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原创女主|长生诀·明月心》大野既潴

20、舐犊之情

　　愧无日磾先见之明，犹怀老牛舐犊之爱——《后汉书·杨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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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遂大营防守严密，大门紧闭。明月心中预感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想着今夜必须想办法见到蒙恬。翻入围栏，潜入到大帐附近，便听见大帐内的人在谈论关于尚公子、长安君的一些事情，说话的人中一个是蒙恬，一个是李斯，另一个他不认识，应是武遂守将王龋。
　　据蒙毅所说，李斯不是出使韩国了吗，怎么也会在这里。蒙恬从大帐中出来后，察觉到有响动，追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明月拨开指着她的长剑：“是我！”
　　明月的出现，让蒙恬很是惊讶。“我见过蒙毅了，不放心你们，过来看看。怎么样？”
　　“此次尚公子来巡营，已经引得王龋怀疑。”蒙恬摇头，似乎是不太顺利，“所以，自他入营以来，我还未见过他。”
　　“我现在能去见他一面吗？”明月焦急地问。
　　“眼下尚公子虽被困营中，但有盖聂先生贴身保护，应也不会有危险。我们会想办法拖延时间。”蒙恬安慰明月道，“回到咸阳，去找蒙毅，他知道该怎么做。”
　　明月勉强地点头：“那你们小心些！”
　　蒙恬看着她又翻出墙外，松了一口气。武遂大营的情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昨日嬴政假意写家书给太后求救，果然被截获。刚刚在帐中，王龋借此信暗示他和李斯，说尚公子为长安君同党，应予以剿灭。如果此时信传不出去，那么咸阳那边安排的再好也是徒劳。
　　明月又连夜赶回了咸阳，走进蒙府的时候，蒙毅正穿好盔甲等她。
　　“蒙毅，我去过武遂了，尚公子被困，守将试图拉拢蒙恬和李斯为其所用，他们已准备将计就计，需要我们马上带兵前去接应。”
　　蒙毅拍拍她的肩：“放心，接应事宜，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也已派了人去保护徐巿和成蟜，现在我们去甘泉宫！”
　　“为何？”明月疑惑。
　　“因为兵符在那里！”蒙毅眨眨眼，骑上他装好马镫的战马。
　　明月还未见过这样的蒙毅，收起嬉皮笑脸，如此严肃地完成嬴政交给他的任务，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后的大秦上卿。她看了看嬴政临走时留下诏书，随即明白原来真正的‘家书’一直在咸阳，他们竟早有布局。蒙毅这才交代，其实嬴政离开前早已留下了对策，此番深入武遂只是为引蛇出洞，揪出幕后的人，武遂那边有蒙恬和盖聂，是断不会让他有事的。
　　“引蛇出洞，也不至于要以身犯险吧！”明月还是想骂。
　　“这是一个意外啦！”蒙毅挠着头傻笑，“王上知道嫪毐势大，怀疑已经深入到军中。”
　　明月翻了个白眼：“看来这一步一步你们都安排好了，真是白费了我的好心！”
　　“不白费不白费，王上若是知道了你的心思，定会高兴的！”蒙毅露出灿烂的笑容，似乎胸有成竹。
　　“只有我们两人？”明月对这个事不太有信心。
　　蒙毅轻嗯了一声：“你不会害怕了吧？”
　　“我不是怕！”明月解释道，“你们怎么确定太后一定会交出兵符？”
　　“太后终究是王上的母亲，不会任由外人去害儿子的性命。”蒙毅解释。
　　“若是她不给怎么办？”明月问，赵姬本就不喜她且俱她，更是没少恶语相向，又怎会把兵符交给她呢。
　　蒙毅忽然变得严肃：“那也就说明，太后已经不在意王上的生死，王上到时也不必再顾念母子之情！”
　　明月见到赵姬时，嫪毐尚在身侧。她看出赵姬其实很担心嬴政的处境，想把兵符交出去调兵救儿子，嫪毐在一旁看到势头不对，连忙按下。赵姬有些生气，先一步回了寝宫。
　　“我们已经拿来了王上的手诏，太后为何还不肯交出兵符，难道一点母子之情都不念吗。”蒙毅不服气。
　　“蒙小公子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是一封手诏而已，或许是你们蒙家，假传诏书，妄图骗取兵符举兵谋反呢？”嫪毐起身，走到蒙毅身边，“我这是为了王上好！”
　　“你——胡说什么？”蒙毅差点被嫪毐所说吓住，这人脸皮还真是厚。
　　明月起身，按住蒙毅，让他稍安勿躁。“既然长信侯不肯让太后交出兵符，那我们就告退了。”
　　他们还没走出甘泉宫，就被一宫女叫住了，明月认出那是赵蕙。“太后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蒙毅虽然被拦在了门外，但觉得这事已经成了一半。
　　赵姬把面前的小盒子推给了明月：“这是虎符，姑娘尽可以拿着它去救政儿。”
　　明月打开盒子，一半虎符正躺在盒中。“多谢太后怜惜王上！”
　　“政儿是我的儿子，若是有人对他不利，我是不会坐视的。”赵姬说，“可是我还有两个儿子，我也想保护他们，所以想跟姑娘做个交易。”
　　明月摇摇头：“用一个儿子的命去赌另外两个儿子的命，也亏太后想得出来。”
　　赵姬叹了口气：“我知嫪毐有反心，可我已经约束不住他了，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宣太后的决绝，如今只想保全我的孩子。”
