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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岛上日常（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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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得李复这遭死里逃生究竟算不算幸运，他被抱到赫连翀他们船舱中躺下没多久之后就发起高热昏得人事不省，把赫连翀和白无虞都给吓了一跳。
就李复这伤，放到赫连翀或者白无虞任一人身上可能都不算什么，但他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身板儿又岂可同这二人相提并论。他这晚不仅受了惊吓，又失血过多，还掉进海里泡了许久，产生些应激反应简直不要太正常。就是来势汹汹，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赫连翀他们船上备了些伤药，说起来，还是李复主动给人准备的，却反倒自己先用上了，也不知这算不算冥冥之中是他自己救了自己，也是赶巧了。不过正托这伤药的福，他的伤口在回程途中就已经得到了妥善处理，当真祸福相依。
李复彻底清醒的时候已是第三天下午，肩头伤口胀痛不说，浑身上下也是青疼。估计是和他此时卧处的床板有关，从他回到大威开始，他就没睡过这么硬的地方了。
李复心内嘲讽自己一声“娇惯”，却不想面前忽就凑上来一颗脑袋。精瘦男人面皮黝黑，双颊凹陷，龇着一口黄牙正对着他笑。李复受惊不小，以为自己到了地府遇上索命的鬼差，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在床上弹了一下，又牵动伤口，“嗷”一嗓子就嚎出了声。
“砰”一声就有人立刻踢开了门板。
“慎之，你怎么了？”是白无虞。
“哎哟，可不关我事啊……我就是见人醒了，凑过去看看……嘿嘿……”精瘦男人有些局促，慌忙解释。
李复这才发现他想岔了，顿觉尴尬，暗骂自个儿反应过度。
“我去看看药烧好没……”精瘦男人见没自己啥事才又慌忙跑出去了。
“这是哪儿？”李复问白无虞，他还记得好像是被赫连翀救了，但当时恍恍惚惚的，怕不是又做梦做迷糊了吧？
“这是良州海域一处小岛。放心，是九霄的地盘，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白无虞将李复扶起来靠坐在床头，又搬了根凳子自己坐下。
“那……他人呢？”
“估计在前头和人谈事吧……大夫说你烧退了人就会醒，让我过来看看……”
白无虞说话间有些欲言又止，这可和他往日的模样大相径庭。
“怎么了？”李复眨眨眼。
“……”白无虞犹疑了一下，然后梗着脖子小声道：“以后……你可不许再给我挡刀了，分明我才是侍卫，你这样做会显得我很没用……”
李复：“……”所以说，白小爷其实是想给他道谢嘛？可又碍于面子，说话才如此别扭？
李复哭笑不得，忽又玩心骤起：“啊……对对对，白小爷最是厉害了，哪用得着我救呐……”
白无虞：“……”就该让大夫给你抓最苦的药，看堵不堵得上这张破嘴，哼！
玩笑过后，李复突地又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伤口疼得厉害？”见他不对劲，白无虞有些紧张。
“……不是，朱家那些人……”是不是都死了……
虽然他话未说完，但白无虞哪有什么不懂的，于是道：“听说有部分活下来，朱玉……朱玉和朱潜也活着呢……你放心吧，等你回孔州肯定能见着……”其实他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因为这世间事本就如此，有人安享富贵，有人命如草芥，越是深想，苦恼的只会是自己。
“……”李复闻言轻点了下脑袋，呢喃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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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无虞陪李复这个伤患叙话的时候，赫连翀可是一点没闲着。鲁峰已经从良州城里回来了，正在和他禀报前夜他们走后的后续情况。
“朱家那艘船上百十多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二十多个……还有他们那个掌柜也是命大，一路晕厥，没被砍着也没被烧着，反而捡回条命来……”鲁峰感慨。
当夜他们一面救下朱家众人，一面对着落水的海盗补刀。还好鲁峰留了个心眼，趁虎鲨军的船队没到，悄摸抓了两个海盗活口，直接敲晕然后五花大绑扔进了船舱的最里层。管他是不是语言不通，将人留下，总有能问出东西的时候。至于其他，则全部斩杀。
所以等虎鲨军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鲁峰他们一脸“乖顺”的正经商人模样，还谎称他们是到附近收购海错的，不想遇到有船被海盗打劫才仗义出手相救。
虎鲨军虽是有所疑惑他们这些人胆子未免太大了些，但也并未深究，只旁敲侧击问他们可有发现什么异状，鲁峰自是全程装莽，答非所问，虎鲨军便也只得就此揭过，最后冠冕堂皇地对他们表彰了一番。鲁峰当然也并未戳破对方“见死不救”的事实，俯首配合着唱了好大一出双簧。然后和虎鲨军一起，将朱家幸存的众人送回了岸上修养。
