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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前·孔门旧事:朋自远方来 ...


  •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论语·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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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冀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这里并不是医院,而是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不但周壁冰凉,脸上还覆盖着又凉又重的石头。以她的职业敏感度,她此时应是躺在一座棺材里,而且一看就不是普通材料做的。她脸上的东西应是被称作覆面的敛葬用品,相传古人认为玉可以维持人的肉身不灭,亦可以保证灵魂不散,想来修建这座墓的人,应是万分不愿这墓主人离开,才为她做了这些,好让她能继续留在这人世间。
      难道自己已经死了,不应该啊,就算死了也用不上这么高级的葬具吧,于是搬开覆面,伸手推了推棺盖,推不动,手却被棺材的棱角划伤了,血滴在胸前佩戴的玉饰上,闪现一道红光,棺盖就被冲开了。
      齐冀爬出了棺材墓室中依旧阴冷。她活动了下四肢,发现身上穿的竟是那种非常正式的周代礼服,各种饰品一应俱全,其中最贵重的应是悬于腰间的那一组玉佩。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一、二、三、四、五、六。”她掰着手指数了数一侧土台上摆着的鼎簋数量,七鼎六簋,应是诸侯随葬的规格。
      搞笑的的是,她醒来的时候手里竟然握着个罗盘仪,这玩意应该不是墓主的东西吧,难道是自己从现代带来的?罗盘仪显示,棺椁朝向是南北向,而这正是西周贵族墓葬的普遍朝向。
      综合所有的已知因素,齐冀觉得自己是回到的是物质资源极为贫乏的的先秦时代,而这具身体的主人怎么说也应该是个贵族。既然这具身体是躺在棺材里,那自己就是假托一个死人重生,不不,是这个死人假托自己的灵魂重生,想到这里,齐冀不禁打了个寒战。鼎簋里面的食物早就腐败没了,从青铜器铭文上,她大概知道了墓主的一些经历,不禁莞尔一笑,她还从来没有离历史这么近过。
      不过这地方既然是个墓,那必然长时间没有被人打开,氧气稀薄,再呆下去不被饿死也会被憋死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早点从这个地方出去,要不好不容易活了,又饿死了,多不划算。
      她用身子撞了撞石门,只有一些石块从墓壁上滚落下来。她又仔细检查了墓室中的每一处,确定没有什么机关,这该怎么办呢?
      “你想出去吗?”忽然一个幽幽的声音不知道从山洞的哪个地方传出来,着实吓了齐冀一跳,真是活见鬼啊,不对,应该是活见祖宗,难道这个洞里还有别人?虽然她这些年见惯了大骷髅小骷髅,并不怕这些,但现在是她自己被困在在人生地不熟的祖宗墓里啊。
      “是谁在说话?”齐冀后退几步,大吼着为自己壮胆,“别装神弄鬼的,我可不怕!”
      “原来你就是我召唤来的那个人,我还以为会是掉落山崖的那个樊家的小姑娘呢!”那声音幽幽地说,“丫头!我就是你这具身体的主人,灵魂寄在你的的吊坠里好多年了,是你的血唤醒了我!”
      齐冀摸了摸胸前的吊坠,的确有种不一样的气息围绕着她。听声音,这个人年龄并不大,却管自己叫丫头,不过这么算的话,叫她一声祖宗也没啥错。
      “你说——你是这座墓的墓主人?”齐冀问。
      “我姓姬,名荧,出身于周王室,被赐婚给齐侯——可是——”姬荧说着好像要哭起来。
      “你的故事,我从铜器上已经知道了个大概。”齐冀打断姬荧的话,她现在可不想听什么狗血段子,只想知道该怎么出去。
      “那上面记的不对,或者说不完全对!”姬荧有些失望,“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总有一天,你会想知道的。”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些年你在这里也闷坏了吧,可是洞口被石门封的严严实实,能先告诉我怎么出去吗?”齐冀查看着石门,“你的那些故事等出去了再告诉我也不迟,你要是想更多人知道,我就去讲给全天下的人可好?”
      姬荧竟有些感动,平静了一下道:“看看你的吊坠!既然明月心的力量已经被激活了,那就一定有办法!”
