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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就是要搞大阵仗（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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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境有一座洗烟山，每至清明时节，山中云雨反复久久不散，“洗烟”由此而得名。而另一个说法则有关于山中的常乐寺，此寺院主持灵源法师佛法高深，院中常年香火鼎盛，烟云缭绕，风过而不散，雨过而不消，才有的“洗烟”一说。
无论怎样，洗烟山常乐寺由来已久，上山求佛参拜之人络绎不绝，在东境可谓家喻户晓的存在。
今日常乐寺中有一场盛大法事，据说是个远道而来的大豪客带了一尊佛像来请灵源法师开光，引得孔州城诸多信众前来观礼。
开光这种事常有，但此次如此引人关注其原因有二，一是该豪客据说是从海外而来，人还没到，已经先行派人来孔州一掷千金，买下了城东柳月巷一座四进宅院装潢一新，取名“澜园”。后又驶来二十多辆马车，搬出数十口箱笼往里填东西，还有好些用布遮挡的大型物件。众目睽睽的，自然引人好奇。有地方豪绅上门递帖的，也皆被门房以主家未至，不便迎客的理由谢绝，当真神秘得很。
其二便是这日初五乃城中大集，澜园中突地请出一尊半人高的佛像，说是要抬往常乐寺请主持开光。这在信众遍地的东境本也不稀奇，但佛像未被红布完全盖住的底座却惹得众人生疑，一路跟随欲探究竟。
佛像大多一体成型，所以一观底部的质地就可推测出佛像的整体材质。此佛所用材料甚是奇特，所露之处乌黑油亮，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泛着清润的光泽；而且雕工极好，一笔一划细致到位，莲台勾画栩栩如生。有人想上手抚摸，更是被旁边的侍卫一把推开。这样的东西在东境是断然找不出第二件来的。
队伍一路上山，可谓招摇过市，此时便也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半日，已在孔州城中传出了多个版本，更有甚者说黑石不吉，是在亵渎神灵，便纠集了一帮信众，扬言要来阻止开光仪式。
所以此时的常乐寺道场上，想看新鲜的人，有之；想搞破坏的人，有之；潜心参拜念经的人，有之。真是好不热闹。
而目前坐于场中一侧的李复倒是哪一种人都不算，此时他正为自己的“广告”手段的宣传效果洋洋自得。因为这尊佛像正是他从叙州带来的，开光仪式也是他策划要搞的，他便是那个神秘的海外豪客。
今日他要在这儿“闪亮登场”，所以他特意着了一身鲜亮的竹月色镶银丝团花圆领织锦长袍，腰间束一条绀青色玉带，上面还嵌了三颗羊脂白玉作饰。
李复觉得，他这身行头就差把“我很有钱”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这身衣服从他穿上身开始，他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两步都得低头看三回，自己腰间的宝玉还在不在。
而比之衣裳，此时更加让他不自在的就是左右分立的白无虞和赫连翀二人。这俩人面无表情地背手往他身后一立，李复简直如芒在背，刺挠得浑身难受。
说得好听是在给他当侍卫，可他俩肆意散发的那股凛然劲儿，让李复这个原本就生得既不高大伟岸，又不盛气凌人的正主显得越发气势全无。李复倒也不想这样，可这就是来自气质天然的参差，他能有什么办法？
“李施主，仪式已经准备就绪，主持师父请您过去。”一个小沙弥过来提醒。
李复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有劳小师父引路。”还不忘用眼神示意一下身后的两尊大神跟上。
白无虞从身后用剑柄顶了一下李复的腰，“嘶”李复不满回头，白无虞挑眉给他秀了个鬼脸，光做口型无声道：抬头，挺胸……李复虽然心里在翻白眼，可还是依言照做了。谁让他现在演的是个高贵骄矜的主儿呢？
“咳……”李复清清喉咙，缓释一下自我尴尬，然后挑起眼梢，扬着下巴，他这个表情可是对着铜镜练了许久，最能体现“金贵范儿”的角度了。
他们三人来到灵源法师身边与其合掌当胸一礼，道一声：“阿弥陀佛。”
灵源法师身披金红袈裟，须眉皆白，神色淡然，确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意味。
“李施主便在此处观礼等候吧……”
“是。”李复颔首应承，他带来的佛像此时已经放置在场中了，依然用盖布挡着。
灵源法师走进道场，“当当当”三声撞钟响彻常乐寺中，这便是提醒众人开光仪式要开始了。
这时，场边各路人群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这个一身贵气却其貌不扬的青年。
说李复其貌不扬确实过分了些，好歹这一年来他跟着姜怀恩过日子，自然差不了吃喝，偶尔他还能自己下厨炒个现世的菜色打打牙祭，无论是面色还是身高，比之他初回大威时不要好上太多。
而且随着年纪渐长，他的五官也长开了，整个人虽然算不上玉树临风，倒也端正清秀，右边脸颊的小痣在他笑起来时乍眼看去像个酒窝，倒是在柔和的气质中平添了两分少年气。
此时他这锦衣华服的一打扮，外人倒是不会怀疑他贵公子的身份，只是会觉得他看起来挺像个小孩儿在故作老成似的，令人失笑。
而之所以众人觉得李复其貌不扬，则是因为他身后两人长相过于出挑了，一个清俊昂然，一个秀丽精致，即便都身着样式简单的箭袖劲装，可依旧气势非常，能令众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越过李复往他身后的赫连翀和白无虞身上瞟。
李复表示，习惯了。
