很孝顺的女儿，我和我的父母从小情感淡薄。但孟平不一样……”

　　“你爱他。”顾梓川插了一句，牙关有些拘谨。

　　沈玫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忍痛，沉默了数秒继续说下去，“他在我开始懂事渐渐成长的路上一直呵护陪伴着我。可最终却是我给了他最大的打击，他过去的不光彩是借由我的手被揭发的，这是他从小就紧紧握住的手啊，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一种背叛。可是，他也同样背叛了我，多亏了这件事，我知道了孟平和我妈的旧情。我当时完全没法接受，情绪太乱只想逃到一个看不见他的地方。离家出走是一时冲动，之后没有回来却是因为外因的限制和内因的逃避。”

　　“你看，我当时满心都想着那些，至于事情的真正始末已经不是关注的重点。对于你，我……”

　　“归根到底，他就是你那些年唯一关注的人。哪怕离开了他，哪怕因他而受苦，你都甘愿。恐怕吃苦的同时心里想的还是‘这是种赎罪’，即使你压根就XX的什么错也没有！”

　　顾梓川恼火地一拳捶在车门上，引起警报器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沈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仿佛喷发着无尽的怒火，但火势却只灼烧着他自己，她想靠近他些，但他却因着火气拒人千里。

　　待顾梓川少许平静下自己的情绪，却见沈玫正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目光因泪水而朦胧，泪流如平缓安逸的小溪。这是一种无端的悲伤，顾梓川有自知之明，这些眼泪的导因并不单单有他，似乎只是为流泪而流泪，就像眨眼呼吸一样。

　　玫子的容貌总是娇艳惹眼，身材总是窈窕灵动，性格总是张弛活泼，甚至在欢爱的时候也是令人冲动地热情。可是，顾梓川知道，她心里最真实最应该肆意表达的一些方面却已经僵死没有了生气。她如今可以安逸地把自己交给他拥有，甚至可以坦然地跟他重述往事，但事实上，他所拥有的仍然不是完整的她。

　　至于他自己，顾梓川心底苦笑，他倒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把自己全盘交付到这个女子手里，任她搓扁揉圆，他乐在其中，可是她从来都没考虑过要接收。

　　“那后来呢，我们重逢以后，你可以问我的，为什么也不问？”顾梓川不打算今天在这个话题上放过沈玫。她和奚孟平的事情，他早就清楚，却一点也没兴趣关心，反正奚孟平此人如今也杳无音信。他顾梓川只关心自己在玫子心里的地位和形象，这才是人之常情！

　　沈玫蹙眉看着他，不解于他今天忽然丢失的潇洒豁达，“都过去那么久了，当初我都不追究的事情，如今还有什么追究的必要呢？”

　　“所以，你就一直在心里给我定着罪名。我顾梓川之所以能在你的世界里逍遥到现在，不是因为我的清白无辜，而是因为你的仁慈赦免。玫子，对吗？”

　　“梓川……”对于他的控诉，她无从辩解，他也没有给她机会辩解。

　　“所以，即便我对你再好，即便我们的身体再亲密，你心里对我的防备始终没有解除。看来我一直都被你误导，我搞错了：拦着我和你之间的障碍，不是那彼此之间太过明朗化的过去，那固然也是一部分，但最大的隔膜却是你对我始终未能消除的偏见！我处心积虑，我步步为营，对吗？？”

　　“梓川，你不要这样讲！我真的没有这么想，你何必这样说自己？”

　　“那好，如果我说，当年我确实早就在冯伯伯家见过你父亲的《似水》，你依然不会那么想吗？”

　　沈玫的目光有瞬间的戒备继而慌乱最终归为平静，但看得出，尽管她竭力克制，内心依旧波涛汹涌。

　　顾梓川看在眼里，猛的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的目光正视自己。

　　“我早见过那幅画，也早就知道知道奚孟平的抄袭。我离开美术系转学设计并不仅仅因为参赛名额的不公平待遇，你的养父我的老师，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正气凛然，知道吗？我一方面感激他的知遇之恩，一方面却又无法让自己淡定地接受这样一个人的提拔和培养。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顾梓川叹息着无法再说下去，他在沈玫的眼睛中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嫉妒又愤怒的红了眼的自己，无法接受却又无力改变，自己喜爱的小姑娘和自己老师之间令人心惊胆颤的暧昧关系。

　　“所以后来，即便你转系了，依旧耿耿于怀，怂恿我为我爸办画展，然后把那张《似水》借机放进了参展的作品里？让我揭露了他！从我出生到十七岁，真正意义上可以称作为依靠的人只有那一个，真正赖以维系的情感线只有那一条。可是，那天以后，全没了。”

　　沈玫声音颤抖，她不想问的，这样的话说出来便是一把双刃剑，无论对顾梓川还是对她都能造成莫大伤害，但她又无法再含在嘴里，因为如鲠在喉。

　　“不，玫子。有一点不管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虽然见过那幅《似水》，但直到你父亲画展的当天，那幅《似水》的出现，我才知道它是你父亲所作。你也知道《似水》是版画，和你父亲哪怕和奚孟平平日的画风都不一样。这完全不是计划内的情况，会出现那样的事，我没有想到。好吧，我承认，我提前几分钟知道，本可以在记者发现前把那幅画撤走，但我没有这么做。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确实是出于私心，想让你看清奚孟平对你好的本质。但如果我知道那会导致你离家出走，我情愿把那幅画毁了！”

　　沈玫烦躁地摇着头，捂住自己的耳朵又捂住他的嘴。“算了，梓川，不说了。他偷了我爸爸的灵感，受到了惩罚，我奢求不该有的爱，受到了惩罚。都是我们的命，你不用这样。”

　　“那我呢？你知不知道，我也受到了惩罚？颓废了半年，夜夜不归，买醉找你，被勒令退学，几乎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没有一点经济支持独自跑到美国。在街头卖画求生，却每每一天下来，画的最多的是你在我心里的影子……玫子，我爱你！”

　　“对不起，梓川，对不起……”混乱的情绪将她淹没，沈玫手足无措地推开他，头也不会向出口跑去。

　　听着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凌乱声响渐渐远去，顾梓川颓然倒在车前盖上，耳边一直回响着那句“对不起”，他久久地一动不动，仿佛在凝神静听，却终于惨然失笑了起来。

　　“你好，顾先生么？”

　　顾梓川竖起身子，想看清身前之人，却不妨腹部一阵锐痛令他眼前一黑，待到他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袭击之人早已逃逸。他抬起捂住腹部的手一看，鲜红一片。顾梓川痛得深吸口气，终于再次失去了知觉。

---

作者有话要说：　　更完了！梓川哥哥咋样咧~~~~~俺不素后妈，俺不素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