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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临王世子 ...

  •   在东境昙州与元州交界之地有一处冲积小平原,汵水与其支流在此汇合而下。此地地势平坦,土质肥沃,山林树木郁郁葱葱,更有千顷良田开垦于此。

      如此世外桃源之地,便是临王府邸之所在。

      此时,窦武钊正安坐马车之中前去拜会,他面上虽看着波澜不惊,心头却是忐忑不宁。

      头两日他得到消息,说是良州海域东北角盘踞的那伙迦林海盗一夕之间竟被人攻破剿杀,赫阿塔齐两名心腹全部身亡,大量粮食以及与他们往来的银钱被人洗劫一空,只余下几十个海盗喽啰苟延残喘。

      窦武钊大惊之余立马就着人套了马车往临王府赶。路上废寝忘食不敢耽搁,终于在今日下午行至了临王府的地界。

      入得府来,又等了盏茶的工夫,才有侍女来将窦武钊请至书房与世子一见。

      临王世子名叫莫辞,表字东流,二十七八的年纪。是临王莫庸诸多儿子里唯一的嫡出身份,故而成年之时,便被莫庸上疏给皇帝请封了世子。

      窦武钊进得屋内刚要行礼便被莫辞抬手阻拦:“姨父无须多礼。”

      虽称“姨父”,但窦武钊妻子杜氏也不过只是临王妃庶妹,因而窦武钊不敢造次,依旧将礼行完,“世子仁厚,然礼不可废。”之后才在莫辞的示意下于一旁的椅中落座。

      “来人,给窦大人看茶。”莫辞朝屋外打声招呼。

      立时就有侍女应声端来茶盏。

      莫辞此时正在作画,画的便是窗外的花色春光与虫鸣鸟翔。

      他模样生得极好,眉眼飘逸,脉脉含情,唇角微扬,眯眼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些纵放旷达与潇洒不羁。可窦武钊已与他处事多年,自是知晓他外表下隐藏的野心与杀意。

      莫辞虽还只是世子,但自他成年起,便已协助临王打点诸事,杀伐果决,很有气度风范。震慑得府中庶子无人敢在他面前造次。这与他那个庸庸碌碌又贪欢好色的王爷父亲可谓大相径庭。

      窦武钊微咳一声,压下心头乱絮才对莫辞说起了风来岛上的迦林海盗被人歼灭一事。莫辞笔下微顿,却不见半分惊讶神色,只是沉声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尚未查明……”窦武钊有些心虚。他此前可从未料想过有人会对那一伙迦林人动手,而且手段老辣果敢,致使他们未能在第一时间就过去查探,等他们听到风声已是几日之后,黄花儿菜都凉了个彻底,“凶手”自是无从查起。

      “只是据岛上残余说,对方是以火器率先攻岛,所以他们才会毫无招架之力,溃不成军。”

      “火器?”莫辞眉间难得染上诧异之色:“这东境地界上能掌管调用火器者只有你虎鲨军才行,你莫不是想告诉我,是你们看管不利,被什么宵小将火器劫去了吧……”

      “卑职惶恐,自然不是。我先时听到此事就派人前去了库中查看,并无遗失和异常的调用记录,故而我想对方所用之火器必不是出自我虎鲨军内部,还请世子放心。”

      窦武钊背心有些微冒汗,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发生的档口有些微妙,他一时也很难判断到底是有人蓄谋还是只是赶巧。

      莫辞用笔尖沾取一抹藤黄,在纸上连番轻点,一枝倚墙的迎春花便跃然纸上。

      “其实卑职也有些许猜测……”见莫辞不答话,窦武钊兀自接话道:“据说那日乃是半夜攻岛,岛上众人皆是在将醒未醒时就遭受了突然袭击,只觉火花四溅便以为是火器……我猜想,会不会只是寻常的火油罐子引燃了房舍所致,这些人不敢担那失职的罪过才夸大其词,混淆视听……”窦武钊对火器一说确实存疑,所以他如此说倒也并非只是推诿。

      “这么说来倒也不无可能。”莫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专注画笔,“那群迦林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而且风头日盛,被其他海盗撵起伙来黑吃黑了也未可知……”

      “世子明察。”窦武钊心下稍安,道:“说起来那日他们撞上朱家的船都敢放火杀人,也是忒无法无天了,这些时日此事一直压着不好处理,现如今反而倒一了百了了……”

      “朱家算什么……也值得你多费功夫……”

      却听莫辞话锋一转:“只是此事……姨父就没有怀疑过可能是刘光勋所为?”

      “不能吧……”窦武钊一直有想法要和刘光勋成为儿女亲家,所以并未朝这个方向多想。

      “刘光勋虽不知我们与迦林那边的联系,但长久以来也没有什么妨碍之举。我们多年相安无事,他又何故会突然向迦林发难,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吧……莫非……”

      窦武钊心头一凛,莫非那刘光勋只是在韬光养晦,此次之所以行动,便是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有了其他盘算?