      齐冀摘下还在闪着荧光吊坠,举了起来,刚才的那滴血好像渗进玉石里,让整块玉也泛起了红色。
      “只是,这墓建在峭壁之上,要到有人的地方,只能靠你自己了。”姬荧提醒道。
      “没关系,我们先把门打开再说。”在姬荧的指挥下,伴随轰隆一声,石门终于开了——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太阳刚刚升起,好亮!齐冀本能的用手挡了挡光,回头一看,那棺上的荒帷已化为灰烬。
      “真是可惜了啊——若是留到以后,没准是很重要的材料呢!”齐冀露出遗憾的神情。不过既然这里能发生这些玄幻的事情,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历史。
      齐冀上前看了看,姬荧说的没错,外面是一片山谷,这座墓竟真建在悬崖峭壁之上。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姬荧问。
      “我怎么会知道,除了你,我还没有遇到别人呢!”齐冀走出山洞,伸了个懒腰,“不过你来自过去,我来自将来,从今往后,我们就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相依为命了。”
      齐冀挽起衣服和袖子,好不容易从山上爬下来,在山中兜兜转转几天,才找到最近的一处有人聚居的地方。山外是一大片田地,种的大概是粟还是黍之类的作物。
      这里的人见到她无不露出惊诧的神情,大呼:“樊须,你妹妹回来了,她还没死!”
      这姬荧不是西周时候的人吗,春秋时代的人怎么会认识她的?正当齐冀疑惑的时候,有一个年轻农民从村中跑出来,上下打量着她,问道:“阿妹,这几日你去哪了,我和乡亲们在山里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你——”
      齐冀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怯怯地伸手指了指那山洞的方向。
      “早就跟你说不要去那个山洞附近了!”那年轻人拍拍她的头,“好在没出什么事,只是你这衣服哪里来的,为何这么狼狈?”
      “他们刚刚叫你——樊须?”齐冀不好意思地问,“难道你是——孔夫子的学生?”她当然知道樊迟,就是那个跟孔子问农反倒被骂的那个倒霉学生。
      “我是樊须,也是你的兄长!”樊迟解释道,“须若能有幸聆听夫子教诲,便是得偿所愿了。”
      “你一定能实现心愿的!”齐冀拍了樊迟肩膀一下,忽然想起在这个时代如此行为是为失礼,又收回了手。
      樊迟听到她肚子咕咕的叫声道:“这几天离家,一定累了吧,先回家歇歇吧——”
      齐冀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确饿坏了,这几日她没怎么吃东西,甚至连水也很少喝。于是提起裙子,紧紧跟在樊迟身后。她大致知道了现在的情况。现在身处的年代,是春秋末年,周敬王二十三年,鲁定公十三年。齐鲁边境还算是和平,因为齐国刚刚送给鲁王十名美女。而此时,孔子正在周游列国的途中,樊迟还未拜入孔门。
      樊迟的家很简陋,他们的父母已逝,只留下兄妹两人相依为命。外间一张席子,一张案子,上面摆着几卷杂乱的书简,他还要努力去准备拜于孔门之下。里间却打扫得干干净净,像是女子的闺房。樊迟端来了黄米饭和野菜汤,他说那黍米是他亲手种的,那野菜是他亲手采的。
      齐冀实在太饿了,不顾粗糙的饭食,狼吞虎咽地干掉了两大碗。
      “好吃么?”樊迟轻声问。
      “好吃!”齐冀头也不抬。
      樊迟自然感受到妹妹对他的陌生感,也觉得她的行为就像是变了个人,终于忍不住问:“离家这几天,连哥哥都不认识了么?”
      “呃——”齐冀停下筷子,挠挠头道:“可能我前几天失足掉下了山谷,脑子摔坏了吧!”
