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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张都督的年少轻狂 ...

  •   彼时的张恪还只是皇城之中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子,因为姨娘早逝,被记在嫡母名下,所以有幸能随嫡兄一起混迹在紫梁都的世家少爷之中。只是他们身份微末,便是他那在家呼风唤雨的嫡长兄在面对这贵不可言的七世家时也只有伏低做小,阿谀谄媚的份儿。

      更别提那时的赫连穹,即便只有十一二岁,可已然有了世家之首的威严与气势,看在张恪眼中便是灿若星月,高不可攀。

      那一年,大安尚在。赫连穹身为莹华公主与赫连家主赫连英的嫡子,身份之贵重堪比宫中皇子。又深受昭帝喜爱,从小便指给太子韩煜当伴读。

      故而赫连穹所到之处必是众星捧月,自己唯有湮没在众人之中仰而视之,难以与之相交。当然,那时的张恪也不敢,卑微如他,怎可肖想。

      本以为是穷极一生的奢望,却犹如得神明眷顾般被馅儿饼砸在了头上。

      彼时的紫梁都马球盛行,各世家之间便经常聚到一起切磋球技。他们这些半大的少年尚在最意气张扬之时,球场上反倒能放下身份,忘乎所以。

      张恪始终记得赫连穹在赛场上的英姿勃发与肆意驰骋,球杆在手便似执枪拿剑般在场中冲锋拼杀。张恪是无意间被赫连穹点中纳入“麾下”的,那一场比赛他们这一方大获全胜,临了,赫连穹对他粲然一笑,说他球打得不错。从此,他便记上心头,发奋苦练,为的,就是每一次赫连穹都能点他作伴。

      旁人只道他是为了攀附与趋奉,殊不知,他为的只是那一道骄阳般的笑容和一句“我选阿恪”。少年慕艾大抵如此。

      再后来,张家被无辜牵连进他人的贪污案中,他阿父不仅官职被撸直接问斩,全家老少更是落得个男子充军流放,女子发卖为奴的下场。

      那时候,还是赫连穹念在往日情谊,去求得昭帝法外开恩,将他们的流放之地从北地改为叙州。

      离京当日,赫连穹前来相送,还给了他书信一封,让他到叙州后可以此为凭投奔彼时在那儿驻守的统帅庞怿。庞怿此人乃是薛家嫡系,凭赫连家的关系,帮衬他们一把自不在话下。

      此一别便是经年,再见时已成桑田。那个曾经神采飞扬的少年早已变作了从地狱中爬回的恶鬼。

      那个严冬,叙州因着灾祸也不好过,饿殍遍地,满目疮痍。张恪都不知道赫连穹和老黄他们是如何凭着两匹瘦马撑到叙州的。

      张恪见到赫连穹的时候差点都不敢认,这人自虐似的只在单衣外面裹了件灰扑扑的大氅,拉下兜帽露出的便是满面青白与赤红的双眼,怀中还昏睡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赫连穹下马对着张恪的第一句话便是“阿恪,我只有你了……我要让所有人都陪葬……”震得张恪既心疼又胆寒。从那时起他便告诉自己,这辈子,无论赫连穹想要干什么,他张恪都必将奉陪到底!

      岁月荏苒,叙州的日子渐渐好过了些,可是张恪知道,赫连穹的心再也没有活过来过。

      “恭俭,你在想什么?”见张恪突然没了声音,赫连穹便侧头去看,正瞧见他在盯着摇椅走神。

      “没什么……”

      “对了,我听说孙山河想把女儿嫁你……”赫连穹口中的孙山河乃是坤州太守,家有一女,正值芳华,估计是本着“有女不远嫁”的原则,才想和常年驻守在此的张恪说这一门亲事。

      别看张恪今年已三十有三,可面容端正硬朗,又向来洁身自好,家中无妻无妾,虽是武将,但性情稳重温和。长久以来想与之结亲的人家不知凡几,却统统被张恪一口回绝。

      “坤州虽不及叙州,但到底是一方势力,你若想娶,说不得还可得些助力……”赫连穹看着张恪的脸,仿佛是要不漏过他接下来的任何一个表情。

      “苍旻,你真的想我娶妻?”张恪反问。

      “……”赫连穹缄口不言了。有些事吧……说破了反倒不美。

      “苍旻,若再过个几年,咱们大事功成,你我便回百窟崖种田养老可好?”问这话的时候,张恪心里竟没来由地忐忑了一下。

      闻言赫连穹先是一愣,隔了良久,才犹如叹气般的口吻说出一个“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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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梁都,含元殿。

      曹守信正高坐龙椅之上,百无聊赖地听着下首众人打嘴仗。

      昨日在苏贵妃宫中新得一女,貌似牡丹,肤若凝脂,好一通颠鸾倒凤直至今晨,若非今日乃是初一大朝参,他还真有些不想从香温玉软中出来。好在御药房呈了新制的丹药过来,曹守信服用后立马来了精神。可枯坐了一上午,他终究难掩困乏之色。

