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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再无阿房 ...


  •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杜牧《阿房宫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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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高没想到,明月会出现在他的府邸,他自是要笑脸相迎:“夫人,别来无恙啊。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坚持!”
      “我若是连这点坚持都放弃了,也就不是我了。”明月笑笑:“这么多年,赵大人可安好?”
      “托夫人的福,还未被阴阳咒印折磨死。”赵高靠在榻上,欣赏着自己的长指甲,“十年了过去了,夫人还不肯放过我吗?”
      明月点点头:“是啊——过了十年,我更不能放过你!”
      “若是在十年前,你还有机会除掉我,但现在你已不是我的对手,你的修为和最后的生命全都耗在在嬴政一人身上。”赵高冷笑道,“如此我倒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不知夫人可否听过——她的名字是赵蕙!”
      赵蕙——这是一个嬴政不敢提起的名字。
      “她是我的姐姐,也是嬴政第一个女人。”赵高继续说,“在嬴政十四岁时,她就已将身子给了他。嬴政他喜欢把他喜欢的女人放到离他最近的地方,供他一人独享,所以你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赵蕙曾经所在的位置,嬴政和你做的那些亲密举动,和赵蕙也一样做过,他对你说的那些情话,也是曾经对她许诺过的。夫人难道不觉得,这一切的仇恨都是你造成的吗?当然,也包括胡亥!”
      “胡亥,他还活着!”明月几乎可以确定。
      “是啊,在我的庇护下,他还活着!”赵高笑得阴森,这时一柄利剑朝她刺了过来,那刺客的眼睛正是可怕的异色瞳。
      “胡亥!”明月急忙躲闪出剑,仇恨使胡亥的剑招毫无章法却又剑剑致命,仿佛这些年他和母亲所受的苦都要在此时讨回来。
      胡亥剑招凌乱,让她无从破解,最终还是被刺了一剑。明月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中流出,若是他的剑招再正一些,便能刺中要害。“枉顾人伦的畜生!”
      “所以,夫人是为了圣女讨说法,还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赵高问。
      “没想到夫人如今弱至如此,竟连罗网的一个小小刺客也敌不过了!”胡亥的剑已悄然间架上了她的脖子,剑上仍滴着血。“荷华——如今她已不是纯洁的圣女了!她只是不够幸运——做了你的女儿!”
      “是么?”明月冷笑一声,扯过胡亥的胳膊一把将他摔倒在地。这时六剑奴也出现,将她围了起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胡亥躺在地上,浑身抽搐,颤抖着蜷缩起来,惊恐地看着她。他意识到是咒印又发作了,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厉害,“你——好疼——好冷!”
      胡亥努力维持着意识,记得刚刚接触到她时,隐约出现了阴阳家的法阵。
      明月冷冷道:“我能给你下一次咒,便能下第二次!说到底你还是他的儿子,这次也只是给你个教训!”她又看看周围的六剑奴,想着今天必然逃不出去了,便想拼死一搏,除掉一两人也算是赚到。于是又举剑向赵高刺去。
      她的速度极快,可就在剑锋刺进赵高胸膛的时候,六剑奴制住了她。赵高的胸口已有血流出,她继续用力,想要再进一寸,却感觉到她的颈部和四肢都已被剑锋划开。“夫人可以猜猜,剑会先刺穿我的胸膛,还是先斩下你的头颅?”
      说着,六剑奴撤力,将她甩到远处。她浑身是伤,用剑支撑着能勉强站着。
      “好了,先带少主下去疗伤!”赵高挥挥手,又凑近她道,“我们这些人,不会轻易死去。因为,我要让你看着你所在意的东西一件一件毁灭,你所在意的人一个一个死去。你这些年所作的所有努力,都会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明月运功为自己止了血,回到宫中却见嬴政已在那等她。嬴政见她拿着剑的手在发抖,胸前又染了一大片血,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忙扶她坐下:“你这是又找谁拼命去了?”
      明月握住他的手恳求道:“求陛下取消罗网组织,重罚其头目!”
      “先别说话!”嬴政没有正面回复她,“先把伤治了,我这就召医官过来!”
