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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陆时慎是在江稚野离开后,才认真打量起怀中崽的。

      熟悉且相似的五官,同样柔软的深棕色发丝,江稚野的反常反应,以及和福利院之间的牵扯,让他很快对崽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第一反应既不是惊讶于江龙胜会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是自作多情替江稚野筹谋一二,而是内心暗自升腾出一种很直接很纯粹的亲近感。

      让他不自觉想抱紧些,想伸手摸一摸孩子看起来和江稚野一样手感极佳的微卷发丝。

      陆时慎将其归因为爱屋及乌,对于这张酷似江稚野小时候的小脸蛋,他的确没什么抵抗力。

      当对方眼皮微颤,将毛茸茸的小脑瓜埋进臂弯时,陆时慎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温暖柔软幼小可爱,贴进怀里时实在太奇妙。

      陆时慎认为是因为今天和江稚野长时间近距离相处,让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异常兴奋愉悦,再待久些他甚至都要开始爱这个世界了。

      他眼底滑过嘲弄,却忍不住将怀抱收得更紧了一点。

      真像他小时候,真可爱。

      即便如此,陆时慎外表看来依旧是冷静、淡漠、不动如山的,周围就像是有一层久经磋磨留下的坚硬茧壳,没人能真正让他走出来展现真实的自己。

      江稚野也不行,那样太丑陋了,会让他们连这样疏远且陌生的关系都维系不下去……

      直到怀中崽突然泪如雨下,嘶哑委屈地哭喊着大爸爸,像一把把碎玻璃碴子突然被疾风卷进心中,让他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在叫我。

      陆时慎被莫名冒出的直觉吓了一跳,眸色微怔。

      江稚野同样愣了一瞬,紧接着一句C语言脱口而出:

      “……我X!让我弟管你叫爸?你们学习好的心真脏!”

      陆时慎:“……”

      江稚野磨牙,竟然趁他不在偷偷教小孩叫爹。

      这可不是他无端揣测,没人比他清楚陆时慎的坏心眼有多多。

      小时候看着一脸纯良就能两面三刀,长大了装的跟什么似的,那心思肯定更深更乌漆麻黑了。

      这小臭崽也是,管自己叫也就算了,他不介意和老江平起平坐,怎么见个红毛玩偶人叫爹,见陆时慎也瞎叫啊?他又没有自己同款红毛,很难不让他联想到是陆时慎趁崽迷糊教的。

      “我没有。”

      “呵!”

      原本因为今天被陆时慎送到医院,欠了那么一点子人情,江稚野暂放恩怨,只当对方是个抽风学雷锋的普通同学。

      这会儿没再客气,直接将崽子一把抢了回来:“让开。”

      因为崽还攥着他的衣服,陆时慎让到邻座,继续和眼泪汪汪的小崽对视。

      “别哭了,你吵到其他打针的患者了。”江稚野凶凶道。

      崽立即抿起哭红的小嘴,从暴雨转中雨,变成攥着陆时慎衣角默默垂泪的状态。

      被换到江稚野怀中倒也没有太过挣扎,因为他知道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身边,也很快察觉到大爸爸和爸爸一样,都发生了一些变化,没人叫他宝宝,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

      江时诺的小脑瓜完全想不明白原因,但他知道他们是他的爸爸们,他不止一次许愿,只要爸爸和大爸爸回来,不论发生任何事情,只要回来就好。

      *

      江稚野抱崽瞪人,怀中崽眼巴巴看着一旁的陆时慎,时不时用小哑嗓呼唤一声大爸爸。

      陆时慎衣服被崽子紧紧攥着,被迫和一大一小捆绑,一派平静的眉眼微微蹙起,已然放弃和江稚野解释。

      三人就以这样古怪的状态,度过接下来的半小时。

      崽的第二瓶药液要少一些,直到护士来拔针时,崽才将黏在陆时慎脸上的目光收回,害怕地躲进江稚野怀中。

      江稚野冷哼一声,小崽子怎么不继续看了?嘀咕完也偏开眼,不去看拔针时的“血腥”场面。

      没办法,小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不是有一句话是那么说的么,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可不是他怂。

