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原创女主|长生诀·明月心》大野既潴

79、死生之劫

　　死生亦大矣，而不得与之变，虽天地覆坠，亦将不与之遗。——《庄子·德充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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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燕丹这个名字，嬴政的情绪有了些许变化，但依旧说：“燕国的事，容后再议。寡人不是说要扶苏也一起过来么？”
　　“公子还要去学堂，放了学臣再接他去甘泉宫。”
　　“如此也好。”嬴政点了点头。
　　“怎么，王上不去吗？”蒙毅问。
　　“我——”嬴政看了看明月，“我也去，用完膳就去准备吧。”
　　下午，他们便一起到了甘泉宫，明月把要用的东西通通搬下来。
　　嬴政就靠在一边看着她，笑道：“这些让云阙带人去做就好了，何必亲力亲为？”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我一向都是自己做的！”明月抱起女儿，一把塞进嬴政怀里，道：“昨晚太累了，我要去先去汤池，就麻烦王上先照顾一下你女儿！”
　　嬴政有些不知所措：“喂——你认真的吗，蒙毅还在等我，我怎么能抱着孩子去议事？”见明月头也不回，他只好将孩子抱在臂弯里，调笑道，你娘不要我们咯。
　　荷华倒也没哭，打了哈欠，笑盈盈的看着嬴政，又伸出小手拽了拽他的胡须。
　　蒙毅看着嬴政抱着孩子过来直接笑出了声。“明月呢，王上怎么抱着孩子就来议事了？”
　　嬴政表示很无奈：“她说她累了，就把荷华扔给了我。”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哪个公子公主有过这个待遇，就连扶苏公子都没有过！”蒙毅凑过来。
　　嬴政有些不耐烦：“你就别取笑我了，有什么事快点说！”
　　蒙毅不再嬉皮笑脸，回报道：“据我们在下都的斥候回报，燕丹正在招揽死士，在这些死士中，有一个叫荆轲的。而且燕丹与农家侠魁田光与墨家巨子六指黑侠也有过私下会面。”
　　“荆轲？”嬴政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轻轻抬眼问道，“墨家会支持燕国？”。
　　“墨子故去之后，墨家一分为三，虽有一支一直在支持秦国，其在齐国与楚国的势力依旧不可小觑。其实燕丹早已是墨家弟子，但六指黑侠似乎并不认同燕丹的所作所为。如今六指黑侠已死，据说是死于六魂恐咒，燕丹已秘密继承了墨家巨子之位。”
　　“也就是说如今的墨家，已为燕国效力了？”嬴政很容易就抓住了重点。
　　蒙毅汇报完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一直瞅着嬴政怀里的荷华。
　　“你还有别的事？”嬴政问。
　　“没有——”蒙毅又往嬴政身边凑了凑。
　　“那怎么还不走？”嬴政疑惑。
　　“王上——我可以抱抱小公主吗？”蒙毅贱兮兮地问。
　　嬴政把荷华交给蒙毅，只是叮嘱别把她摔了，他一直为当年的事而自责。
　　没想到荷华到了蒙毅怀里便大哭了起来，蒙毅一脸囧，忽然感到手上一湿，脸更囧了，轻声问嬴政：“王上这该怎么办？”
　　嬴政慵懒地靠在凭几上，摊摊手，表示我也不知道，于是两个大男人开始解决公主尿床的问题。
　　“她跟她哥比可是差远了，扶苏跟着我从来不哭！”蒙毅抱怨道。
　　“男孩子不认生又皮实，况且扶苏跟着你的时候都多大了？”嬴政看着蒙毅对着孩子一头雾水，想着若是当年蒙毅没有失去那个孩子，那孩子应也不小了。“蒙毅，郑瑢还是？”
　　蒙毅停下手中的动作：“这样也挺好的，我们本就忙碌，聚少离多，没什么时间照顾孩子，少个累赘何乐而不为。更何况王上不是一直把扶苏公子给我带吗？”
　　嬴政捏捏蒙毅的肩膀：“是寡人对不住你们！”
　　“王上不必再将此事放在心上！”蒙毅摇摇头，叹了口气，“话说回来，王上还要在这里呆下去吗？”
　　“明早就回！”嬴政答。
　　蒙毅又问：“那明月怎么办，她找不到你估计要生气的！”
　　嬴政抱起孩子：“她会明白的！”
　　这个澡明月泡了好久，好像还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没有任何人打扰。明月穿着睡袍回到寝宫的时候，嬴政正呈大字型瘫在榻上。明月径直走到婴儿床边，逗弄着女儿。
　　“荷华困不困呀？跟父王在一起开不开心？父王对你好不好？”她摸摸女儿的小身子，逗得她咯咯直笑。
　　“她今天挺开心的，就是你不知道，她尿了蒙毅一身！”嬴政累得不想起身，他从不知道带孩子这么累。
　　明月听到这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是他活该，谁让他白天乱闯。”她回身看看嬴政，直接扑到他的身上，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她领口很低，他能轻易看到她胸前的肌肤。
