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靠自己拯救世界》故里逢秋

14、谜题

　　一个优秀的修士应该拥有敏锐的本能，甚至仅凭本能就可以避开威胁，一路从腥风血雨中走来的沈念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面对从死角中突兀出现的敌人，他的身体立刻快于头脑做出了反应，下意识抬起左手向来人攻击。
　　黑桃K没想到他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攻击，猝不及防间脸颊被划开了一道血口，他闪身绕到沈念安身后的视觉盲区试图夺剑，而后者看也不看就是一记肘击，逼迫黑桃K闪开。但黑桃K没有试图闪避，他硬接一下，顺势卸下了沈念安的左关节。
　　沈念安在疼痛下剑刃脱手，不过对于他而言这种疼痛并称不上什么，反而借着动作确认了身后人的方向——于是借着没有脱臼的右手拽住身后的敌人，发力就是一记背摔。
　　近身搏斗下使用法术攻击难免误伤，但黑桃K估摸出自己的格斗技巧大概率是比不过面前的人，见势不妙，在心里暗道一声得罪，伸手揪住了沈念安的辫子。
　　沈念安这么多年来学习的各类格斗技巧中，还真没有揪头发这一条，他一时不察被带倒在地，痛的脸色都扭曲了——由此可见揪头发确实是格斗中无往不利的手段，毕竟越有身份的人越要脸面，谁都没想到会有人打起架来连下三路的手段都用上。
　　“找死！”沈念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单手结出法印召唤出法杖，对着落地瞬间调整好姿势就向后拉开距离的黑桃K就是一记纯粹的灵力轰击。
　　黑桃K拉开的距离对于徒手搏击而言足够远，但在远程攻击上还是不够躲避空间，不过他也并不慌张，指尖微动，四周暗元素便被迅速调动起来形成了护罩接住了轰击。
　　沈念安一击不中也没有着急，他从愤怒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细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头发，发觉辫子并没有被扯散，脸色才稍稍好了些。

　　“你就这么一直散着头发？”记忆中银发的青年温柔拂过他苍白的发。
　　“……没有人教过我。”沈念安有些无措。
　　他记不起青年的模样，只记得他乌黑的眼眸里盛满笑意，接着动作轻柔的为他编织发型。
　　“笑一个吧。”青年末了在他的发尾缠上一节红绳，温柔的吻了吻他的发顶。

　　周围的暗元素随着沈念安情绪的起伏翻腾着，浓烈的杀意让观望着的黑桃K召唤出了自己暗紫色的法杖。
　　天赋越好的元素是与元素之间的共鸣越强烈，他感觉得出来，对面的敌人暗元素天赋的强大几近罕见。
　　回头观望了一下身后的战斗，黑桃Q感觉到目光，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笑。
　　事实上，沈念安明确表露出杀意的行为其实并不理智，他本人的修为并没有黑桃K高。
　　易水暖知道沈念安平素保养他的头发比保养法杖还用心，但是现在显然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她和易水寒绕不开黑桃Q，面前的女人完全打破了他们对符咒师的刻板印象。
　　好在黑桃K也并不想和他们过多纠缠，在夜妖完成蓄力之后，即使沈念安的攻击越发凌厉，他也只是且战且退来到黑桃Q身侧，将两人一并融入林中树木的影子中。
　　夜妖大部分时候看起来只是一团可以任意穿梭于黑暗的黑雾，但他其实是有人类的形态，只是不多用。
　　只是这次，他显露出人形。
　　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潜伏在影子中，看着那对双生子紫罗兰色的眼眸觉得有些熟悉。
　　夜妖虽然拥有这样一个名字，但它其实并不是活物，它是一个强大存在残存在这世间的一抹执念化成。
　　千百年的岁月洗刷下，它诞生了实体，飘荡在世间，寻找自己执念的来源。

