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1、李逵巧遇李鬼 ...
-
自打红事白事的生意都做过之后，李复就陷入了一种管理策划上的怪圈儿。估计也是因为还在创业初期，想做的事太多太杂了，无论内外，凡是李复认为具有可操作性的事情，无论什么，他都想试一试。
所以他这几日简直是把脑仁儿转成了陀螺，方案写了一叠又一叠，涉及内部标准化运营管理的，也有外部营销策划的。一边自我肯定，又一边自我否定，如此循环往复，李复整个人每天都处于一种思维极致碰撞与崩溃的边缘。
如此情状落在旁人眼中，比如白无虞，其实是不太能理解的。明明乌珍奇园的生意在蒸蒸日上，这人却每天把自己关在茶室里各种捣鼓，有时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桌上也堆满了各种写写画画跟鬼画符似的，这怕不是要魔怔的前兆？
一连好多天李复都是这么个状态，到第七天的时候白无虞忍无可忍，直接冲进茶室把李复拖了出来，然后把茶室房门一关，严禁李复踏入半步。
李复当下有些急眼，可奈何武力实在有限，而且被白无虞敲晕扛走的经历也不是没有，那种待遇简直不堪回首。
等到白无虞招呼人将好茶好菜都端上桌来，在一桌子珍馐美味的引诱，以及自己不争气的肚皮“叽里咕噜”地反抗下，李复才彻底释然了。果然，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再是努力地工作，终究为的也不过是一餐饱饭……
白无虞一边给自己夹菜，一边还不忘记投喂李复，嘴里也不消停：“你说你一天到晚捣鼓归捣鼓，但是也得吃饭呐，你要是饿瘦了，等九霄回来怪罪我怎么办？呐……你吃吃这个……咱们厨子刚研究的新菜色……”
嗯？李复眨眨眼，这意思是赫连翀临行前还给白无虞交代要照顾自己了？
李复心脏开始突突地跳：“呃……他还嘱咐你什么了？”
“嗯？你说九霄啊……”白无虞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蜜汁烧肉：“他……烫！呼……吧唧吧唧……他让我……要注意护你周全……”
白无虞被烫得嘴直秃噜：“哦，他还说让我盯着你别往院子里领人……”白无虞把肉咽下又补充一句。
“嗯？领人？领什么人？”这话听着怎么有些怪怪的？李复挠头。
“就是男人呐……”白无虞脱口而出。
李复的筷子应声而落，嘴巴更是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男男男男……咳！什么男人！”李复双颊臊地绯红。白无虞说的，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而且，赫连翀为什么要操心他会往院子里领男人？
“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白无虞不解。
李复：“……”分明是你语出惊人好吧？
“嗯……其实我觉得女人可能也不太行……九霄的原话是，让我不能随意放人进咱们院子……”
“……”李复一口老血梗在咽喉，白大爷你倒是好好说话啊，这和不让自己往院子里领人是一个意思嘛！啊？
“你们到底是怎么说的……”李复觉得真是“听君一席话，半条命得挂”，今天非得让这人把话给自己说清楚不可！
看李复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白无虞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才把他和赫连翀谈及城中有关李复偏好男人还是女人的流言之事又复述了一遍，顺便还将窦吉年是否会“投其所好”给李复再送一个男人来的猜测也提了一下。
“……”李复忍了又忍才没骂出声来，算了，白大爷我求你还是闭嘴吃饭吧……
可是，看当日赫连翀同他告别的样子，好像对于自己被误会成了他的佞幸也并没有生气……
“哎，你别不吃了呀……我可是让厨子都按你口味做的……”白无虞又给李复碗中夹了一筷子酱汁蒸鱼。
李复哭笑不得，看来，真正被困在流言蜚语中的只有自己……
被白无虞这一打岔，李复的心反倒静了不少。正所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他纵使有再多的想法，乌珍奇园再是有多个方面需要改进，终归也得一样一样慢慢来。而且做策划也是需要灵感的，急功近利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他轻舒一口气，今日既然被白无虞“搅和”得已然无心工作，那索性出门散散心，说不定还能得些启发。如此，陪李复出门的“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白无虞身上。
孔州的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想想他们初到孔州时还曾结伴同游，奈何几月间经历的事情太多，让李复意识到东境水浊，便早已不具当日的闲情了。
“公子，公子，您且留步看看吧，我这儿都是上好的乌木珍品，买回家去送给娘子定能讨得对方欢心的……”
熙熙攘攘的街市中，一道卖力吆喝的男声忽然吸引了李复的注意。因为他口中叫卖的正是李复自诩生意独一份儿的乌木。
李复和白无虞凑到近前，一个身穿葛布短褂的年轻男人席地而坐，身侧放了个竹筐，身前则铺一张四方粗布，上面零散地摆了些木质小玩意儿，有梳子，有串珠，有簪子，还有雕琢简朴的妆匣之类，皆是黝黑如碳的色泽，李复一看就知不是乌木。
那人一见两名穿着富贵的公子蹲到近前还以为生意上门，脸上立时便堆起笑容：“公子您要挑点儿什么？小的一看公子就是识货之人，我这儿都是乌木珍品，现在咱孔州城里最流行了，好多达官显贵都在用……”
