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二章 ...
-
21时36分。
夏油杰掀开帘子，走进他和五条悟住的帐篷。
帐篷内，五条悟整个人呈“大”字型地躺在垫子上闭目养神。对五条悟来说，不需要睁眼，“六眼”也会自动通过咒力波动判断出来人的信息。更何况，来者那熟悉的脚步声，他在高专就读的这两年，几乎是每一天都能听到，已经形成了记忆、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
于是，他连眼睛都不睁一下地问：“怎么回来了？”
夏油杰在他身边坐下，笑着回答：“理子妹妹说想去花火大会上看烟花表演，我回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
“烟花？”五条悟皱起眉，“那有什么好看的。”
如果想的话，他的术式也能做到差不多的效果，杀伤力还能更大。
“也许是理子妹妹以前并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吧。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花火大会感兴趣也是很正常的。”夏油杰回答。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就自己过去了。吉影好像要陪着理子妹妹一起去租借浴衣，我现在追上去的话应该还赶得上和她们一起。”
“什么？租借浴衣？”五条悟睁开眼，猛地翻身坐起，“她们两个要去的，是那个海炎祭对吧？”
“好像是吧，怎么了？”
五条悟伸长了手臂，从自己的连帽衫口袋中翻出那张被折得皱皱巴巴的海炎祭宣传单，递给夏油杰：“下午的时候，有人塞给了我这个。”
那张传单，和吉良吉影展示给天内理子的传单一模一样。
“当时，那个人说，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晚上过去看看。不过，这次的花火大会不提供浴衣的租借服务，需要自己提前准备好。”
听了五条悟的话，夏油杰蓦地变了脸色。
看到他这副样子，五条悟反而犹豫起来，猜测道：“呃，会不会是发给她们传单的人忘了说这个？你看，一般的花火大会都是可以租借浴衣的吧，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不。”夏油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吉影是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他开始回忆几分钟前自己与吉良吉影和天内理子的交谈。当时，让他感觉到了违和感的地方是……
是校服。
明明是要去参加娱乐性质的花火大会，可吉良吉影和天内理子都穿着自己学校的校服。当时，他以为那两人是要去租借浴衣的，就没有多想。
可现在想来，在人来人往的花火大会上穿着一看就不是本地学校的校服，这样的行为，未免也太过显眼了！
吉良吉影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悟，快走！”夏油杰焦急地出声，“她们是打算离开这里！”
……
几小时前。
吉良吉影在沙滩椅上睁开眼，心情复杂地看着坐在她的身侧，还与她手牵着手的夏油杰。
“吉影，你休息好了吗？”感知到她的动作，夏油杰回过头，动作自然地将手中的饮料递了过来，“要喝吗？”
“嗯。”吉良吉影敷衍地点了点头，凑过去叼住杯中的吸管。
说是要补觉，其实也不过是小憩而已。毕竟，身边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过强烈，让人很难安心入睡。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管，也冷却了吉良吉影的大脑。
“你听到了我和七海的对话。”回想起自己在意的事，吉良吉影索性抱起双臂，抬眼直视着夏油杰，直白地问道，“有什么想法吗？”
“嗯，我已经想过了……吉影不喜欢的话，不做咒术师也没关系。”夏油杰注视着她，认真地回复道，“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我对你的看法、我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改变。”
“刚刚，是吉影劝说黑井小姐主动离开的，对吧？”他歪着头笑了起来，棕黄色的眼眸中，满是对于吉良吉影的信任，“相比杀死黑井小姐、直接地破除掉理子妹妹的弱点，那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在轻易却很难回头的选项与困难却能保护更多人的选项之间，你选择了后者。那样就很好。”
在这片遮阳伞造就的阴影中，只有夏油杰的瞳眸闪闪发亮：“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样的做法最终会导向怎样的后果。但那已经是我们为了保护理子妹妹、保护黑井小姐所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毫无疑问，那是‘正确’的事。”
是他之前想错了。选择不同的道路，并不意味着终结。