　　“王上也是你的孩子，太后如此未免对王上太不公平了。”明月此时只想为嬴政讨个公道。
　　赵姬起身走到床榻边，轻轻拍着两个熟睡的孩子：“我知道你和政儿一条心，政儿已成人，身边有那么多人可以保护他，可他们还是稚子，无论我们做错了什么，都与他们无关。我也需要像当初在赵国保护政儿那般，去保护他们。我只有这样做才能保住他们三个人的性命。”
　　“早知你如此，若是当年我在子楚身边，根本不会让他娶你！”明月冷笑：“现在虎符在我手中，若是我不答应，太后又能奈我何呢？”
　　赵姬阴下脸：“你可知，你若是想跟政儿在一起，也需得到我这个太后的同意？”
　　“太后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太后觉得，我回到秦国，是为了名分？若是如此，你此时该叫我一声祖母，哪里轮到你威胁我？”明月知赵姬从小便不喜且惧她，啪的一声盖上木盒的盖子，“今日，就算太后不给我虎符，我也一样能拿到的。太后左右不了我，更左右不了嬴政。我想跟谁在一起便跟谁在一起，想支持谁便支持谁，不需要得到谁的认可，尤其不在意你的态度！”
　　“你会答应的！”赵姬浅笑一下，“不仅是因为政儿，还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早年是我不对，还望姑娘海涵——政儿就拜托你了！”
　　“哼——”明月起身离开，没有看到赵姬在诚恳地和她行礼，这也是她第一次跟她低头。她心里还是怨恨赵姬的，早干嘛去了，若是当年她能安分守己，又何来如今之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如今是我在太后面前，若真到了选择的时候，希望太后能做出权衡。”
　　蒙毅看到明月朝她点头，应是东西已经拿到了。
　　赵蕙将明月和蒙毅送到宫门口，却又欲言又止。
　　“蕙姑娘是否有话要说？”明月转过身。
　　“姑娘能跟王上并肩作战，我真的很羡慕，可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她低着头，明月能感觉到她的自卑。她已经是嬴政的女人了，离册封只有一步之遥，嬴政如此看重她，若是此番立功，荣华富贵也指日可待，她又为何要如此。
　　明月拉起她的手，发现她的手被冻得竟然比自己这个常年体寒之人都要凉，于是安抚道：“你是他的人，和他并肩作战的人一直是你啊，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不必如此看轻自己。”
　　赵蕙咬咬嘴唇，又欲言又止：“奴婢想请姑娘给王上带句话，就说请让王上记住，奴婢是太后和长信侯的人，王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此不必顾虑奴婢的存在。”
　　明月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会把他带回来的，他一定会把你接回去的。”
　　出了咸阳之后，蒙毅才和她说：“嫪毐笃定我们没有讨到兵符就一定会失败，实际上我们没有兵符也照样能平叛。刚刚只是吓唬一下太后，好让她把兵符交出来，王上从此就可以不受掣肘，随意调兵了。”
　　明月笑着摇摇头，赵蕙的出现让她重新思考自己的位置。赵蕙和芈瑶都是嬴政重视的女人，如果她们都在，那她还应该留下吗？
　　“蒙毅，为什么一个人在已有心爱之人的情况下还要去招惹别的姑娘，凭什么在爱人为他身陷险境出生入死的时候，他还能跟别的女人缠绵悱恻。”明月可以理解古代的这种制度，但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仍然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就因为他是王吗？”
　　蒙毅挠挠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换一个问题问：“明月——当年你离开咸阳入宫辞行，那一晚有没有发生什么？”
　　“那一晚——什么也没发生——”明月看了看夜空，可蒙毅这脑袋瓜里成天到底在脑补些什么，难道他还希望发生了点什么吗。“你——别跟蒙恬乱说！”
　　“我当然不会跟阿兄乱说，但我也想要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爱上王上了，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
　　明月没想到蒙毅如此敏锐地观察到她的情感，但此时却真的无法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若真如此，你应该跟阿兄说清楚的。虽然祖父已经明确说不让你嫁到蒙家，但这些年他的心一直在你身上，我看他得不到回应，也很难过。”
　　静谧的夜被一声响箭划破。
　　“小心！”一抹寒光闪过，明月被蒙毅拽到了一边躲了过去。“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我们？”
　　周围显现出几个刺客的影子。明月拔出剑准备御敌，斗了几个回合，杀了几人，又捉了个活口。“哼——就这点微末道行也想来杀我？”
　　蒙毅看到刺客后颈上刺着蜘蛛的图案，吃了一惊。“难道是吕相的人？”
　　“我看未必！”明月走近，捏了捏刺客的嘴，找到了那颗毒药。“罗网本是吕不韦手下，而论亲近程度，王上才是吕不韦最大的靠山，王上稳则吕不韦稳，所以他才会让人引导成蟜叛乱。若按吕不韦的心思，定不会针对嬴政。所以，想要王上命的，定另有其人！”
　　“说吧，谁派你来的！”蒙毅得凌厉让刺客不寒而栗。
　　那刺客倒也直截了当：“是长信侯想见姑娘一面！”