      “不——”明月拽住他的手,“从前我受伤,都是陛下亲自为我包扎的!”
      嬴政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道:“你信得着我?”
      明月有些害羞:“我的身子陛下最是了解,所以还是陛下亲自来最为稳妥!”
      嬴政帮她除了衣服,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那伤口很深,还在不断地流血,他也不敢去碰别的地方。他皱皱眉问:“是罗网伤的你?”
      “嗯——”明月忍着痛点点头,“他们伤害我倒也罢了,他们还伤害了阿隰!”
      “阿隰?”嬴政有些难以置信,“怎么没听她说过?”
      “罗网如今不是帝国的剑,而是扎入帝国根基的一根刺,时刻威胁着帝国的安全。陛下看似能够掌控他们,却不知他们的势力已如蛛网一般蔓延到陛下的掌心之外。”明月道,“这些话我本不该对你说,你信也好,不信不信也罢,你都要记着,只有我不会害你。赵高是赵国后裔,长平之战死了多少人,灭六国的时候又死了多少人,他们要复仇啊,现在你还活着,尚且还有人搞刺杀活动,而天下究竟还有多少人存有这样的心思,他们不敢动,是因为你还活着,倘若有一日你不在了——倘若有一天你不在了,他们便会肆无忌惮,你的儿子又有哪一个有你这般能力?我不想看着你们深陷权力漩涡而无法自拔,看着我的亲人朋友遭奸人所害,看着我最爱的人和他建立的基业一步步走向毁灭,看着看着我的丈夫和师门处于如此尴尬的境地,我真的承受不了。”
      他就这样陪了她一夜,第二天照例早起,明月也随他醒来,胸口的伤已不太疼了,于是轻轻从背后环住他。
      “怎不多睡会?”嬴政拍拍她的手道,“伤还疼吗?”
      “不疼了!”明月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这时有侍者来报:“昨夜,中车府令府遭遇刺客袭击,中车府令大人受重伤!”
      嬴政回过头来,看着明月一身的伤,当即明白了,她第二次做了同样的事。明月有些不敢看他,他抚上她的脸道:“别担心,没事了,好好养伤!”
      明月见他如此护着自己,便抱住他说:“阿政,对不起——”
      过了段日子,明月便跟嬴政提出,不想看见这么多女人和孩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了,她想把他们都打发出去。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嬴政并非不能答应她的请求,只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像她,从前她都能对她们格外宽容,为何如今又容不下了。
      明月没有解释,也没法解释,她总不能说,你百年之后他们将会有灾祸,这是在保他们。“对,我想你身边只有我一人,你就当我善妒好了。”
      嬴政想起了与儒生的争论,她莫不是来替儒家那些人辩解,于是问:“你觉得那些儒生说的有道理吗?”
      明月想了下:“也并不是完全没道理!”
      嬴政叹了口气:“果然——”
      “你是这么想我的吗?”明月反问,“你为何总是不信我是为了你呢?”
      很快,嬴政便下了一道裁减后宫人数的旨意,将皇子派往各地官衙任职,公主远嫁,有子嗣的嫔妃虽子女而去,若无子嗣直接遣送出宫。
      那些嫔妃听到风声议论纷纷,有人欢喜有人忧。甚至有人直接跑来求明月。明月心一横:“你们都要走,必须要走!”有几个年轻又受宠的妃子求明月不行,直接跑去求嬴政,跟嬴政告状说明月的不是。
      明月看嬴政左拥右抱问:“成婚时陛下答应我的难道都忘了吗?”
      嬴政挥挥手,起身道:“朕自然是没忘,但是你逼得也太紧了些!”
      “呵——既然有人陪在陛下身边,那我也不再留恋了。”明月苦笑道,却被嬴政拽了回来,他自是不会因为那些女人说了什么就动摇对明月的感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好不容易救你回来,你却又因为这些事要走?”