他们到东境之后这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他这个“主子”夹缝求生，“侍卫”反倒盛气凌人。不过他也想得通，外人说不定还会以为，他这样的“主子”都能收服那样的“侍卫”，那必定是有两把不为人知的刷子在身上的。嗯……也可能是三把……
道场完全安静下来。灵源法师带领多位高僧开始依序吟诵《杨枝净水赞》、《大悲咒》和《心经》。周围的信众们大多也掌心相合，闭目跟腔。
李复压根儿不会这一套，只得合掌闭眼，内心向佛祖祈祷一切顺利。
“叮叮叮”伴随三声维那轻击引磬的声响，吟经完毕，灵源法师道：“万德庄严相，法性清净身，湛然应一切，普利济众生。”
“妙应本虚，唯至虚而能应，真空无相，乃假相而显真，极大难名，圆光普照。”灵源法师踱步至佛像面前，缓缓揭开红布，佛像终于在人前露出了真容。
佛像宝相庄严，双手结禅定印端坐莲台，只是通体黝黑，微微发红，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油光。
“这……”场外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他们平日里常见的佛像要么鎏金铜塑，要么由玉石雕成，或者烧作瓷器，最不济，寻常人家便是个木雕石雕也是有的，但都不似这样全身乌黑如碳，即便雕工再是精美，却也难以避免视觉上的冲击。
而李复，要的就是这种视觉上的冲击。
果然，当场便有人提出质疑：“敢问灵源法师，这样焦黑的佛像就是在亵渎神明，怎可为其开光？”
此人话一出口便惹得场边众人窃窃私语，其中不乏附和之声。
李复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这样被质疑的场景他是早前就有预想到的，甚至还与姜怀恩一起探讨过如何应对。只要他瞅准时机，巧言应对，质疑便可迎刃而解。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场中的灵源法师已经先说话了。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灵源法师声音不疾不徐，神情并未因被人打断仪式而有丝毫变化。
只听灵源法师继续道：“正所谓‘一相无相’，讲求色、声、香、味、触、法皆不入，若执念于果相，又怎可算是修得无相之境呢？”
提出质疑之人闻言一怔，后又投来疑惑的目光，似是没听明白：“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于是灵源法师接着道：“我等皆是修习佛法之人，便切莫沉迷于既得或追求的果位与表象，而应以参悟佛理精髓为上。”
“弟子受教了。”质疑之人合十一礼，被点拨通透之后就退回人群中不再找茬，再观场外众人皆是如此，一脸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李复心内咋舌大家对于佛法的虔诚。他刚刚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只最后一句大致听懂了，意思是佛家主张不要沉迷外表而要重视内在。嗯，是这样的道理……到底是得道高僧，说的话可比他准备的辩解之词有深意多了。
“还请大师继续，切莫误了吉时。阿弥陀佛。”李复上前两步小声提醒。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后面该有的流程还得走完才行。
灵源法师不置可否。招呼弟子们继续。
后面的程序就很顺利了。请圣、诵辞之后，再由灵源法师用毛巾为佛像拂尘，以表拂去众生心地垢尘；然后用铜镜为佛照面，以表垢除净显，明心见性；最后用朱砂笔点过佛身，以表点开六根，互摄互融，当起妙用。灵源法师手上不停，口中念念有词。仪式庄重非常。
“开！”灵源法师朗喝一声。
“点眼眼通，圆照法界，点耳耳通，妙闻十方，点鼻鼻通，遍嗅诸香，点舌舌通，善说妙法……”
“佛光注照，本命元辰，灾星退度福星临……摩诃般若波罗蜜。”
念至此处，维那举偈，在场众人同念：“佛身充遍于法界，普现一切众生前……”
李复虽不信奉神明，但却始终心存敬畏。
待念过最后一句“摩诃般若波罗蜜”之后，整个开光仪式便圆满完成了。
“多谢大师为我主持。”李复行至场中对灵源法师诚心致谢。
“阿弥陀佛，施主有心向佛，贫僧亦只是略尽薄力而已，施主客气了。”灵源法师合掌回礼。
刚刚观礼的众人此时还并未散去，有几人跃跃欲试想上前攀谈，却威慑于李复身后两名一看就武力非凡的“侍卫”而不敢过来。
李复整这么大一出，为的不就是此时此刻么？于是他撇开赫连翀和白无虞，主动前去叙话。
“敢问公子，可否方便告知此佛像是用什么材料雕刻而成的？我观其质地细腻光滑，却非玉非石，还请公子为我等解惑。”
这几人皆是头戴高冠，锦袍玉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李复嘴角带笑，一副亲和模样，这可是他等了好久的“产品介绍”环节，若真是无人主动相询，他也早在场外准备好了帮腔的人手，为的就是不错过此时“推销产品”的大好时机。
他特意声势浩大地上山找大师做开光仪式，又引发众人对佛像的好奇与质疑，眼下若不妥善利用此事件产生的群聚效应，那岂不是辜负了他整这一出的实际意义？
是的，他们一行人到东境来要卖的“产品”正是这个佛像，说得更准确一点，便是打造这尊佛像的材料——乌木。
注①：一相无相，出自《金刚经》。
作者有话要说： 开光仪式参考网络信息，请勿深究，大家看文愉快。事情要一件一件地搞~哈哈哈~感谢在2022-11-27 19:39:15~2022-11-29 14:5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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