      “陛下,您喝口茶提提神吧。”周公公是随侍的老人了,皇帝神色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见曹守信有一下没一下地合眼皮,便立马端来茶水跪送到皇帝手边。

      曹守信接过茶抿了一口,搁茶杯的时候动作稍稍重了一点,在御案上磕出一声响来,惊到了场中原本还在吵嘴的两位,以为皇帝不满他们争执,立马跪地俯身请起罪来。

      殿中忽然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皆是严阵以待等着皇帝发话。曹守信历来在他们这些臣下的心中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子。性格阴鸷反复,说不得什么时候含元殿上就会发生流血事件。刚刚吵嘴的两人已然后悔,平时私下里吵不够,还非要当着皇帝的面吵,看吧,天子动怒了吧……

      虽是“误会”,可殿中众人的表现却奇异地满足了皇帝的某种虚荣心。曹守信挥挥手,他此时心情不错,便懒得计较了。

      “李卿和王卿都先起来吧,有些事情尽可于朝下争辩清楚了再拟好折子呈上来,朝堂之上还是莫要耽搁时辰……”今天的皇帝陛下尤其好说话,若是往日估计这俩已经被拖出去了。

      “是。多谢陛下饶恕臣等殿前失仪之罪。”李王二人叩首谢恩。

      曹守信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周公公。周公公心领神会,舞了下手中的拂尘,朗声道:“诸位大人可还有要事启奏……”

      “陛下,臣有本奏。”出列行礼的乃是户部尚书邓文柏,“日前关于范巡按所奏的恶钱泛滥一事,臣等经过几日商讨已有初步对策,还请陛下过目。”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封折子举过头顶。由小太监上前接过后又呈至御前。

      曹守信一点儿都没有要翻阅的意思。奏折上的细密小字时常看得他头疼,所以他宁愿听人口述。

      邓文柏自是知晓皇帝的习惯,于是将奏折中的内容又当堂叙述了一遍。

      这事的起因还得从今年为期半年的代天巡狩说起。范耘作为此次的出巡的巡按亦算是兢兢业业完成了皇帝交代的工作的。

      只是经多地走访后,范耘发现,民间劣币泛滥,新旧混杂,有些甚至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实在影响交易与流通。所以,他回紫梁都后便将此事与其他监察事项一起,拟成了折子,经御史台,呈到了御前。

      此等小事曹守信自不会亲自统筹,而是直接丢给了主管经济的户部,让拟定处理章程后,再重新报上来御批即可。

      户部经过几日商讨,又参考旧制,这才有了初步方案。此时由邓文柏于朝堂之上道出供众人商议后,若皇帝点头,便可推行下去。

      邓文柏说话不疾不徐:“我朝建立已近二十载,陛下励精图治,兴业安邦。太初二年与太初十年,民生稳定昌荣,因经邦济民所需,曾两次铸造新钱,却并未回收旧币。然经年累月,旧制衰微,故沿革前弊,势在必行……”

      正事没谈,先拍了曹守信好大一通马屁。后又道:“因而,对于民间劣币横生一事,臣等主张:一,乃废止前朝旧币;二,则是铸造本朝新币,要求民间等比兑换即可。”

      “唔……”曹守信听罢并未立时表态,而是问到:“众卿可有异议?”

      “陛下,臣认为此法不可。”一人朗声道。众人循声望去,说话者乃是少府监程斌。

      少府监下辖有各地铸钱监,事关铸币,倒和他还真有几分关系。

      “哦?程卿为何觉得不妥?”

      “禀陛下,臣对钱币的废旧制新并无异议。只是这等比兑换……”程斌面露忧色,“想必诸位大人皆知,我朝钱币乃用铜铸,铜矿价高且产量有限,除用于钱币铸造外还另有诸多用处。”

      “而劣币损耗严重或掺有杂质,若是以一换一回收重铸,其间所需铜量便会产生大比的亏空,且只得由朝廷自行贴补,此中花销甚巨,恐国库难承其重呐……”

      程斌此言一出,堂中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后又窃窃私语讨论开来。他这话说得倒是有理,若要保证市面流通数量,那自是要回收多少就发行多少。可若要考虑回收质量,此时的劣币缺斤少两,三个都未必能抵新币一个,那多出的材料就得朝廷自行买单,就国库那点钱确实不够折腾的。

      原本出列在外的邓文柏一时也沉了脸,程斌之言犹如当堂扇了他一记耳光,可他还不好辩驳。而且说到底他还得感谢程斌直言,不然真到花钱的时候,皇帝责问的说不定还得是他。

      “邓卿以为程卿所言如何?”曹守信看向邓文柏。

      邓文柏赶紧低眉躬身:“程大人此言在理。但我等之建议也是遵循旧例,若不按其所为,又不知程大人可有更好的办法?”

      言下之意就是决定把锅直接甩给程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守大人好久没露面了,顺便插播一段大叔们的感情,莫名有点好磕可咋办?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还是说一下吧,所有副CP的情节开展首要考虑剧情推进需要,所以可能会点到即止,并且不做详细描述和延展。如果正文写完后,我觉得可以衍生,会考虑写成番外的~~大家看文愉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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