　　嬴政推了推她，看来昨天这酒劲儿还没消下去呢：“我很累，你不要诱惑我。”
　　明月伏着身子，盯着他看：“我才不信！”
　　嬴政扶着她的肩膀“孩子还在边上。”
　　“你从前可从没顾及过孩子。”明月把身子朝他挨了挨。
　　嬴政放开手，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你到底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明月伏在他胸前，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没有，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他抚着她的头发。
　　“我一直都知道。”她一直黏在他的身上，“阿政，我还要求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把给我的那份关爱给阿齐。这里不是普通人家，你们就注定不能像普通父子那样，你们担负的东西要多得多，你们面临的危险也多得多。阿齐太过仁慈，从没有害人之心，但他更不会保护自己，你要保护他。”
　　“他是我儿子啊，我当然会爱护他。”嬴政有些不安，觉得她似乎在交代后事。
　　“有人跟我说过，爱上你这样的人会很辛苦，我不信，偏要来试试！虽然生了你好多好多的气，可我从没后悔过嫁给你，从没后悔过跟你在一起。”明月越说声音越小。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嬴政抚着她的头发，侧过身来，拥她入怀：“明月，不舒服的话，不必强求。”
　　“阿政，从前我一直压制自己的欲望，这次是我想把自己全部献给我爱的人，我的心，我的身，还有我的命。”她的头蹭着他的前胸，“我也想彻底放开，不管不顾地做一回自己！”
　　“你从来都是我的。”嬴政宣誓主权，收紧了怀抱。
　　“不一样的——不要拒绝我，阿政——”她说着用吻封住了他的口，如此纠缠。
　　悬挂的灵衣玉佩不停地旋转碰撞，发出悦耳的响声，又突然落在地上。嬴政觉得一股清气正流入体内，明月渐渐在他怀里睡去。握了握她的手，有些凉，她今天明明在在汤池泡了很久，怎么还会这样。他不舍得扰她清梦，于是收紧怀抱，一整夜，他们都相拥而眠。可第二天明月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嬴政已经早早离开了。
　　果然，你还是想推开我。
　　还好云阙说蒙毅还留在这里，明月便让她叫蒙毅来询问。
　　“王上？时便走了，今日又朝会，明月你不要怪他！”蒙毅试图为嬴政遮掩，他知道荆轲是很危险的人物，燕丹其心难测，他不想明月因此涉险受伤，可这种史书上记录在案的事件，又怎能轻易瞒过她。她本不用怕任何事情，可如今她却怕了，手有些颤抖。
　　“我什么时候怪他了，走了更好，我还乐得清闲！”明月掩饰住心中的不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很失落，又想却是有必要见荆轲一面，嬴政在这里反倒不方便，“对了，燕国使臣什么时候来？”
　　“不会太久，也就这几天就到！”
　　明月抬起头：“你得帮我个忙，燕国的来使名叫荆轲，到时先带他来见我，也把丽姬一并带来！”
　　“你要做什么？”蒙毅问，“明月，你还知道些什么！”
　　“荆轲是卫国游侠，又被燕丹招募为门客，怕是燕国要有动作。卦象显示，荆轲此行大凶。无论我能否成功，到时殿上之人都不允许带兵器，你和章邯一定要提前做好安排。”既然刺秦一定会失败，那她提前部署又有何妨，无论如何，危险越小越好。
　　有的时候明月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有些事已经知道结果，有些担心明明是多余的，还总是不放心想要亲自去看一看，明明可以不趟这趟浑水，可是自己早就违背了当初的誓言，抽不出身也抽不出心。
　　“我本不应该和你说这些，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你们一定要保护他！”
　　“嗯——”蒙毅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但却感到隐隐的不安，好似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决意赴死。
　　明月是想通过丽姬劝荆轲放弃的，丽姬因在秦宫颇受明月照顾，又帮助她送走了天明，才答应下来。她虽对嬴政又爱又恨，但也一定不想让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就像夫人无法劝服王上一样，我同样没有信心能够左右荆轲的决定。”丽姬说这话的语气，倒是与之前不同，有点像之前想象中的她了。或许她只是在等荆轲，她知道这次凶多吉少，她在等着与他同死。
　　没想到荆轲来了秦国之后竟主动求见明月，或许他觉得明月是儒家弟子，是可以争取的同盟力量吧。“夫人乃儒家弟子，怎能坐视秦王施行暴政，吞并他国？”