      “姨父莫要紧张,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并无质疑你的意思……”莫辞搁下画笔,整整衣襟,才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呷了一口,眉目流转,似在欣赏自己的佳作。

      “只不过姨父最好还是多盯着些咱们这位刘统帅,切莫为了一些莫须有的同僚之谊而忘记了咱们才是正经的一家人……”

      “那是自然,卑职明白。待我返回军中,即刻派人开始调查刘光勋……”窦武钊赶忙拱手应是。

      莫辞不置可否。

      “世子,只是此事事关迦林那边,咱们是否要和赫阿塔齐有所交代?毕竟……”窦武钊欲言又止,但话中深意莫辞不会不明。

      他们此前便有意要和迦林王合作,双方还未谈妥就出了这档子事,虽然只是一伙海盗罢了,但赫阿塔齐那人性子暴躁又头脑简单,就怕生出些不必要的误解难免会节外生枝,终是麻烦。

      “区区番邦海盗,技不如人罢了,何需费心。贼喊捉贼,咱们还要管上一管,岂非可笑?”

      “姨父还是莫要关心则乱,咱们大事未成,就不要在此等小事上浪费时间了。”

      “世子所言甚是,是我多虑了。”既然莫辞都如此说了,窦武钊也就安下心来。

      转而他又问起了临王近况。虽说自大约四年前起莫辞就已基本全权接手了王府中事,但到底临王还在,只是听闻经贡船一事之后,临王便常病不起,窦武钊作为连襟又是职属,慰问一二都在情理之中。

      “父王情况已有所好转,尚在别院修养,想来他寿辰前应是可以痊愈,多谢姨父关心。”

      “那就好……王爷洪福康健,我等才能心安。”

      “承姨父吉言,我会帮你把话带到的。”莫辞面露笑意,端得是忠孝模样。

      “姨父如无其他要事,咱们今日便到这里吧。我于府中为你安排一处小院,你歇息过后,明日再回军中可好……”

      “是……”这等安排,窦武钊自是无有不可。他起身与莫辞再施一礼,才自去了。

      见窦武钊离开,莫辞并未起身去送,而是拿起他将将才绘制完成的春日园景图,对着窗外艳阳瞧了半晌,然后“唰啦”一声撕成了两半,再又揉作一团,狠狠地摁进了笔洗之中。

      他沉着脸色坐于圈椅之内,完全不见先前的风轻肆意。近来诸事不顺,难得的作画闲情亦被琐事打扰,让他心中愈发的躁闷。

      去年借由贡船被劫一事,他命杜琛在朝上斡旋,以退为进,很轻易地便在皇帝面前树立起了他这个世子软弱可欺,不足为惧的假象。还陪皇帝上演了一出君臣相得的戏码。

      这几年朝廷盯东境盯得很紧,皇帝是什么想法,他还是能猜到几分的,因而他若不放低姿态,让皇帝掉以轻心,说不得哪天就会被什么人参上一本撸了他世子的头衔。只要他越发“无能”,那世子的位子才会越稳。

      虽然皇帝贪婪,并未婉拒他们自掏腰包补足税银和贡品的“好意”,可那又何妨,原本东西就不在船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他临王府自没有任何损失。

      只不过,皇帝决定铸造大钱一事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外人只道东境富庶,却不知他守业艰辛。早年他父王掌权之时荒淫,又手段平庸,家底早给败了个七七八八。而且当年分明就是他们几家合力才推倒的大安江山,此时却是由他曹守信独享战果,他父王软弱,就当他也好欺么?

      说到底,眼下没钱才是他们成就大业最大的阻碍!

      好在后来他们找到了铸造恶钱的门道,又借金银会之手向商贾敛财,好不容易挣下几分家业,却被皇帝一纸政令击个粉碎。他不得不弃车保帅销毁作坊。只是眼下没了恶钱的进项,单靠金银会那是远远不够的。

      他接掌王府时日尚短,根基还浅,兵力有限,就是虎鲨军也未能完全掌控,因此他才更加想要争取时间好多做准备,甚至不惜要与迦林这种番邦小国合作,却偏偏事与愿违。

      迦林王迟迟不见回音,而那个赫阿塔齐因为暂停矿石交易一事也各种对他叫嚣。所以风来岛被攻破洗劫一事在他看来反而是好事。你们不是蹦跶得欢么?没有他莫辞,没有临王府,他们这种宵小,就什么都不是!

      莫辞陈一口气,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原本他的计划算无遗漏,可曾几何时,便像暗处有一双隐秘的眼睛在窥探于他,一双大手伺机而动,不知哪一刻就会锁上他的咽喉。他本能地直觉远处或许藏匿了一个可怕的对手,危险且让他兴奋到颤抖……

  • 作者有话要说:  莫辞:我跳反了!我不装了!哈哈哈哈哈哈(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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