即使吉良吉影不做咒术师，他们也可以继续行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他们是不会分开的。
“我相信你，吉影。”夏油杰抬起手，温柔地抚上吉良吉影的头发，低低地笑了起来，“吉影不是也说过，之后会将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吗？我会等你的。”
“去做自己想做的、能让自己开心的事吧……剩下的，就交给我来解决就好。”
“让自己开心的事……”吉良吉影错愕地看了他几秒钟，又在他炙热又专注的视线下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颇有些狼狈地移开的目光，像是瞥见了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一般，在不远处的某一点微微停留。
夏油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啊。”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
丑陋的咒灵牢牢地攀附在她的后背上，前肢紧紧地勒住她的脖颈。在咒灵的影响下，女人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糟糕。她在微凉的海风中显得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倒下。要是就这样放任她被负面的情绪包裹，在身上的咒灵真正杀死她之前，她就很可能会去主动地拥抱死亡。
夏油杰站起身，快步地走到那个女人面前，对着她打了个招呼：“您好。”
似乎是没想过会有人过来搭话，那个女人受惊似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度，她充满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你们是？”
“我和女朋友是过来这边旅游的。”夏油杰指了指吉良吉影，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里的景色很好，我们就想着过来想问问您，能不能帮我们拍一张照片。”
“这样啊……好的，没问题。”女人点点头，接过夏油杰递来的手机。
“咔嚓”一声后，她将手机交还给夏油杰：“你看一下，这张可以吗。”
“正好照到了从背后飞过的海鸥呢。”查看过照片后，夏油杰惊喜地笑了起来，“您的拍摄技巧真好。”
吉良吉影也向着女人礼貌地点头：“真的很感谢您的帮助。”
“没关系。”女人温和地回答，“两位都还是学生吧，年轻真好啊……你们看起来很般配呢。”
夏油杰欣然接受了这份赞美：“谢谢您。”
“不。”女人摇了摇头，温柔地微笑起来，“事实上，是我要感谢你们才对。”
“总觉得，和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说过话后，我自己也轻松了不少呢。”
和他们道别后，女人转身离开了海边。
夏油杰收起自己的手机。他的另一只手上，正安静地躺着一只常人无法看到的、通体漆黑的咒灵球。
他本想就这样将手中的咒灵球收起，一抬头，却对上了吉良吉影探究的眼神：“……怎么了，吉影？”
“不吃吗。”吉良吉影看了看他手心的咒灵球，又抬起眼，眼神沉静，“这个，是要吃掉的吧？”
“嗯，我打算之后再……”看着吉良吉影的眼睛，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夏油杰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吉影是想要看着我吃吗？”
“可以吗？”
吉良吉影用一种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神望着他，语气也轻飘飘的：“不行的话，也没关系的。”
“……”握着咒灵球的那只手紧了又紧。
“好啊。”夏油杰笑了起来，“当然没问题。”
夏油杰觉得，现在的自己可能已经发挥出了毕生最优秀的演技。
毕竟，咒灵球的味道可说不上好。
又或者说，是太糟糕了。
他注视着吉良吉影的眼睛，张开嘴，尽量镇定地将那个咒灵球缓缓放入口中。
与冰凉又光滑、还微微泛着金色的黑色外壳不同，咒灵球的内里是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味道。舌尖触碰到咒灵球的那一刻，无论经历了多少次都没有办法习惯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感。
夏油杰捂着嘴，囫囵地将咒灵球整个吞下。他尽力地保持着平静，舌尖紧紧地抵住上颚，努力地抑制着想要呕吐的冲动。然而，他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痛苦而微微凸起，眼角也因为生理性的眼泪而沾染上一抹微红。
吉良吉影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他：“很难吃吗？”
夏油杰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饮料。再抬眼时，他已经面色如常。