　　明月抿了口水，试图跟他讲道理：“就算我不出手，你们也伤不了他！当今天下之局，唯有一统才能真正结束战乱，而这世上能够结束战乱的人只有嬴政一人，这也是我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天下一统的趋势没有人能够阻挡，无论荆卿此行是否成功，嬴政都不会独留燕国，你们又何必徒然牺牲呢？”
　　荆轲不解：“为何一定要通过毁灭别人的国家来达到和平，大家相安无事不是更好？”
　　明月摇摇头：“列国纷争已久，诸侯皆有野心。野心越膨胀，战乱便不会停息。没有人会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势和身份地位，没有一个王室贵族会甘心做一个平民，嬴政不会，那些六国贵族也不会，墨家莫要被他们利用了。”
　　“我管不了什么天下大势，我只看到战争让很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荆轲有些激动，“也是，夫人在秦国养尊处优惯了，如何体会得了六国之人亡国丧家的痛？”
　　“你们的计划我全都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他。你们若执意如此，我会用自己的方式阻止你们，我是不会让你们伤到他的！”明月并不在意荆轲的指责，“以燕丹之意，无非是为了燕国百姓不受战乱之苦，如果燕国不战而降，嬴政自会善待燕国百姓，我会去找他谈，你还有时间考虑一下。丽姬和你们的儿子，还在等你——”
　　荆轲有些吃惊，他虽想念丽姬，但却不知如何能见到她。“我还能再见她一面吗？”
　　明月抿了口水，丽姬缓缓从帷幕后走出来。
　　“丽儿！”荆轲快步上去拥住她。“这些年你还好吗？”
　　丽姬亦拥住他：“师兄，放弃吧——咸阳宫守卫严密，你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成功的，如此只会加速六国的灭亡。”
　　荆轲听到此语，推开丽姬，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丽儿，你不要忘了爷爷就是死于秦国之手？秦王给你荣华富贵，你就忘了国恨家仇，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从来没忘！”丽姬抬起头，“只要天下分裂，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止，因战争而失去性命的人就会越来越多。秦王他会结束战乱，给天下带来安宁。他并非嗜杀之人，会善待六国百姓的，大家都能活下来，这样不好吗？”
　　“你就这么相信他吗？你爱上他了是吗？”
　　丽姬退了两步，并没有否认，只是暗自啜泣。
　　荆轲见丽姬犹豫，遂转身欲离：“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来见我？”
　　丽姬叫住他：“我来见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死，天明需要父亲！”
　　荆轲止住脚步：“待我完成燕丹殿下交托之事，自会带你离开这里。”
　　丽姬没有追上去：“若是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明月不知道丽姬和荆轲谈的怎么样，或许他们真的是相约好了一起死罢。荆轲把话说的那么漂亮，她自己差点都被说服了，也不知嬴政是怎么想的。不过此行却是有了另外一个收获，她特意讨了荆轲的匕首——那把名叫残虹的断剑看，没想到残虹竟是陨星所制，她这么多年苦苦寻找回的家的办法，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她不知道现在应该是决绝的离开还是留下看最后的结局。不走，可能永远都走不了了。
　　若不是昌平君来找明月，明月恐怕已经忘了芈瑶本是昌平君的女儿。
　　“我这次来见夫人，是代我女儿来探望。”昌平君倒也不掩饰，开门见山，“她临终前曾对我说，她死之后，你便是她，她要我定要力保夫人母子。”
　　明月并不在意：“阿齐并不需要，我也不需要。我们母子有王上就足够了。”
　　“夫人请看这是什么？”昌平君把一块令牌递到明月面前。
　　“神农令？”明月大惊，“君侯与农家是什么关系？”
　　昌平君笑了一下：“夫人不必知道，夫人只需知，农家会是公子的靠山。”
　　明月平复了一下情绪，昌平君这时来找自己亮明立场，难保不与农家与墨家共同策划的刺杀行动有关。“那么——我对君侯也只有一个请求。”
　　昌平君有些好奇：“夫人请讲！”
　　明月正色，极其严肃地说：“君侯知道王上在芈夫人心中的地位，所以还请君侯——永远不要背叛秦国，不要背叛嬴政，不要平白牵连已故之人！”
　　蒙毅回到宫中便把明月的担忧告诉了嬴政，且叮嘱他最好把她所说放在心上。嬴政本没把燕国放在眼里，但见明月如此在意，便提前安排了章邯带领影密卫暗中保护。
　　“这个燕丹，我们幼时同在赵国为质，又怎会不了解他？他这个时候来献图，无非是被这些年的战争打怕了，想让我们留他燕国一命，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