　　等到三人搜寻无果离开后，黑桃K才带着黑桃Q从阴影中走出。
　　“那三个人……”黑桃K下意识想要摸烟出来，却在口袋里头找到了个小纸团。
　　‘另一个世界找到了避开封印进入的方法，每个组织里头都有叛徒，他们这一代的王已经苏醒，请务必提高戒备。’
　　两人凑在一起看完小纸条，黑桃K点了烟∶“你怎么看？”
　　“可信，那个白发的是人类。”黑桃Q搓了搓手中的纸条，接着便从指尖燃出火焰，将它化作一地灰烬。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指尖又擦了擦眼镜，“我们得去通知其他组织的人。”
　　黑桃K并不急着行动，他抬头通过树枝的间隙看了看天空∶“不急，等我们离开再发信也不迟。”
　　黑桃Q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她并不是优秀的决策者，对于一些要注意的弯弯绕绕也并不了解，因此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
　　夜幕降临，姬艺笙索性在河边升起了篝火，原地驻扎。
　　两个人相对而坐，沉默令人有点背后发凉，只好一个人把自己的法杖擦了，又擦另外一个百无聊赖的摆弄燃烧的树枝。
　　“学长，来聊聊天吧。”姬艺笙没忍住主动开口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气氛。
　　白泽坐在地上，用一块手帕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法杖，闻言抬头∶“嗯，想聊些什么？”
　　“我有点好奇。”姬艺笙回忆起他和白泽相遇时的每一刻，总觉得他从自己的身上看见了别人的影子。
　　总有许多人说，姬艺笙和她的父亲相似，但是姬艺笙可以肯定，白泽看见的绝对不是姬清秋的影子。
　　“你有点像一个人。”白泽收好手帕和法杖，换了个坐姿，“你听说过李泠语吗？”
　　“到现在都是符咒系的传奇的那一位天才？”姬艺笙在自己的脑海里仔细搜刮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了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
　　如果是顾景川是召唤系最耀眼的天才，李泠语就是在姬清秋之后符咒系复兴的希望，只可惜最终也是下落不明。
　　“不能说天才，只能说她比正常人付出的更多。”白泽淡然一笑。
　　“学长可以讲讲她的故事吗？”姬艺笙好奇问。
　　白泽靠在树上，微阖眼眸，认真回忆着过往的点滴∶“……可以。”
　　与其说他是想说给姬艺笙听到，不如也是在真切怀念着过往。
　　“这个时代目前已知的最有天赋的召唤师，包括会长和副会长在内，一共有五个人，其中有一个是隶属于扑克会的暗元素召唤师，黑桃K。”
　　白泽依旧是微笑着的，但是眼底却多了一丝惆怅和悲哀。
　　“黑桃K的本名叫做王允诚，他是李泠语的兄长，也是……也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是个惊才绝艳的召唤师，原本在他们毕业之后就会顺理成章的加入米兰特学长会，可是在他们快要毕业的那一年出了意外……
　　说到这里你应该也能猜到了，一向和黑桃K形影不离的黑桃Q其实就是李泠语。”
　　“什么？”姬艺笙有点不可置信。
　　黑桃Q，扑克会上一代黑猫，曾经一度被认为是这个时代最疯狂的符咒师——她不仅将符咒作用于符纸和物品，也作用于人体，甚至据说她曾在人体上绘制爆破符咒，用作死亡式袭击。
　　“传言中的李泠语，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啊……”这两种形象实在太过于割裂，以至于姬艺笙宁愿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一切。
　　“她最开始确实是个善良腼腆的女孩。”白泽笑的有些苦涩，“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在用一张治疗符咒裹好一支折断的牡丹。”
　　黄昏下的少女小心扶起花枝，一手支住花，另一手取出纸，细细的将折断的地方裹好，眼神专注而又温柔。

　　“它的花枝已经折断了，就算你扶正了它，它也活不了多久。”白泽路过，没忍住出声提醒。
　　李泠语没有理会他，继续手上的动作，然后激活了符纸——白泽这时才发现，她使用的是一张甘霖符。
　　“她的韧皮部还没有完全断掉，她告诉我，她还想活。”李泠语看着白泽的眼睛，认真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白泽记住了她，记住了这个会和花交流的少女。
　　而他们的下一次见面就在几天后。
　　“来，白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亲妹妹，李泠语。”他的新舍友王允诚牵着少女的手，脸上是满满的宠溺，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骄傲，“今年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已经是黄阶三星符咒师了。”
　　“你好，我叫白泽。”白泽伸出一只手想握个手表示友好。
　　李泠语犹豫了下，之后还是和他握了手∶“很高兴认识你。”

　　“……可是她为什么会变成后来的样子？”姬艺笙的声音打破了白泽的回忆。
　　白泽收拢自己的思绪，他其实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大概是因为她的人格缺陷吧。”白泽斟酌了一下，他们的交集不少，也能看出李泠语其实是带着点反社会的倾向的，“她依赖王允诚，可以为了他做出任何事情，既然王允诚想要在域外立足，她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姬艺笙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评价。
　　“王允诚不会利用她的，因为他们两个唯一在乎的只有彼此。”白泽叹了口气，他知道关于两人的过往更多故事，可是那不足以拼凑出完整的线索。不过虽然他猜不到两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但他能肯定两人之间的感情绝计没有利用。
　　“早点睡吧。”
　　白泽最终只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