“倒也不是。”他回答道，“非要说的话，咒灵球的个头实在是太大了，很难下咽啊。”
他重新微笑起来，开始对着吉良吉影胡说八道：“你说，下次我要不要尝试一下把咒灵球切开再吃呢？不过，不知道那样会不会影响到调伏的效果啊……”
吉良吉影仰着头抬起手，充满怜爱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侧脸。
“真糟糕。杰因为吃了太多咒灵傻掉了。”吉良吉影双手捧着他的脸，平静地开口，像是在作出一个结论。
冰凉的黑色耳钉紧紧地贴着她的尾指，和手心感知到的温暖截然不同。
为了迁就她的身高，夏油杰只能弯下腰。又因为脸颊被紧紧地压迫着，只能含糊地开口：“才没有。”
“是吗。”吉良吉影久久地凝视着夏油杰，直到他感觉腰都快酸了才轻声询问道：“那么，要接吻吗？”
夏油杰很想点头，但理智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谁知道咒灵球的味道会不会通过接吻传播？
再说了，谁会想要一个咒灵球味道的初吻啊？
哪怕是已经被饮料的味道遮盖住的版本也不行！
“不，今天还是算了吧。”他欲盖弥彰地回答，“这里的人太多了，我有点……”
“不适应？”
“嗯，不太适应。”夏油杰悲痛地点头。
吉良吉影松开手，露出了一个浅淡的、意味不明的笑容：“果然，是傻掉了啊。”
……
22时01分，冲绳，人迹罕至的某处海边。
星浆体任务中仅剩的四人正在此处相互对峙。
漆黑的夜空是最适合烟花表演的幕布。绚丽的烟花接连不断地在空中绽放，将深邃的黑夜浸染成七彩的颜色。
这场盛大的烟花秀，将会持续整整20分钟。
一时间，只能听到烟花不停地升空，又不停地在头顶上方炸开的声音。
吉良吉影缓缓回头，露出了一个浅淡的、意味不明的笑容。她将天内理子推至身后，拔刀出鞘：“没关系的，理子，不要乱跑。”
夏油杰看着那个几小时前才见过的、熟悉的笑容，只觉得无比的刺眼。
“接下来，我也许会有用刀的机会。”
原来如此，夏油杰想。
她的刀，并不是为了防备可能到来的敌人而准备的。刀尖真正指向的，是他和五条悟才对。
“任务结束后，就告诉你吧，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骗子。
吉良吉影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完成这次任务。
所谓的“任务结束”，只不过是个转移他注意力的幌子罢了。
吉良吉影想要趁机带着天内理子从这次的星浆体任务中逃跑。
而选择了信任她的夏油杰，一次又一次地无视了事情真正发生之前那些微小的讯号。
为什么是现在？
又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欺骗他的）方式？
乘着虹龙一处处地寻找过来，夏油杰此刻的心情已经从茫然转变成了愤怒。
啊啊，都无所谓了。
一次次地交付信任，又一次次地被隐瞒、被欺骗。
他就这样掉进了吉良吉影用虚假的爱意精心编织的网中，无法逃离，更无法思考。
……先把理子妹妹从她的身边夺回来吧。
“你是想要带着她逃跑吗，吉良？”烟花声实在太过吵闹，五条悟只能扯着嗓子大声质问，“还是说，你是哪里的诅咒师派过来的？”
“不是的！吉良姐姐才不是什么诅咒师！”虽然看不到五条悟手中凝聚着的蓝色咒力，但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天内理子从吉良吉影背后冲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了她的身前，“是我不想和天元大人同化了，才会要求吉良姐姐带我走的！”
听到这句话，五条悟微妙地松了口气。
他当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同学是诅咒师那边派来的卧底。反正之前他就和夏油杰商量过这件事。牺牲一个小女孩的生命，来保护整个咒术界，那也太可笑了吧。要是天内理子不想同化，那干脆就不要同化了。
既然吉良吉影只是想要帮助天内理子逃跑，那正好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事情可以和平解决，自然是皆大欢喜。
“不。”出乎意料的是，夏油杰突然开口了，“你真的觉得，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咒灵在他的手中逐渐凝聚成型。夏油杰上前一步，话语中带着森然的冷意：“那不过是吉良吉影诱导你做出的决定罢了。”
“喂喂，不是吧，你来真的？”五条悟转过头，一脸惊讶，“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是吉良不是被派过来带走天内理子的诅咒师，这件事就和平解决吗？”
“你这可不是只想要吓唬她们一下的样子啊？”
夏油杰没有回答。
“过来，理子妹妹。”此刻的夏油杰，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显得格外具有压迫感，“那里很危险。”
他的目光越过天内理子，径直望向她背后始终沉默的吉良吉影。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七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