之后，为了坐实他们的“商人身份”，第二日鲁峰又带人在城中炫了一天做采买之事，确定无人跟踪追查，才回到岛上。
“公子，据朱家人说，当时除了斗舰，他们其实还发现了两艘乌艚。只是后来天色昏暗，又和海盗打得不可开交，才没留意那两艘船的具体去向……”
赫连翀颔首，这话其实白无虞也同他说过，估计乌艚和斗舰便是一伙，只不知是觉得斗舰袭船足以，还是见势不妙，趁乱逃跑了，反正在他们赶到时已不见乌艚踪影。不过也得亏如此，一船斗舰的海盗已把李复一行人杀伤过半，若再来两船，李复他们焉还能有命在。
“现在可有办法还能追查到那两艘乌艚的下落？”赫连翀问鲁峰。
“我看难……不过咱们好歹抓了两个活口，仔细审的话，说不定还是能得些线索……”鲁峰话到此处又拐了个弯儿：“就是那俩不是大威人，说话咿咿呀呀得闹不明白，咱们可能得去岸上找个会说迦林话的人，估计还得费些功夫……”
赫连翀不置可否，只嘱咐了一句“切莫节外生枝”，他们这会才算开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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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翀回自己草棚去看李复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白无虞和李复二人正爪手爪脚吃饭的场景。确切点说，应该是李复靠坐在床头，由白无虞单手帮他端碗，他自己则拿了个粗瓷调羹从碗里舀粥吃的诡异画面……
呃……俩人会如此操作也是迫不得已。白无虞手上有伤，他虽不在意，也不觉多疼，可奈何大夫给敷了草药，捆得跟个猪蹄一样使不了筷子，所以只得贡献了仅剩的左手帮李复端碗。
而李复伤在左肩，一个大血窟窿看着都吓人，于是大夫恨不能将他上半身绑成粽子，只给他留了只尚且灵活的右手。但是他病得无力，握着筷子抖个不停，唯有调羹能解燃眉之急。
故而才整出这两人两手的“合作干饭模式”来，可是彼此配合默契为零，米粥被洒得铺盖上到处都是……
“你们这是在干嘛？”赫连翀开口问到，当即打断了屋中二人别扭的动作。
“你来得正好，赶紧喂慎之吃饭吧……”白无虞俨然一副看见救星的模样。
李复立时严词拒绝：“我自己可以吃！”好家伙，被赫连翀喂饭？当然不行！
“看你这吃得……”白无虞意有所指地示意下满床的粥粒，“你不嫌埋汰，我还嫌邋遢呢……而且……”白无虞话没说完，就被赫连翀瞪了一眼。
“而且什么？”李复蹙眉。
“没什么……”呵呵……是正主不让我跟你说你睡的其实是人家的床呐……白无虞腹诽。
赫连翀接过白无虞手中的饭碗：“还是我来吧……”
李复：“……”这莫名的羞耻感……
“慎之你咋脸红了？不会又发热了吧？”白无虞忽然道。
“咳……”一勺粥刚刚入口的李复直接呛咳出声，米粒如天女散花般飞射而出，坐在床沿的赫连翀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闪了一下。
妈呀……喂饭就算了，他竟然还对着赫连翀喷饭……他这张老脸看来是不能要了！
“抱……抱歉……”李复伸手想帮赫连翀拍拍饭粒，却不想扯到伤口，当即闷哼出声。
“你别动……”估计赫连翀也没啥照顾病人的经历，见李复喊痛，一时有点手忙脚乱，端碗的手都没地方搁。
“噗呵呵呵呵呵……”兴许是李复从没见过如此局促模样的赫连翀，又或者赫连翀一副胡子拉碴又顶着饭粒的样子戳中了李复哪根发笑神经，他竟把自己乐出声来。
赫连翀和白无虞面面相觑，不知李复是在高兴什么，但总归不是坏事。他们还曾担心过李复被海盗袭船之事吓出个好歹来，尤其是头两天高烧一直不退的样子很是吓人，饶是二人已看惯生死也觉得心有余悸。可见李复此时形状，便知应无大事，他们也能安下点心来。
“嗯，吃饭吧，再不吃该凉了……”笑过一场，李复胸中郁结消散不少，外人或许不知，但他自己的情绪自己知道，大难不死，对很多事都会敏感起来。可眼下他发现，他好像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人嘛，但凡有点倚靠，一下子就能豁然起来……
李复重伤未愈，吃过饭后精神不济，没一会儿就开始点着脑袋打瞌睡。
赫连翀将人放平躺倒，为谨防压到他肩上的伤口还用铺盖给团了一下垫在背后，好撑住李复侧卧的姿势。
李复晕晕乎乎任人摆弄，只觉那人动作很轻，周遭的气息也让他很是安心。眨眼工夫，他就彻底进入了黑甜梦乡。
“你身上有伤，也回去歇了吧……”赫连翀对白无虞道。
“我这点伤……你都守了两夜了，要不今天我来？”白无虞示意下自己猪蹄一般的爪子，表示“小爷我可好得很”。
“……”赫连翀瞅他一眼，“你一只手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行吧行吧，堂堂一府都尉，什么时候这么稀罕照顾别人了……”白无虞打了个哈哈，于是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见人远去，赫连翀关好房门，将屋中的桌子挪到一角，挨着李复睡觉的床铺放置好两条长凳，又在上面搭了块板子，便成了一张极其简易可供躺卧的床榻。
赫连翀也不嫌弃，合衣侧躺，看着李复安然的睡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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