　　“哼——果然！”目前最有动机想要杀害嬴政的人只有嫪毐，明月起身，“好——我去！”
　　“明月，嫪毐跟太后不一样，不要去！”蒙毅知道嫪毐欺负了不少好人家的姑娘，他怕明月吃亏。
　　“放心，他奈何不了我。”明月拍拍蒙毅的肩膀，“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
　　蒙毅无奈地挥挥手，几名暗卫从黑暗中显现出身影，“把这人带下去，交给你们首领，让他好好审，看看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死了！”
　　明月惊讶，竟有这么多暗卫跟着他们，她还没有任何察觉。蒙毅悄悄和她说，其实王上身边也有，只是人数不多。明月忽然明白，为何蒙毅说不用兵符也可以平叛，原来在她离开的两年里，他们暗中训练了一批护卫，只听嬴政之命行事。此行他们并不是没有带兵，而是这些“兵”都藏在暗处。
　　于是蒙毅便跟着明月去见了嫪毐，他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出事，可一进门便被嫪毐的人按下了。
　　“明月——见过长信侯。”明月先朝着嫪毐行了一礼。“长信侯有事可以跟我讲，不要为难蒙毅，他是王上亲信，动了他长信侯也脱不了干系。”
　　“姑娘何必这么见外呢？你是秦王看中的人，若按照辈分，你也得叫我一声假父。”
　　“既然是假的，又何必当真呢？”明月冷笑。
　　“我知道，太后心疼儿子，已经把虎符给你了。”
　　“怎么，长信侯也想要？”明月反问。
　　嫪毐走近：“我只是想劝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若姑娘肯放弃嬴政，那我必然会不会亏待姑娘的。”
　　明月冷笑：“多谢长信侯的好意，只不过这一次时务并不在你这边。”
　　“嫪毐，有事冲我来，不准碰阿姊！”蒙毅大吼。
　　“哎——没想到一直在罗网暗杀名单第一名的端木夫人，竟然为自己找了个最大的靠山，为此不惜委身为妃。”嫪毐拿出一卷竹简，打开垂到地上。
　　明月冷笑：“呵，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原来就是这，你要是想捅出去就尽管说，我并不在意——”
　　蒙毅听到这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当然知道端木夫人的名号，那是王上朝思暮想都想要找到的恩人，是小圣贤庄的实际执掌者。难怪祖父见到她也毕恭毕敬的，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夫人是儒家弟子，儒家最讲孝道，秦王如此，是否有违孝道？”嫪毐开始摆道理。
　　“儒家讲求父慈而子孝，母亲失德在先，却反过来指责儿子不孝，岂不可笑？”明月义正言辞。
　　“看来我是劝不动你了，既如此，就请姑娘在此处安歇几日，待秦王来了，再行定夺？”嫪毐踱着步。“拿下！”
　　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十多个罗网刺客。
　　“呵，你果然和罗网有勾结。”明月冷笑。
　　“勾结，未免说的太难听了，我本就是从罗网中出来的，又谈何勾结呢。”嫪毐大笑。
　　“你真的以为你能拿的住我？”还未等明月说完，一道剑光闪过，制着蒙毅的那两人便已倒下，蒙毅迅速护在明月的背后，准备殊死一搏。
　　明月深知擒贼擒王的道理，并未顾及其他刺客的攻击，直取嫪毐。待嫪毐反应过来，鹿鸣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挟我为质，算你有胆量。”
　　“看起来，嬴政的眼光还真是不错，他看上的女人都是这么敢拼命！”嫪毐看起来并不害怕。
　　“我的剑可是喝了很多恶人的血，你要是想多活几天，就放我们离开。”明月威胁道。“秦国军队只听秦王调遣，怎会俯首于一个外人。就凭你也想图谋王位，当真是痴人说梦，你不会还以为他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吧。”
　　就这样，二人突出重围，安全脱身，但蒙毅还是惊魂未定。“明月，你——”
　　“蒙毅，今晚你知道的事情，不要说出去，更不要告诉王上。”明月嘱咐道。
　　“可王上一直在找你！”蒙毅有些激动。
　　“正因为他在找我，我才不能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明月朝蒙毅笑笑，“我想在他身边的时候，只是樊明月，而不是端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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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无意洗赵姬，她做的事肯定是错的，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不可能对自己的孩子没有感情，嫪毐想要杀政哥的时候，她已经控制不住局势了。
2.终于写到天九剧情了，但是人家王龁（王齮）历经三代，为秦国立过无数战功，好不容易得了个善终，却被天九黑成了叛将，于是保留了天九的剧情，改了叛乱将领的名字。
3.儒家的仁爱是双向对等的，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君礼臣忠地等等，出自《先秦诸子 百家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