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逆转的宣誓》莱西亚

3、月光下的对决

　　菲奇的大脑暂时陷入了不中用的状态，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事情的发展了。他只能傻傻地看着手中的剑，然后又抬头看向凯尔。
　　王子右手持剑，身体挺得笔直，表情郑重而从容。
　　菲奇沉默了一小会儿，试探性地问：“我能不能问一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眼下这个情况的？您是否觉得我的那封信让您受到了侮辱？”
　　凯尔皱起了眉头：“侮辱？为什么我得感觉受到了侮辱？”
　　“那您是觉得不快的吗？”
　　凯尔思索了一小会儿。
　　“没有。”他回答。尽管接到那封信的时候他的确有点惊讶，但是那实在谈不上是“不快”。
　　他的否认让菲奇越发觉得自己脱离了状况。
　　“那到底为什么您要用剑指着我、并且要跟我决斗？”
　　“因为你先给我了决斗邀请信啊。”
　　“决斗邀请信？”菲奇睁大了眼睛，“是我刚才听错了还是您确实说了‘决斗邀请信’这个词？”
　　“上面写了时间和地点，难道那不是一封决斗邀请信吗？”
　　凯尔理所当然地说。
　　菲奇瞠目结舌地看着对面的王子，完全不能够理解他究竟是怎样把一封情书理解成决斗书的。他忍了又忍，最后终于还是气急败坏地叫了出来：“那是一封情书！你理解什么叫做情书吗！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好感的时候才会写那种玩意儿！”
　　“我明白什么是情书。”凯尔镇定地回答，放下了手中的剑，“但是那不应该是男人写给女人、或者女人写给男人的吗？”
　　菲奇瞪着凯尔。
　　外界总是风传这位王子在协助父亲处理国家大事的时候是如何英明、或者是他在战事中所立下的赫赫功劳，以至于他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风花雪月的事。那都是些鬼话！菲奇绝望地想，传言果然不能够相信！什么过于忙碌，什么醉心国事，这位在大家心中十全十美的王子殿下根本只是个普通的感情白痴！
　　菲奇的喉咙里转过好几句话，从“谁规定同性之间不能递情书”到“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才给你写了那封信”再到“为什么我会看上一个情感白痴”。到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说，针对一个感情白痴，不管多么认真地去解释这些问题，对方也未必会转过弯来。
　　他自暴自弃地拿起了剑，对凯尔说：“好吧，决斗书就决斗书好了……”
　　王子殿下显然对他心中百转千回的思想斗争没有半点认知，他很想和菲奇切磋一下，而现在对方很明显决定和他切磋一下。还有什么比这更合他心意的呢？
　　于是那封可怜的、被彻底误解了的情书就这样迅速地被他遗忘到了脑后。
　　菲奇沮丧地看着对方明显高兴起来的表情，意识到果然相对于“情书”，“剑”对这位王子的吸引力才是巨大的。
　　我要怎么跟一把剑比！他懊恼地心想。
　　不过在他拔剑出鞘，并且摆好姿势的时候，这些琐碎的事情暂时被他清理出了脑子。
　　撇开那些诗人情怀、或者那点小小的倾慕之心不谈，从本质上来说，菲奇也许和凯尔并没什么不同。
　　他是个战士。
　　当手中握着剑的时候，便只会想着剑。那几乎让他的血液都喧哗起来。
　　凯尔注意到了菲奇周围气场的变化。他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对方充满力度的姿势以及肃穆的表情。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随后他飞快地敛下笑意，再次举起了自己的剑。
　　这场月下的对决没有观众，但是这显然不影响这两位战士的兴致。
　　当一个战士遇到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时，脑中最先浮现的大概已经不会是自己的安危、或者比赛的胜负。
　　那是一种愉悦感。发自心底。
　　当他们的剑相互撞击、清亮的金属碰撞声割裂夜的寂静，或者当剑尖划过某个人的发梢、却又被险险躲开的时候，不管是王子或是骑士，嘴角都带着愉悦的笑容。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过程的确比结果更加重要。
　　当凯尔和菲奇满身汗水、一头倒在柔软的草地上的时候，谁都没有在意这场对决最终的胜负。象征荣誉的剑依然被他们牢牢握在手里，但是在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狼狈的样子之后，两个人都开心地大笑起来。
　　凯尔率先站了起来。他收起了自己的剑，对菲奇伸出了手。
　　菲奇笑着握住他的手，凯尔一个用力，菲奇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月光下的湖泊那样美丽，空气中带着泥土、青草与花朵的香气，周围非常安静，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别人。
　　这是一个如此适合约会的场所。
　　那封被误会了的情书根本没有传达到它应当传达的意思，甚至在眼下的这一瞬间，连两个当事人都忘了它的存在。

　　但是这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