      “无论如何,你已经到家了!”樊迟宠溺地看着她道,“以后不要乱跑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齐冀使劲点点头,他知道樊迟既然将来会成为孔子的学生就一定是可靠的,最最起码思想品德不会有问题,所以特别的安心。
      晚上,齐冀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把胸前的吊坠摘下来,玉石中的红色把月亮也映成红色,不禁念道:“我的宝贝玉,你一定能帮我回去的是吗?眼下樊迟把我误认为她的妹妹,到不知真正的樊家小妹是何遭遇。”
      “她是我的转生!”玉坠中又响起幽幽的声音,“你来之前的那些日子,都是她陪着我的,那日她跌落悬崖,而且山间多野兽,怕是凶多吉少了——”
      难道她的意思是,真正的樊家小妹跌落悬崖摔死了,就连尸体也被野兽叼了去,没能留下来?想到这,齐冀不禁有些难过,又问:“那我呢?”
      “你也是——”姬荧答,“不要让我失望!”
      第二天,齐冀换下了姬荧的那套礼服,换上了平民的装束,到水缸前照一照,她才发现自己的样子并没有变,她与姬荧在不同的时代顶着同一张脸,当然,还要加上一个樊家小妹,按照姬荧的说法,也不怪樊迟错认。
      在这时代,到底该怎么活下去,是她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她需要尽快熟悉这里的生活,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衣服,这没有裆的裤子她实在不习惯,也是不敢穿出去的,虽然她的针线活实在是不怎么样,还是用几天时间把所有的衣服改了一遍。樊迟也跟她提起过妹妹季樊的亲事,那是他们的父母订的一门娃娃亲。季樊也刚过及笄之年,可怜竟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男方家便火急火燎地想要娶她过门,这不已经上门催了好几次,谁知季樊却失踪了好几天。
      齐冀大惊,她可不想刚穿越过来就要嫁人相夫教子的,这大好年华,大千世界还等着我去看呢,况且她还不知道那个相公长什么样怎么就能随随便便的嫁掉。在齐冀还跟樊迟撒娇的时候,媒婆忽然过来传信说,男方得了急病死了。齐冀难掩喜色,差点就笑出来终于不用嫁给莫名其妙的人了,却被樊迟一眼给瞪了回去。齐冀只好恢复严肃,装着很悲伤的样子说了声:“节哀!”
      原来是季樊为了凑兄长拜师的钱,想着两家本就有些交情,便自愿去那户人家里做工,却没想到他未来的丈夫是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竟三天两头地来骚扰她,但为了兄长还是忍下了这些委屈。
      其实到这里的几天,齐冀的身体就一直不太舒服,或许是姬荧的身体沉睡的太久,还不能适应吧,她如此想着,一病就烧了好几天,嘴里还说胡话,就连大夫也不知这病从何来,该如何医治,只好简单开几幅退热的方子了事。
      本来以为这门突如其来的婚事已经不了了之了,没想到那边还不依不饶,说自从季樊从山谷回来,接连异象,还说她是妖星命格,克死了未来的丈夫。看她病得不省人事,竟还想拉她去给那人殉葬抵命。“你这妹妹病成这样,怕是也活不成了,不如给了我家,也算没有白死。”
      “既然六礼都还没过,那舍妹就还不是贵府的人,无论生死!”樊迟试图跟他们讲理,“命格自天定,既然你们知道舍妹命格不好,为何又要答应这门婚事?”
      齐冀躺在屋里迷迷糊糊地听到这些,觉得莫名其妙。樊迟家本来就穷,人又老实,岂能被这群人讹上。她气不过,拿起墙边的农具便冲了出去,直接打翻了一人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看她红着眼睛的样子,倒真像是妖星附体,那些逼婚的人慌忙退去,樊迟也愣在当场。他很是奇怪,从前规规矩矩、柔柔弱弱妹妹到底是怎么了,自从山谷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妹妹从前话不多,现在倒是对什么都好奇,妹妹从前很少识字的,现在却能说出一大堆大道理,难道真是把脑袋摔坏了?
      不久村里有人传言说山谷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山洞,洞里有一副棺材和各种祭品,奇怪的是棺材里没有并尸骨腐烂的痕迹,樊迟还曾实地去看过。明月在一旁偷偷地笑,要是他们知道他们身边这个就是棺材里的死人复活了,还不得吓死。

  • 作者有话要说:  许个愿,番外更完收藏破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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