呃……东西做得挺假，但话术还说得挺溜。
李复无奈，他随手捡起一柄梳子在手中把玩，可他仅是握手里囫囵翻了两转，手上便全是黑印，就不知这人是用碳涂的，还是用墨染的了。
“哟！小哥你这乌木还掉色……”白无虞见状打趣道。
那青年明显一愣，却面容不改：“公子有所不知，这都是一等一的好木料雕的，只是积了些灰罢了，擦擦就好，呵呵呵呵呵……”
嚯，这人的脸皮可比自己的厚多了，扯起犊子来脸不红心不跳……李复不动声色地掏出巾帕擦手。
“那你这东西打算卖多少钱？”白无虞问到。
一听询价，青年更精神了：“公子您要是喜欢这梳子，一百文，我便割爱卖您了。”
一百文……虽然没真用乌木的价格敲竹杠，但放在寻常梳子里也算贵的了。
他的乌珍奇园自是也卖梳子，简单雕刻的就要二两，做工精细镶金嵌玉的更是能卖到十两不止。
李复把梳子放回原位，起身要走。青年立马就急了：“公子留步！若您真想要，我可以给您算便宜点！八十文怎么样？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您要是去乌珍奇园买，一样的东西指定得敲您二两银子……”
“……”闻言李复一怔，这话他明显不爱听了，你说你编排乌木就算了，怎么还扯上乌珍奇园的名头了？有道是李逵撞上李鬼，还被李鬼给诬陷坑钱，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刚刚说乌珍奇园？”李复回头看他。
青年见李复二人当真驻足了，于是赶紧道：“不瞒您说，我邻居家大哥的小舅子就在乌珍奇园李老爷家的作坊里做工，咱这些东西都是用相同的木料制成的，只是他们用的是原木，咱用的是剩余的角料，所以才这么便宜。”
嗯，这话说得还算有点逻辑。可惜他今天撞上的是“李老爷”本爷，便是怎么忽悠都不好使了。
乌珍奇园在东境是没有设作坊的，李复虽然有这么个想法，但传书回叙州后被姜怀恩驳回了。理由是生意将将起步，而且东境只是试水的地方，实在没必要将原料和工艺师傅都安排到东境去。而且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东境水深，万一被什么人盯上了，从加工到销售给一锅端了，他们得彻底完蛋。
李复细想一下确实也是这样的道理。虽然现在定制的成品得从叙州运送过来难免麻烦，若能就近设厂，则会节约很多物流上的成本，毕竟运原木和运家具还是有区别的。但东境这边确实受临王掣肘太多，若是在此设厂就很难不被外人觊觎。到那时，纵使赫连穹有万般能耐也是鞭长莫及。
因此从生意保护的角度看，定制成品从叙州走，虽然麻烦，但以赫连穹的手段，是断然不会让外人察觉他们的作坊究竟设在哪里的，反倒又是一重保障。
当然还有一重李复不知道的原由，便是赫连穹和姜怀恩都知晓东境必乱，实在不是发展生意的长久之地。
不过师徒两个商议之后也觉得虽然设厂不行，但要保证乌珍奇园的生意正常运转还是需要有信得过的工匠到东境驻守的。毕竟东西的保养维护，小件物品的设计与制作都需要人手。所以二人一合计，便还是决定派一位师傅前往协助李复，同时也运送少量原木过来，用于小件商品的制作。想来，现在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所以面前这青年胡诌什么乌珍奇园的作坊是断然不可信的。
其实这人要只是想蹭乌木的“热度”卖卖东西，李复是理解的，而且伴随自家的生意红火会出现仿品也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毕竟在营销人眼中，这既是一种山寨经济，又是市场对乌木的一种变相的认可，他们没得为个不入流的仿品真就掀人家摊子。
可若要扯上乌珍奇园的品牌名声却是不行的。虽然青年所卖之物一眼看去就不是货真价实的乌木，而且价格也不高，明眼人一看便知真假。可他张口闭口“和乌珍奇园用的是同一种料子，做的是同样的东西”，这就无疑是踩着乌珍奇园的名声过活了，久而久之，难免会因三人成虎给品牌带来消极影响，这在李复看来是绝对不允许的。
不过此事刚起，看着应该是青年自家做了些小玩意儿来“蹭热度”，根本撼动不了乌珍奇园分毫，所以李复也不想把事做绝，若他真将人拉去见官，挨个几十板子或是吃上几日牢饭，焉知此人是否还能有命在。所以李复只打算言语提点一下，若对方执迷不悟，再严办不迟。
于是李复对青年沉声道：“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和乌珍奇园的一样其实你知我知。既你有如此手艺做物件养家糊口，又何必寻些歪门邪道的功夫画蛇添足，平白浪费这些个东西呢？”
“你……”青年显然没想到李复会这样说。他先是一愣，复又急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好好的梳子却硬要涂黑，敢问哪家的姑娘会愿意用你这掉色的东西？用了还不得染得满脸污渍呐？你要能卖出去才怪……”
青年哑然。李复不欲同他继续掰扯，说罢干脆起身便走。
白无虞则又补上一句：“今日你招摇撞骗还好是碰见的我家公子，他人心善，不想拉你去见官，你便好自为之吧，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说完，他快走两步追上李复。二人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1-16 14:47:45~2023-01-25 20:5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宛暖 40瓶；路过汴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