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平凡人的穿越书》非茶不饮

91、楼上有人听墙角

　　今日宴客的菜单也是李复精心安排的。东境嗜甜，菜肴口味又多以咸鲜为主，还多水产瓜果，物产之丰足可以让李复大展拳脚。

　　李复将原本余总管配给在澜园的两位大厨直接调了一位过来，负责今日的佳肴烹饪。当然，为了让这帮纨绔们开开眼，李复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得益于在现世时李复是自己做饭过活的，虽称不上手艺超群，但有时候嘴馋起来总要想办法解决。除了出去下馆子，李复偶尔也尝试些创新菜色以及西餐日料的做法。

　　眼下有真正的大厨掌勺，李复便提供了香煎小羊排和蒜蓉黄油焗虾的菜谱，一方面可以给众人尝尝鲜，表明一下自己确实来自于海外的身份；另一方面也可解解自己因许久没吃上肚里作妖的馋虫。

　　大厨不愧是大厨，一点就透，而且无论是火候还是调味都不是李复做的家常口味可比的。

　　当侍者将香煎小羊排和蒜蓉黄油焗虾端上来的时候，在座众人着实被惊艳了一把。

　　肥瘦相间的带骨羊排煎得恰到好处，不仅滋滋地冒着油花，还弥漫起一阵大蒜与香料混合的焦香，入口软糯又带着嚼劲，黄油醇厚的口感中透着羊肉独有的鲜美；

　　而虾就更妙了，本就是水产丰盛的地方，海虾十分新鲜，而且李复还特意命人挑个头大的买，所以做出来的焗虾不仅油香四溢而且肉质弹牙，还自带鲜甜。

　　这两道菜无论是做法还是用料，便和众人平时吃惯了的羊肉和大虾显出了很大的区别。

　　“啧啧……知道的，李兄这开的是品茗赏珍的园子；不知道的，定还以为李兄这是要抢了宝膳楼的生意呢。哈哈哈哈哈哈……”王谦笑道。

　　他平日最爱美酒美人，今日无女作伴，酒水也寡淡，原还觉得没什么意思，可不想竟被这两道菜肴勾了魂去，倒是个意外之喜。

　　“王兄谬赞了。此乃海外名肴，一为香煎小羊排，一为蒜蓉黄油焗虾。今日做来不过是供诸位尝尝鲜，能得君赏识，便也是这两道菜的福气了。”能得宾客夸赞李复自是很受用，但当着众人面，他还是谦虚点为好。

　　而且之所以会选这两道菜也是因为其做法简单，不需要太多现世才有的烹饪调料。所需的东西在大威就能基本准备完成或找到替代品。比如黄油，他可是专门安排了两个臂力不错的仆从打了半天牛奶才提取出来的。可以说，为了这顿宴席，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李复也是在安排菜式时才知道大威是禁止屠杀耕牛的，不然端上来的就不是香煎小羊排，而是战斧大牛排了。虽然有些官宦贵族还是在偷摸着钻律法的空子，以屠宰牛犊来规避耕牛这一风险点，但李复却觉得只是一顿饭而已，倒也大可不必。

　　李复其实还很想配上些土豆泥或是炸薯条这样的小吃，可奈何大威没有土豆这种农作物，他也只得作罢。

　　就在众人视线所不能及的西角阁楼之上，有两人面前也摆上了同样的菜色。他们一边品尝美味佳肴，一边盯着贵族公子们的一举一动，正是赫连翀和白无虞。

　　白无虞手里正提溜着一条羊排啃得不亦乐乎，边吃还不忘点评两句：“看不出来，这小子的点子还真是多。就他这菜谱，说不定开个食肆能更加赚钱。”

　　赫连翀不置可否，越与李复交往他越觉得此人是在扮猪吃老虎。他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平日也多有惫懒消沉之举，可此人心性坚定，韧性极强，就像那个方士所言，若能做到忍耐克己，坚持不懈，终有一日定能有一番成就。

　　而且赫连翀日益不相信李复关于失忆的说辞。就李复处世的种种与交际的手腕，以及他在商道之上的奇思妙想，绝不是一个寻常商户家的庶子能企及的。当然，赫连翀也不会再将他当成哪一方势力的探子，毕竟就李复目前表现的能耐，只当个探子倒是可惜了。

　　方士曾说，从该来处来。那来处又是何处呢？

　　“你不吃吗？”白无虞眼馋地看向盘中仅剩的一块羊排，见赫连翀没什么反应，手爪子便悄悄地朝羊排伸去，还差一点点就能挨上的时候被赫连翀一掌拍开。

　　“你干什么？”白无虞怒目相对，脸上每一丝情绪都在控诉赫连翀的夺食之举。

　　“你已经吃过了。”赫连翀挑眉看他。

　　“吃过又怎么样？你就不能看在我这段时间为你四处奔波，劳苦功高的份儿上让我多吃点啊？”白无虞委屈又怨怼，觉得赫连翀压榨自己的劳动力就是惨无人道。

　　赫连翀无奈，可到手的肉他也不打算让出去。

　　“要吃你让厨子再做便是。”