      坐在一旁的陆时慎自然将一大一小的同款反应收入眼底,心底的奇妙感受更深了些。

      他没把小孩子说的胡话当真,但两人真的太像了,实在可爱得让他移不开眼。

      因为江稚野的僵硬和排斥,护士拔针后陆时慎接过崽的小手,按照护士的指示帮他按住。

      片刻后一大一小才从拔针的阴影中恢复正常,江稚野又忍了三分钟,才将崽的小爪子夺回来,将固定小手的药盒拆掉。

      动作看似粗暴,实际也注意收着力道,并没有弄痛崽子。

      江稚野这回提前叫好了车,抱起崽子就走,又因为崽手里还紧紧攥着陆时慎的衣服,对方也被带动着快步跟上。

      在走出医院大楼前,两大一小都默契安静地保持着连体婴状态,直到跨出需要保持安静的室内区域,江稚野才伸手去拽崽钳在陆时慎衣服上的小爪子。

      毫不意外,崽再次爆哭起来。

      江稚野想的是管他三七二十一,带上车直接走,他已经准备再带崽回家待一晚了,再哭唧唧要陆时慎可就不礼貌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没等他们走出医院大门,先被保安拦住了。

      “这是你的孩子吗?”孩子哭得太凶了,而且保安在医院待久了经验丰富,一看江稚野抱孩子的姿势就不像带过孩子的。

      江稚野:“……”

      低头看看崽子哭得五官扭曲的小脸,感觉是没法刷脸了,只好咬牙转身对落后几步的陆时慎说道:“你过来。”

      陆时慎上前摸了摸崽被泪水糊满的小脸蛋,大手一下被小爪子攥住,崽的疾风暴雨很快转为哽咽:“大、大爸爸……”

      江稚野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还是忍不住无语,很想直接将崽转手送给陆时慎算了。

      被保安放过后,江稚野也怕这崽再哭吐了,或者哭晕过去,站在汽车前面露犹豫,最后磨着后槽牙问向陆时慎:“一起走吧,顺路送你回去。”

      陆时慎垂眸对上崽水汪汪的大眼睛,轻应了声。

      等三人再次跟连体婴似的坐进汽车后排时,崽一直紧绷的小脸才倏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嘴角的小涡已经甜得跟烤化的棉花糖似的,香甜的滋味散得到处都是。

      江稚野原本臭着脸很生气,他是真的快被私生崽搞崩了,没把崽子送回福利院也就算了,还把陆时慎这狗东西带回来。

      偏偏这小病崽一个不顺心就能哭撅过去,本来就是因他没照顾好得的急性肠胃炎,真是让他想强硬都没办法。

      好在这崽电量有限,折腾一整天又哭晕又生病打针的,攥着陆时慎的手指深情凝望了大半程,终是捱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江稚野松了口气,给了陆时慎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把崽的小爪子掰开。

      陆时慎却跟没看懂一样,只是静默地看着他。

      因着崽子的强行胶连,两人这会儿距离极近,面对面时可以清晰感知到彼此带着些许潮热的气息。

      江稚野见陆时慎跟个大傻子似的一动不动,翻了个白眼,又怕吵醒怀中的小祖宗,对他做口型道:分、开。

      陆时慎装作不解挑眉。

      江稚野:把崽子的手分开!

      陆时慎长眸微垂,目光落在江稚野反复翕动的唇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皮肤格外奶白的缘故,陆时慎觉得江稚野的唇很红很软,说话时能隐隐窥见湿红的舌,还会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成熟浆果才会有的浓郁甜香。

      每一次都令他口舌生津,甚至不止是口舌……

      陆时慎喉结轻滚,在江稚野即将炸毛时停止了装傻行为,动作轻缓地将崽的小手从自己身上解下来。

      片刻后,汽车缓缓在路边停下。

      陆时慎将下车的响动降到最低,已经电量耗尽的崽子并没有被吵醒。

      陆时慎目送着车尾的红灯不断远去,周遭寒凉的空气并没有让他心底的躁动得以平复,他依旧能闻到独属于江稚野的味道。

      不过即便他一动不动,味道也不可避免地以最低速度消散,他待立良久,直到身上已经被凉夜浸透,他才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江稚野明明很讨厌他,还是因为事出有因提出要给他订车,但他没要。

      临下车前,大概是怕他告密,臭着脸阴阳了两句:你不会又要什么都和我爸说吧?