      蒙毅一听便知这是明月的意思,于是跟她说,秦帝国刚刚建立之时,陛下把昔日六国后宫女眷都迁到了咸阳。世人都以为他是想尽纳入后宫,以羞辱六国,却没想到他下了一道旨意,裁减后宫人数:“昔日秦宫旧人,除生育子嗣者,皆可自行选择留下或归乡寻人再嫁。昔日六国旧人,已育子嗣者,可自行归乡,有一技之长者,可入相关官衙做工,留在秦宫者,即日起为始皇帝之妃嫔。”
      “陛下曾下令让这些后宫女子自主选择是走还是留,现在宫里的这些,都是他们主动留下的,没有任何人强迫她们。她们养尊处优惯了,家乡早已无人,亲人也都死于战火。她们无地可去,无事可做,受不了民间的吃苦的生活。你让他们出宫,跟杀了他们也没有区别留在宫里不管能不能得到始皇帝的宠爱,最起码不会为生计发愁,你又何必不顾名声去挽救那些与你毫无关系的人呢。”蒙毅劝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樊明月的,她们就算获得了自由,也不会领你的情,只会觉得你是霸占陛下善妒的恶人。现在陛下已经怀疑你与那些儒生有所勾结,李斯也觉得你是想恢复周朝旧制,我劝你再也莫做此想。”
      “人的性命,总比虚名重要。”明月低下头道,虽然她的想法在这个时代似乎并不合适,哪怕她是真的为她们好。但她想的也很单纯,她不想这些女人凋零在宫中,也是为了在那个并不算遥远的将来,在那场浩劫中,能够少几个无辜丧命的人。
      嬴政不解,她此次为何如此坚定,但还是听了她的话,一是他们本没必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再去生气,二是她终于有了嫉妒心。明月也发现嬴政似乎变了个人,对她不再蛮横霸道,而是多了许多宽容,他不再紧紧把她握在手里了了。或者说,从她突然出现在泰山的那一刻起,那时候虽然她还未想起,他似乎是一直在等她似的,也坚信她不会伤害她。
      最终他们仍然让那些女人自己选择。那些认识明月的妃子,明月跟他们陈清利害,都选择了跟着孩子出宫,那些年轻受宠的,则选择了留下。她们并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命运是为皇帝殉葬。
      几年前,嬴政派郑瑢前往协助修建灵渠,郑瑢跟嬴政请求带公子将闰一并前往,说在学堂时就发现将闰公子在工程水利一门上极有天赋,又肯思考,此次开凿灵渠,正好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嬴政便给了将闰一个监工的职位,要他好好跟郑瑢和诸位前辈学习。
      “那还不是瑢瑢教得好,朕的这些子女,还是多靠了你们蒙家。”嬴政夸郑瑢,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郑瑢笑着答:“那也是多亏了夫人在学堂开设不同门类的课程,才能让我们发现公子公主们在不同方面的才能,因材施教。这也是是大秦之福。”
      收复岭南后,将闰和郑瑢也并没有急着回咸阳,而是继续考察岭南山川水文。此次田子秋自然也在下放之列,她带着小儿子,去岭南找将闰。明月本不想让她走,在这宫中她虽人缘不错,但要论朋友,或许也只有田子秋一人,有事她也愿意去找田子秋商量。田子秋也明白,明月如此坚定地作此决定,必然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如今赵高已被陛下怀疑,暂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应能安全到达目的地。可他的大儿子将闾却没有一同离开,明月问将闾为何不与母亲一同前往。
      将闾却说:“儿臣并无争储之心,如父皇百年之后的形势真如夫人所说,只有我留在咸阳,才能让他们放心。”
      明月立即明白过来:“你是想以自己为质,换得一家老小平安?”
      “若我们兄弟三人聚在一处,他们定会派人来除掉我们的。”将闾分析着,“况且,皇兄虽与蒙氏亲近,但在朝中仍势单力薄,我留下,亦能辅佐皇兄!”
      明月叹了口气:“陛下尚无立储之心,扶苏亦是前途未卜!”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个月工作比较忙,断更掉了不少收藏,呜呜~不过我基本上是想到哪写到哪,这段时间前面的文修了不少有灵感就直接进来,所以会有出现更新提示但没有新章的问题,但绝对不是诈骗,感兴趣的读者有空可以再翻翻前面~后面大概会有几章小甜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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