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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这人是不是被我搞死了? ...

  •   李复的逃跑计划始终按部就班地推行着,准备工作越是顺利,他反倒越是心慌,有时甚至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或者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异常举动。这或许就叫做贼心虚吧。对此,李复不得不暗骂自己杞人忧天。

      好在林场的苦力生活一如既往,奴隶们的关系不近不远地处着。此时的树林里已经空出了很大一片,李复都不禁好奇,蛮子伐这么多树到底为何?不过反正也快与自己无关了,过不了几天,他和薛承平就能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雀跃的心情致使李复干活时手脚都轻快了许多。

      一连几天,山中下了好几场雨,气温降了不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们来时已是夏末,如今两月有余,算算时间该是入冬的时候了。李复对气候这种东西一知半解,但他不敢赌这山中的冬季会是怎样,若真的冷起来,他们没有御寒之物,即便跑出去,也很难坚持回到大威。而待在这里更是等死。

      李复决定赶紧实施计划。

      “明日午后。”黑暗的牢笼中,李复在薛承平的手心写下几个字,小少年轻哼了一声表示了解。

      也不知是他们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头一夜的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午后。

      因为柴湿,李复差点没生起火来,好不容易烧着了火堆,腾起的湿烟登时呛得他七荤八素。当然,李复不忘顺手把打火石揣进衣襟。

      这原本李复打算“大显身手”的最后一餐,因为下雨的缘故,只得变成了一锅掺了雨水和落叶的面疙瘩谷汤。

      可是午后雨一停,林间竟起了雾来。能见度李复约摸着只有五米。真是天助我也。这样即使他们“不见了”,也不会有人立马起疑。

      李复和薛承平借着往日劈柴捡蛋的便利溜出来,一面顺着河沟向上游走,一面装作正在捡柴枝的样子。

      李复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应该表现得忙里忙慌,可心底里一个声音又在催促他快一点,脚下不受控地一脚深一脚浅,呼吸间是压抑不了的局促。

      俩人转过一道河湾,见四下无人,薛承平赶紧用早已备好的刀片把自己脚上的麻绳割断,而李复脚上的铁链一时半会儿解不了,只得之后再想办法。

      两人按既定路线淌过河沟。

      “哎哟……”许是行得过于忙慌,刚刚涉水上岸,李复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摔在了泥滩上。李复以为是块大石头,但磕绊时踩到的那个触感,软软的,更像是什么动物尸体。

      李复转头一看,竟然是个人。此时正伏身朝下,看不见脸,一身黑色短打装扮,裸露在外的皮肤青白,下半身泡在水里,依稀可见水中氤氲的血迹。

      “阿兄……”跑在前面的薛承平见李复没跟上赶忙回头来帮忙,行到近前,也看到了趴在地上的人。

      “阿兄……他是……死了吗?”薛承平急声问道。

      “来,搭把手……”短暂的愣怔过后,李复决定还是先查看一下这人是不是还活着。

      他们合力把人翻过来仰面朝上,此时这人还捆着黑巾遮面,李复皱皱眉,这一看咋不像个好人的样子?而且黑巾已经湿透,贴在这人脸上,李复不禁腹诽,这怕是没淹死也给自己捂死了。

      李复帮他解开面巾,露出一张男人的青白的脸。脸上没有图腾……那就应该不是蛮子?

      李复凑近探了探鼻息,好像没感觉到什么声息。但是这人摸起来冰凉中却透着一丝温度,手脚也是软的,尸体……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李复心里一慌,这是溺水吗?

      可溺水……怎么救来着?

      李复努力回想前世公司曾组织的关于溺水急救的培训课程。对对对,要先清理口鼻的泥沙和水草。还好,面巾起到了遮挡作用,这人几乎没吸进什么泥沙水草。

      然后……是……人工呼吸吗?

      “阿兄,他是不是死了?”小少年又问了一遍。

      死亡……这让李复想起了那个从他眼前被拖走的女人,他甚至记不清她的长相,但她伸向自己的满是血痕的手此时却仿佛攥住了李复的心脏。

      李复顾不上许多,抬起这人的下颌,朝里猛吹一口气,然后开始按压胸腔。如此反复了好几次,那人突然有了反应,一口水呛咳出来。这是救回来了吧?李复瘫坐在地。

      不行,他们不能待在这里。李复这才想起他们还在逃跑途中,不由有些懊恼。但一看眼前这人,唉,好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七级浮屠他不需要,但他相信好人有好报,佛祖应该能看到的吧?