      然而没等他回答,对方先被回忆起的事情气个倒仰,虽然碍于怀中崽没明确骂出来,但浑身上下写满了对他祖孙三代的问候,急着将他赶下了车。

      陆时慎回味着男生凶巴巴气呼呼的漂亮眉眼,回程的路上嘴角一直噙着浅笑。

      直到他到医院取回自行车,骑到城西边缘的破旧筒子楼,脸上的神色才重归冷肃。

      楼梯间用的依旧是老式灯泡,陆时慎走了七层,其中只有两层有亮光,不过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他闭着眼都不影响行走。

      老房子是小二房,窄小的空间内曾经生活了叶家四口,稍小一间住着陆时慎的外公外婆,稍大的主卧是属于舅舅的,他母亲离家前一直住在客厅。

      不过在母亲和外婆相继离世后,舅舅也结婚搬了出去,现在这间老破小中,只剩他和瘫痪在床的外公。

      对方是三年前突然脑出血,醒来后不能说话也无法自理,陆时慎白天需要上学没办法照顾老人,舅舅嫌雇护工太贵,便让舅妈每天中午过来。

      给老人喂口饭,换洗一下失禁带来的脏污,再帮老人翻一翻身,都是些照顾瘫痪老人最基础的工作,舅妈负责中午的,早上和晚上则由陆时慎来做。

      前半年的时候,舅妈一周还能来个三五天,不过最多也就是喂口饭,骂两句老东西怎么还不死就草草了事,等陆时慎每天放学回来,小卧室都被臭味浸透了。

      时间一久,老人不可避免生出褥疮,房间中又多了一股子血肉糜烂的腥臭。

      陆时慎像是闻不到味道一般,面色如常地走到老人床头,看着在妻女面前威风了一辈子的男人,如今因为最疼爱的儿子不舍得多花一分钱,就像块烂肉一样瘫在屎尿中。

      对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陆时慎淡声开口:“最近我总能梦到外婆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刚提了一句,老人有些涣散的瞳孔陡然睁大,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含糊声音,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地痉挛起来。

      “别怕,我不说了。”陆时慎语气难得带上一丝温柔,倒真像个孝顺的孙儿般,他气息微顿,低低在老人耳畔补充道,“今天不说了。”

      *

      陆时慎知道自己背负着什么,更清楚有些事情绝无可能,但还是在冲澡时忍不住想起医院时的相处,呼吸变得急促……

      一场格外久的清洗过后,陆时慎将洗干净的荧光绿外套,挂进浴室旁边的小阳台,目光沉沉地凝望了良久。

      时间已经将近一点,陆时慎依旧毫无困意。

      但他需要做些什么,转移一下始终无法真正平复的躁动心绪。

      想起下午鸽掉的刷题直播,陆时慎打开手机打算随便播一会儿。

      一登录上ID为“Ying”的直播账号,后台就跳出无数以“硬神”开头的尖叫体私信。

      陆时慎直接跳转到直播界面,修长的手指刚按下开始直播,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来自企鹅的好友申请——

      【“你野哥”请求加您为好友,是否添加对方为好友?】

      刚选择“添加”,江稚野的视频通话申请就弹了过来。

      与此同时,直播间已经涌入不少夜猫子,在弹幕上发出无数惊喜感叹:
      【看到开播提示,我啪一下就来了!】
      【啊啊啊我就猜到你会半夜补播!这个时间硬神可以开麦吧?】
      【凌晨刷题?这就是学神的自我修养吗!】
      ……

      陆时慎看着屏幕上方的视频申请,静默一瞬,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了两下,一键下播并接通视频通话。

      手机中立即传出江稚野气咻咻的声音:“接通了!给给给。”

      紧接着,屏幕便被一张湿漉漉的小脸占据。

  • 作者有话要说:  养崽前的野子:就没服过谁
    养崽后的野子:你是我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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