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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吃个饭都不清静（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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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黄先生从中说和，我也不是没有肚量之人，今日之事便罢了。”窦吉年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语气，李复虽是不爽，却也松一口气。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正巧明日午后我在城郊十里马泉坡攒了个局，安排了角抵戏，这孔州的世家公子都在，不如，李公子也来参与参与，大家还可以切磋一下。”
其实经此一事，李复是不太想和窦吉年深交的，可孔州城的名利场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恐怕也躲不掉。既然如此，这局，还是有必要去一趟的。只是不知这究竟是不是一场鸿门宴。
“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复一揖将事应下。
“好！”窦吉年拍拍手，眼中漫上笑意：“对了，今日他俩技不如人……”
窦吉年抬手指指刚刚打杀乞丐的两人：“本公子手底下可从来不养废物。来人，把他俩处置了，莫再放出来碍了本公子的事。”
闻言，在站众人皆是一惊，而被窦吉年所指的两人更是一下就慌了神，嘴上连连哀求讨饶，只可惜无济于事。从窦吉年身后直接走出两名侍卫，将此二者摁倒在地。
李复惊惧，他不知道窦吉年话里的“处置”是何意思，但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惩罚。
果然，只见摁住两人的侍卫已经自身后抽出了匕首，寒光森森，瘆得李复从心底打了个冷战。
“这……”李复一时不知如何言语。窦吉年挑起眉梢，漫不经心地望向呆若木鸡的李复：“怎么，李公子不会是觉得我惩罚自家办事不力的奴仆也不应该了吧？”
李复下意识想伸手，却被赫连翀拽住了胳膊。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他酒意上涌，一时没站稳被扶住了而已。
那两名侍卫出手很快，窦吉年话音还未落，地上两人已经被抹了脖子。也不知那侍卫用的是什么手法，鲜红的血液泊泊外淌，却没溅起一星半点，那娴熟的模样很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李复的血也像是瞬间跟着流干了似的，呆立当场从头凉到了脚。他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眼前也是金星闪烁，这下他是真的险些站不住了，被赫连翀一个箭步上来抵在了身后才堪堪撑住。
“不要看，深呼吸。”赫连翀在李复耳边轻声道。
李复这才僵直地扭动了下脖子，把视线撇开。纵使他自己在现世看过电影电视上的血腥场景，纵使他穿越到古代后也数次地经历了生死，可他照样难以接受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稍纵即逝地在眼前说没就没了……
李复无处安放的眼神瞥到了窦吉年，对方的脸上尽是乖戾与得色，这让他无所适从。而且他不确定的还有，这人到底只是在惩罚仆从，还是在给他李复下马威。
“啧啧……”窦吉年朝缩在墙角的宝膳楼掌柜招招手。
掌柜倒是反应迅速，忙低眉顺眼地小跑过来。
“嗯……”窦吉年朝身后示意一下，便有侍卫将一包银两递到掌柜面前，掌柜双手接了过去。
“本公子累了，咱们回吧。”窦吉年伸了个懒腰，后又对李复道：“李公子，咱们明日再会。”说完还稍微拱了下手。
李复此时还懵着，被赫连翀从后面顶了下腰才回过神来。他也只是拱了下手，其他再无多言。
窦吉年也不在意，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开了宝膳楼。地上的两人自会有人收拾。
“李公子可还好？”一旁的黄衍上前问到。
“……”非常不好……李复觉得他还能站在这里已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可到底还在外面，李复只得道：“无妨……”可他声音发虚，脸色发白，一看就是言不由衷。
黄衍对李复的反应倒没太在意，只是道：“李公子受惊了。这窦公子乃临王内甥，脾气自是肆无忌惮了些。”
“黄先生与我说这些作甚？”虽然这人帮自己解了围，但李复对他依然保持警惕。吃一堑长一智，他现在再不敢小看任何人。
“在下也只是好意提醒公子而已。”对于李复的防备黄衍也不恼，依旧一派温和如玉。
“那便多谢黄先生了。只是不知黄先生乃是哪家公子？”李复这才想起还不知此人来历。
“黄某身份低微不足挂齿。”黄衍卖了个关子。
眼下李复也不欲与人在此多做纠缠，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懒得再追问下去。
“既如此，李某先告辞了。”李复拱手一礼。
黄衍也拱拱手：“好。李公子，咱们明日再会。”这话的意思就是明天的角抵戏他也会到场。
“走吧……”李复低声唤过赫连翀和白无虞，径直出了宝膳楼。
此时的孔州城虽已入夜，可依旧繁华。街上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可街道两边酒楼食肆皆是灯火通明。
李复三人今天出门没有骑马，眼下只能步行回家。李复早已没了来时的精气神，他的酒意已经消散，却还是头晕脑胀。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已化成一缕幽魂，游荡在这个虚妄荒唐又光怪陆离的世间，不知今夕何夕，不知何去何从。
