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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


  •   山上树林深处,有宁相野的秘密处所,他携着两坛子青梅酒,像只狼狈小兽,躲了进来。

      没带着酒杯,他将酒坛盖子掀了,猛灌几口,没有尝出来什么滋味,只是沁凉的酒水滑入喉中,让他逐渐清醒了些。

      他定了定神,倾身躺入吊床,他似舟楫飘荡,在忧愁的江河,笼罩的雾气让他又陷入朦胧,他为自己一时的口舌之快而后悔。

      丰潋只是他行经人世长河经过的一个小小口岸,这里风光巍峨,引得他驻足探索,只是他注定要漂流而去,所以何故招惹呢?

      再饮几口,他才品出酒中的回甘来,青梅本就酸涩,若未以糖饴煨过,只会叫味蕾退避,宁相野却顾不得这些,只想让自己逃离清醒。

      他从来何其潇洒,如今却狼狈了一会,他嗤笑自己不敢,不敢直面对方,问他一问。

      两坛子酒被宁相野独饮一坛半,剩下半坛被他长腿一蹬打翻在地,他迷迷糊糊想,可莫让春华见着,不然小姑娘又要跳脚。

      昏沉之中倒在吊床上,只是为何眼前出现个玄色身影,他伸出手,将人拽过来,他想许是自己捏造了个幻影,所以戏弄戏弄也无妨。

      影子看着他,他便伸手触碰他的脸,指尖点一点,从脸颊到鼻尖,又回到唇峰,他以一个画者的感官观察描摹,想着若是入画该如何起笔,如何落墨。

      他想好了,这次要给他画一个落寞眼神,就像自己现在的心境。

      影子说,“你醉了。”

      宁相野摇摇头,“公子酒量三千,怎会轻易醉,不要小瞧了公子。”

      他笑着抬头凑近影子,在他脖颈间嗅了嗅,是他喜欢的木质香,他双眼微眯,张开贝齿,轻轻咬上去。

      影子待他咬过,厮磨过,轻声问,“现在可以和我回去了吗?”

      宁相野手腕感受到一股力,攥得他疼,这疼让他清醒了些,他回神,“大当家你怎么来了?”

      丰潋道,“来找你,”又说,“是秦桓告诉我这里的,你离开后,我常过来。”

      宁相野坐起,微微侧仰起头来,突然陷入一股难过的情绪之中,像难以钻出的风穴,将他包裹,不让他逃脱,他问,“你来这里看我的笑话吗?”

      丰潋道,“不会,只是担心你。”

      “为什么担心我?”若在平时,他都觉得自己这般问像是无理取闹,只是此时,宁相野就是想要问一问。

      “担心你还需要理由的话,宁公子告诉我,”丰潋陪他坐着,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将宁相野的头微微抬起,继续道,“宁公子说的那些话,哪些真,哪些假,我就告诉你。”

      宁相野轻轻摇摇头,之前说过的话,竟然完全记不起来,他只是抗拒着心头拢聚起来的难过,他道,“我不说假话。”

      丰潋对上一双闪亮眸子,眸子里盛满的灼灼光华,透出满满不容置疑,他听宁相野说道,“我从小有个毛病——容易犯痴。天上星美,我就心心念念想要摘下,茶不思饭不想。我想要夜枭蛋,”他神情专注,“因为夜枭是优雅的鸟类,我想要养一只幼崽,就在那窝边守了两天两夜,结果兄长以为我是下不来树,生生被困在上面。”

      丰潋无声笑起来,没想到小野还有这般叛逆的时候。

      宁相野又说,“我中意一把刀,就将当时攒下的所有银子都给了西域货商,我知道他故意要高价,但是我心甘情愿,因为是我喜欢的东西,我不会考虑那么多。想要就是想要,我很诚实。”

      他晃了晃头,努力睁开眼,猛然转过身,与丰潋对视,“所以大当家,无论本公子说过什么调戏你的话,”他嘿嘿两声,充满得意,“都是真的,因为我喜欢你呀。”

      丰潋低头看了看他,宁公子褪去了表面风流那张皮,如今是醉酒的小野在与他撒娇。

      无论他之前多疑心宁公子言语中的撩拨,是刻意画给他的陷阱,于是多有警醒,不肯踏入一寸方圆,此时此刻,他也丝毫不再怀疑,“喜欢你呀”是宁相野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宁相野更加凑得近了,他问,“大当家,你对我,有没有动过心?”

      丰潋诚实答,“有。”

      宁相野笑,“真好。”

      一阵清风过林,驱散氤氲着的醉意,宁相野抓住这片刻的清醒,放肆而主动,“那亲亲。”

      “什么?”

      宁相野贴上丰潋面颊,将一个吻落在丰潋嘴角,丰潋回以一个轻轻的吻,伸手摸着宁相野头顶,“现在满意了?”