      眼下这情况,黑衣男人还晕着,把他扔这儿还不如不救,看来只能带走了。

      要搬运这么个健壮的青年男人对于小身板儿的李复和薛承平还是有些难度的。

      好在他们找的山洞并不远,李复两手穿过男人腋下抱着他的上半身,薛承平两手一边抬一只脚,俩人连拖带拽地,好不容易给弄进了山洞。幸得此时山中雾浓,他们的动作应该并未被人发现。

      “平儿,赶紧生火。”

      李复把人往地上一扔,忙去遮掩洞口,还不忘招呼薛承平生火,此时他们三个全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

      掩好洞口,李复把湿衣服脱下来甩到一边,赤着上身去帮忙。后见地上躺着那人……湿衣服裹了一身泥土脏得不成样子。算了,还是得给他也扒了。

      李复费劲地解着男人的腰带,实在解不开,只得用他们的半截刀片给划开来。男人的黑色外衣里面还穿了一层浅色里衣。此时的浅色里衣上已经晕开了大片血迹,还有一股血腥味若有似无地飘进李复的鼻腔里,男人精干的上身腰腹处有一道泛白翻卷的伤口,还在往外泊泊冒血。

      “平儿快过来帮忙!”李复喊道。

      此时火已经生好,把狭窄的石缝烘得暖融融的,李复有些冒汗。

      “来,你先压着,我来给他脱裤子。”李复把男人的黑衣团成一团压在他的腹部伤口上再交给薛承平接手,而他得确定这人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果然,除了腰上那处,男人的大腿内侧和小臂外侧也有割伤。

      手臂那处还好,虽然长,但是浅,只是发红,但已经不再出血。而大腿内侧靠近动脉,这点常识李复还是知道,若伤口过深那血流不止的可能性就很高。

      但目测男人大腿上的伤口渗血不太严重,估计并未伤及主要动脉,所以李复把男人的腰带捋了捋当成止血带绑在了近心端,并把他的腿部弯曲垫高,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最麻烦的还是他腹部那一处,只要薛承平把衣服拿开,血就根本止不住。这可怎么办才好?

      李复绞尽脑汁地在脑海里搜罗他那点微薄的急救知识,嘴里振振有词:“按压止血、绷带止血……还有……还有什么……”

      “阿兄,他会不会死?”薛承平看李复着急自己心里也急。

      “平儿,你阿父还告诉过你什么可以止血的方法吗?”李复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但好歹薛承平他爹是游侠么不是,肯定见多识广,万一还真知道什么土方法呢?

      “我不知道……我要是磕伤了腿,阿父就用草药敷上,一会儿就好了……”小少年此时也是一点办法没有。

      “噼啪”,不远处的火堆打了个火花。

      火……哎?用火烫呢?电视剧不是常演什么在伤口处点燃火药或者用烙铁来灼烫伤口,从而起到止血的效果吗?这听起来不甚靠谱,但艺术源于生活嘛,万一有点儿用呢?总比看着这血流不止要好吧……

      可是用什么来烫……能经得住高温灼烧的,得是个金属吧……李复想到了他们那半截刀片。可那截刀片是断刃,没有手握的刀柄,这扔进火里估计就捡不出来了。

      对了,李复想起来,刚刚他给男人脱衣服时掉出来个铁疙瘩,那个是啥?

      他连忙去捡来一瞧,竟然是把一尺来长的匕首。

      这东西应该靠谱!

      李复取下刀鞘,匕首泛着幽幽的寒光。为了方便操作,李复折了根柴枝,把刀柄和柴枝的一头用细绳绑好,这样也方便取用,只要注意放进火里的时候只烧红刀刃部分,不会烧到刀柄部分就行。

      究竟这个东西要烧多久,李复也不知道。期间,薛承平压住男人伤口的手就没松过,他摁住衣服的手指缝隙都隐隐渗出些血水。

      李复把匕首取出来,刀尖明显烧红,可刀刃看着和之前还无甚差别,但他就肉眼也没办法判断这到底够不够烫,要不试试吧?