什么生意，什么贵族，什么世家，一时间统统被他抛到了脑后。
李复迷茫了，因为刚刚他想救一人，却害两人的做法，令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在多此一举。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感觉，原来如此深刻。
“你没有错。”赫连翀的声音平静低沉，却难得地给人一种安详之感。
李复停下脚步回头看赫连翀，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们有窦吉年这样的主子，下场终究不会好到哪儿去。”赫连翀道。一旁的白无虞也点头附和。
“我说你这人就是太善良。”白无虞抄手看他。
我善良吗？李复不觉得，他只是习惯性地想守住自己的底线而已。
不过，二人的话确实有给到他一点点的安慰。
“可是……身为世家或者贵族，对待仆从是可以随意处死的吗？”李复困惑，这个问题显然不在姜怀恩对他的“贵族培训课程”里面。
“其实不然。”回答他的是白无虞。
“只是……虽然大威律令中有不得肆意打杀奴仆的条例，可几乎形同虚设。”
“一般若是家中奴仆犯错，主家施以惩戒手段当然是可以的。可若因下手没个轻重导致的死亡，不过就是多赔些银钱而已。即便是像窦吉年这样的故意打杀，以窦吉年的身份背景，被告到衙门也不过是杖一百或者徒一年，他想办法找人代罪或者用钱抵了便是，又有谁敢真的拉他去蹲大牢？”
“原来如此……”李复呢喃，白无虞的话不过是印证了他心中的想法，却无法解答他真实的困惑。
“刚刚你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白无虞突然转了个话题。
“什么？”李复没听明白。
“就是刚刚窦吉年要我自断一臂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虽然他当时不忿李复唤住了他，可白无虞看得出来，李复从头到尾的表现都不像是真要他断臂以偿的样子。
“凭什么要听他的？你又没做错……”李复莫名其妙。白无虞也是因为帮他才被窦吉年盯上的。说到底还是他多管闲事，可是……
“那我以后要是真有什么事做错了呢？”白无虞不死心。
“嗯？莫非你还会打家劫舍草菅人命不成？”李复反问。
白无虞哑然。
“我看你也并非不分轻重之人呐？”李复觉得白无虞此人虽然有时候言语无状，但心眼儿倒不像太坏的样子。
“……”白无虞无言以对。他其实不确定在李复心里究竟什么算轻，什么算重。不过李复这话说得，好像是在夸他？
“你要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我就把你关起来抄书，还不许别人和你讲话！”李复这明显是句玩笑话了，不过这可能确实比打白无虞一顿板子还要奏效。他现在是“主子”，这点儿权利应该还有。
“……”白无虞耷拉下脸来，彻底不开腔了。
白无虞这一番打岔，倒是把李复原本郁结的心情冲散了稍许。
“对了，刚刚他们说的那个角抵戏……是什么？”其实李复先前就想问了，却碍于要维持贵族人设没好开口。现在想起来，会不会是个大坑在等着他？
“角抵戏你不知道？就是角力游戏。”真的是，想让白无虞一刻钟不说话都难。但凡能接的茬，他都硬接。
角力游戏？李复有点明白了，这不就是摔跤嘛？他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总不会是要亲自上场吧？
李复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惨不忍睹。
“你们说……明天的角抵戏，窦吉年会不会给咱们使绊子？”
白无虞没好气道：“你现在知道怕啦？刚刚那么硬气的模样哪儿去了？”
李复有些心虚：“我也不是怕了，就是此人性格乖戾又手段残忍，咱们今天结交不成反结仇。就怕明天他又想出新招数来折腾咱们。”
李复叹一口气：“唉……而且，经此一事，我怕咱们的生意也不会太好做。”
“怕什么，咱们也没指望你那仨瓜俩枣的改善伙食……”白无虞是真觉得李复不像会赚钱的样子，在他印象里，那些富商巨贾皆是肚大腰圆，老奸巨猾，李复哪有半点相似的模样。
“话不能这样讲，既然大人把事情交给我，我总得想办法办好才是，不然咱们前期的筹谋就都白费了，还辜负师父一番苦心培养……”李复又想叹气，可生生止住了。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赫连翀道。
“就是……”白无虞接话，可半晌也没想出来“就是”什么，又回转头去看赫连翀。
“窦吉年只是我们商量的首要目标而已，没了一个窦吉年，焉知没有其他的‘张吉年’、‘王吉年’，窦家虽是有权有势，可孔州又不是这一家独大，总有背地里和他不对付的。刚刚那个黄先生和他背后的主子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你明天就瞧好吧。”
赫连翀一番话说得李复连连点头。是他自己想岔了，估计是被今晚的遭遇给吓得，脑子都不晓得扔哪儿去了。办法总比困难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你们饿不饿？”李复不好意思地问。今晚事情太多，赫连翀和白无虞俩人都没好生吃饭。
“饿啊，所以你别墨迹了，咱们赶紧回去。”白无虞催促。
“那我回去亲自给你们露一手怎么样？”
“你？”白无虞不信。
“嘿，你别不信，本公子手艺好着呢……”
灯火拉长了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不见……
不定期掉落小剧场：
白无虞（举手）：“请叫我‘阿鱼’……”
赫连翀（举手）：“请叫我‘阿鹤’……”
李复（嘿嘿）：“请叫我‘阿复（父）’……”
白无虞、赫连翀：“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又是只有白大爷伤害达成的一天，哈哈哈。大家看文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