      宁相野又陷入混沌,他茫然地点点头,只觉得心头无比满足,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回去吧。”

      他站起,走了两步,便向前趴去。

      丰潋接住他,将人放在背上,他郑重地说,“因为对你动了心,所以才更担心你。”也不管是否被听到,他一步一步,把人背了回去。

      ·

      酒醒后微微头疼,宁相野睁开双眼,逐渐回过神,他叫了一声,“大当家?”

      丰潋端来一杯茶,“小野,酒醒了?”

      一切有点如梦似幻,他心头的巨石落下了,剩下的就只是飘飘然,宁相野伸手拢向丰潋,将他环住,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他瓮声瓮气地问,“大当家,我做了个梦。”

      丰潋第一次见到这般的宁相野,卸去所有防备,将自己的脆弱暴露人前。他放下茶杯,也试着环上宁相野,将下巴落在宁相野耳畔,他问,“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被捉走,打入打牢,我四处奔走,求告无门,然后就醒了。”

      丰潋抚上宁相野的后脑勺,他轻笑道,“我以为你梦到被我抛弃了,才这般难过。”

      宁相野抬起脑袋,面对丰潋的玩笑,无情道,“那也是我先抛弃的你。”

      “好,”丰潋伸出指尖,挠了挠宁相野下巴,“起来用饭。”

      宁相野觉得舒服微微闭眼,他起身,突然想起被他踹翻的半坛子酒,微微惋惜了瞬,走向饭桌。

      他坐下问丰潋,“大当家,你怕吗?”

      丰潋停下布菜的手,“怕什么?”

      “我与朝廷里应外合,把无明寨端了。”

      丰潋笑,“小野不会如此。”

      “你就这么信我?”

      “我信我的眼光,不会看错。”丰潋递给他一碗甜羹。

      宁相野抿了抿嘴唇不再出声,接过甜羹,无声抿着。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自打表明心迹,宁相野便歇了试探的心思,他抬眼偷偷瞄着丰潋,真是越看越喜欢,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地快了些。

      用过饭,宁相野自去拿了一本书躲在一边看,想要离罪魁祸首远一些,而大当家坐在另一边,借着烛光挑起了豆子。

      宁相野张了张口,还是闭上嘴,他今日不想做大当家的“复健”对象,万一自己忍不住对其上下其手怎么办?

      夜幕将整个虎爪山都笼了,非尘按时出现,他进门向两位打了招呼,便安静配制药粉,宁相野突然问,“这药浴寻常人泡了,会如何?”

      丰潋听闻,挑起眉,微微转过头。

      非尘惊疑回头,“不会如何,会浪费。”

      “唔,”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宁相野嗖地红了脸,忙找补起来,“我就随便问问。”

      仍是点了一柱蜡烛般粗实的香,宁相野目送非尘离开,对丰潋道,“我会陪着你。”

      “与我共浴?”丰潋站在屏风后开始解外袍。

      宁相野扒着屏风,探过脑袋来,“没有的事,我在外面坐着等。”

      丰潋扔下外袍,开始解里衣服,“又不是没看过,进来吧。”

      宁相野裹紧自己的袍子,拐了进来,“我就坐在你边上陪着,”见丰潋目光上下扫着他,宁相野急忙道,“不要想着浪费药水,你一个人泡吧。”

      丰潋笑出声,“我还以为小野想泡鸳鸯浴。”

      宁相野不服,“本公子玩过的花样多了去,鸳鸯浴算什么。”

      “什么花样?”丰潋一只脚已经跨进浴盆,宁相野将他推进去,道,“先泡药浴,以后大当家就知道了。”

      丰潋露出一副期待表情,随着药液的浸入,他开始感受到钻心般的疼痛,仍是无声忍着,宁相野握住他的手道,“大当家,你喜欢听故事吗?我给你讲故事吧。”

      丰潋痛得颤抖,还是回应道,“小野准备了什么故事?”

      “今天讲‘行者武松打虎’的故事如何?”他的脸在漂浮的白色雾气后面,多了一层虚无缥缈。

      丰潋将自己的意识按回脑海,专注听宁相野娓娓道来。痛意没有他预料到的那般强悍,与昨日相比,降了许多声势。

      他唇角勾起,盯着宁相野专注的神情,回握宁相野的手,只听对方道,“大当家,出了好多汗。”

      宁相野抽出手,起身去找帕子,他看着熟悉的粉色海棠,便道,“大当家好生念旧。”

      丰潋坐直,侧过头,看见宁相野拿着帕子站在那里,神色不明。

      他问,“为何这么说?”

      宁相野走近道,“大当家有了我,竟然还留着前人旧物,”他眼角带上抹难过,“我好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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