　　“哼！”白无虞捻起一只大虾放进嘴里，嗯……味道好像也不错……

　　“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赫连翀问白无虞。

　　“哪那么快……”白无虞白他一眼：“不过已经安排下去了。只是……孔州明面的柜坊就有六处，说不得还有些暗地里经营的，挨个查起来不是一两天的事。而且窦家未必都是以自家的名义存的钱，恐怕很难说究竟出自哪一家。”

　　白无虞边说还不忘吃，大虾一个接一个，眼看就要见底。

　　“无妨，柜坊经手银两钱币众多，我也只是怀疑柜坊是散播恶钱的途径之一而已，至于出自哪一家的，源头是不是孔州，再行查证便是。”

　　当日赫连翀在听到李平初说起于柜坊提到掺假的银钱之后，他便将此事与他们要查的恶钱一事联想到了一处，于是计上心头，让白无虞去将窦府存在昌平柜坊给李复的钱悄悄调换了出来。之所以要暗地里办，一来是不想引起柜坊的注意；二来他目前还不想让李复知晓恶钱一事。

　　调换的银两经下面人仔细辨认后，便发现其中存在很大比例的掺假银锭。此前他们见过的恶钱多为铜板，白银却很少。而窦家能拿出如此数量的掺假白银，其中缘故便不由会令人多想了。

　　掺假的银锭采用的是内嵌法，就是银锭在浇铸时将铜块等物凝固在银锭内部，外表部分再反复用银包裹，这样做出来的成品外型与真银锭几乎无异，只能从重量上去寻找蛛丝马迹。

　　但此时银锭的铸造也并非完全统一，银锭在成型过程中会有大量气孔生成，俗称“蜂窝”，还难免混有杂质，无法绝对提纯，所以重量也就并非是判断银锭真假的唯一标准。

　　市面上能辨认银锭真假的人本就不多，毕竟大部分平民百姓一辈子都未必能见着银两，又何谈辨别真伪呢？这就反倒成为了能被造假者钻的空子。

　　不过大威银矿的开采量终归很小，制假难度上会远远高于铜板。故而实际上银锭造假非常有限。

　　关于窦吉年给他们的银钱有假一事赫连翀暂且也无法判断是窦吉年故意为之，还是从什么地方得了掺假的银钱又无意间流出来了。不过根据李平初当日描述的，就凭吴家人一听银钱源于窦家就闭嘴走人的态度来看，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其实我这些日子也派了人守着窦府，咱们这位窦少爷出门的排场可是大得很，而且吃的玩儿的无一不精，更何况还有这一府上下的花销。”

　　白无虞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接着道：“别说窦武钊当支度的俸禄才多少，就是把虎鲨军的粮饷都给克扣了，都未必够他们家这么挥霍的。就算他们没有打铸造恶钱的主意，也肯定在其他方面找到了赚钱的门路。”

　　“你不是说临王还在打商税的主意吗？说不定窦家也牵扯其中。”

　　确实，就凭段函星都能提醒李复在商税一事上得仰临王鼻息，那这一点上，恐怕在东境各世家中皆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就算这窦家或者临王横征暴敛，贪财无数，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大人再缺银子，也总不是派我们来学习临王的敛财经验的吧？”白无虞纳闷道。

　　“若临王只是贪财，倒真无甚把柄可抓……只是商税一事确实对咱们的生意有所阻碍……”赫连翀答非所问。

　　在这一点上，关于他叔父赫连穹是如何做想的，赫连翀自是能猜到几分，却用不着让其他人对此间的根本目的知晓太多。

　　而且，就像他之前告诉李复的那样，临王这样的勋爵，非谋反不获罪，不然就凭他乱收商税这一点，皇帝都会着手办他。那是皇帝不想办他吗？这样不痛不痒的罪名，临王只消往旁人身上一推就好，怕只怕，届时临王没扳倒，反倒把四州太守给搭进去，损失更大的乃是朝廷。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该聚焦眼下，有些事，理着理着，自然水到渠成。

　　不提赫连翀和白无虞在西角阁楼上如何探查讨论，李复这头的宴席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因着今日李复还安排了“推销产品”的环节，所以他准备的酒水以清醇为主，就怕把人都灌醉了影响接下来的生意接洽。

　　可今日不知怎的，窦吉年这厮竟一改嚣张跋扈的常态，与众人在席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就是和段函星之间都没发生什么不快，段函星还难得地和他共饮了两杯。

　　李复虽然诧异，但这种氛围正是他想要的，便只作今日是他开张大喜，众人都愿意捧场，没给他整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