      李复举着匕首就过来了,示意薛承平把手拿开。他也没干过这种事呀,有些紧张。

      对了,这一下会不会很痛?“平儿,你把他嘴掰开,用衣服塞住。”这万一痛醒了咬到舌头可不好。

      薛承平乖乖依言照做。

      “阿兄,要不你快点吧。”这血冒得小少年有些于心不忍。

      “那你帮我按住他。”薛承平用尽吃奶的力气按住男人的肩膀。

      “我……来了啊……”李复临空比划了下位置,他有些想闭眼。不行,不能闭眼,这睁着眼睛还可能手抖烫歪了,要是闭眼,万一给捅出个其他窟窿,这人岂不是死定了?

      李复心里默念“一二三”,心一横,把烧好的匕首贴到了男人的伤口上。

      “呲”一声,男人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怒目圆睁,嘶吼声被他嘴里的衣服给噎了回去,他上半身几乎要奋力抬起,以小少年的力道根本压不住。李复也是吓得手上一抖,但好在他稳住了没有松手。

      男人并没有真的坐起来,而是整个人条件反射地在地上弹了一下。待男人脱力仰倒,李复才把匕首从伤口上拿开。还好,不算太歪,烫过的伤口处一片焦红色,虽然血没有完全止住,但原来的伤口糊拉到了一起,出血情况确有减少。

      这是还得再来一次?李复将就柴枝又把匕首放回火里。

      一回生二回熟,烫第二次的时候,李复稍稍调转了个方向,与之前的烙痕形成个夹角,以保证尚未粘连的刀口这次都能被匕首覆盖住。又是“呲”一声,烙印像两片交错相叠的焦红竹叶出现在男人的腹部上。

      伤口还微微有些渗血,李复便从男人的里衣上撕扯下一块为他缠住。做好这一切,李复才歪坐到一边长舒了一口气。刚刚他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此时才得空咽了下发干的嗓子。

      “阿兄,这把刀是大威的军用制式匕首……”薛承平把匕首的刀鞘递到李复面前。

      “嗯?”李复接过,上面确实刻有什么徽记,但李复不认得:“你见过这样的匕首?”

      “自然见过,威军几乎人人都有,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薛承平点点头。

      李复一惊,那意思是这人是大威军人?这是不是代表着大威已经派兵前来攻打西蛮了?他们有救了?

      李复这才仔细端详起眼前被他扒得只剩底裤且还在昏迷的男人。

      浓眉高鼻,薄唇窄颌,面部轮廓硬挺而锋利,就是用他男人的审美也能称得上一个“帅”字。咳……李复拉回自己跑偏的思绪。初见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人的长相和蛮子不同,这会儿得知他可能是威人,竟莫名生出几分亲切感。

      李复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把人救回来了。在他看来这样的刀伤属实严重,虽然勉强止住了血,但是这人毕竟失血过多,也没有抗生素之类的药物,若是伤口发炎,同样有可能是白救一场。

      “阿兄,我们要带上他一起逃吗?”薛承平问。

      李复略一思衬:“咱们先回去,今天走不了了。”说罢,忙要起身收拾。

      “为什么?”小少年对李复的决定惊诧又不解,但还是跟着站起身来。

      “这人伤势太重,带上他,我们也跑不远。而且,若他是威军的话,说不定大威已经朝这里派兵了。咱们自己逃跑困难重重,若是能随军回去,岂不更好?”李复把烘得半干的衣裳扔回给薛承平,然后忙不迭地把自己的往身上套。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待在这里等他好了带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容易跑出来,再回去,小少年有些不情愿。

      “不行,如果晚些时候蛮子发现我们不见了就会开始搜捕我们。若是被他们发现此地,我们就只能扔下他自己跑了。但是如果我们回去装作无事,蛮子就不会发现异样,如此他待在这里反倒更安全。待明天他清醒了,我们再来寻他商量也不迟。”李复解释道。

      其实李复还有一层顾虑他没说。这人身上这么多刀伤,是不是说明他已经被蛮子发现了?那蛮子很有可能正在到处找他。如此,为了薛承平和李复自己的安全着想,他们也不能和男人待在一起。这样做或是有些为了自保就任其自生自灭的凉薄无情,可又无疑是眼下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办法。

      “对了,咱们明天过来找他得带个这人的信物,若是被他当成敌人遭他反杀岂不冤枉?”

      “这个吧,他挂脖子上的,肯定是重要的东西。”薛承平从男人颈项间取下一个像是某种玉石的黑色坠子递给李复。李复顺手就挂到脖子上了,还把衣领紧了紧。匕首,就还是留给男人自己防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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