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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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鱼缸。
有时，天内理子会这样想。
天内理子很喜欢水。
闲暇时，她总喜欢长时间地泡在浴缸里。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待在温暖的、让人一辈子也不想走出去的热水里，尽情地放空自己的大脑、放松自己的身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是天内理子最喜欢的休闲活动。
偶尔，她也会伸长手臂，微微拨开厚重的窗帘，透过浴室的窗户看向窗外的景色。
一成不变的景色。
身为咒术界宝贵的星浆体，天内理子除了上学以外的时间，其实很少能够得到外出的机会，更不要说是和朋友们一起在假日内悠闲地出行游玩了。
事实上，连出门上学的机会，都是黑井美里尽力为她争取来的。
为了那件事，黑井吃了很多苦头，甚至差一点就要被从她的身边换掉。
她不愿意再让黑井为难。
漫长的暑假期间，天内理子很抱歉地拒绝了所有邀约，只是安静地待在家里。
她和黑井美里的家里。
至少，她还有黑井陪在她的身边。
听起来，也不算太坏，是不是？
和大多数人想象的不一样，星浆体并不是什么住在豪华的城堡中、享受着华丽而又奢侈的生活的大小姐，也不像那些古老的咒术师家族中必须穿着厚重的和服、讲话要轻声细语的被锁在闺阁的家眷。
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的家，位于市区内的一座高级公寓。
只要一低头，天内理子就能够透过窗户看到楼下繁华的街景，和道路上变成了一个个黑色小点的奔流不息的人群与车群。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鱼缸。
忙碌得停不下来的人们就像是鱼缸内不停游动的鱼群。
公寓是一个没那么大的鱼缸。
躺在浴缸内的天内理子就像是鱼缸内一动不动的海星。
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鱼缸内的海星观察着鱼缸内的鱼群。
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海星和观赏鱼，是不能饲养在同一个鱼缸内的。
这是当然的。
观赏鱼一般是淡水鱼。
养殖海星，则要用到海水。根据情况，还要在鱼缸内适当地放入珊瑚或碎石，模拟海星生存的自然环境，麻烦得很。
哦，对了，这些是天内理子在介绍海洋科学的杂志上看到的。
淡水鱼习以为常的鱼缸，对于海星来说异常危险。
大多数人生存的外界，对于星浆体来说也是同样的。
正因如此，天内理子才必须一直要待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面吧。
就像是被鱼缸困住的海星一样。
天内理子从浴缸内爬出，套上一件纯白色的浴袍，赤着脚走到了窗边。
窗外，不远处的商业大厦投放了新的广告。
巨大的显示屏上，有一抹美丽的蓝色，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牢牢地占据了天内理子的全部视线。
是大海。
天内理子为那抹美丽的蓝色而心动。
在过去的时间里，她从来都没有去过海边。
有机会的话，同化前，真想去一次看看啊——
和黑井一起。
……
如今，天内理子终于来到了海边。
真实的大海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美丽。湛蓝色的海水轻微地摇晃，海鸥在天空上盘旋鸣叫，热闹的欢笑声清晰可闻。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令人着迷——
可是，天内理子却控制不住地掉下了眼泪。
她终于到达了适合海星生存的、令自己无比心动的那片大海，却要在这里迎来与黑井美里的分别。
汽笛声响起，轮船即将离开。
有海风拂过天内理子的耳畔，带来苦涩的咸味，和她所尝到的泪水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一刻，孤独的海星失去了她赖以生存的巢穴。
也许是察觉到了天内理子的失落，咒术界那边派来保护她的几位大哥哥大姐姐在黑井离开后都十分照顾她的心情，不仅带着她去享受了海水浴，还陪着她玩了很多只有在海边才能玩到的项目。
要打起精神来啊，理子。天内理子双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成熟一点，不能再给努力照顾你的大哥哥大姐姐添麻烦了。
放下手后，她熟练地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朝着大海跑去：“哇，是海星！”
和五条悟一起排队等着买双球冰淇淋时，天内理子听到排在他们前面的游客正在讨论之后要去冲绳的水族馆参观的计划。据说，那里有着世界上最大的鱼类——鲸鲨。
天内理子一边听着，一边露出了有点好奇的表情。
那可是世界上最大的鱼诶，还是看起来就很威风的鲨鱼！
“你想去吗？”身旁的五条悟突然开口。
“诶？”
五条悟弯下腰，黑色的镜片后，那双好像能够看透人心的蓝色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想去的话，可以喊吉良陪你。”
天内理子抿了抿唇，犹豫着问：“可是，我们不是一会儿就要回去高专了吗……”
在五条悟的注视下，话尾的音量逐渐低了下去。
“明天再回也没关系。”五条悟轻巧地回答。
“真的吗！”天内理子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意正逐渐扩大，“我想去！”
对不起，几分钟前的自己。
既然她马上就要去和天元大人同化、维护咒术界的稳定了。那么，看在这么大的功劳的份上，她稍微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吧？
她还没去过水族馆呢！
天内理子扬起笑容，想要向五条悟道谢，却发现五条悟已经趁着她自我忏悔的时候大步地向前，开始熟练地对着冰淇淋车点单了。
“给这个小鬼草莓和香草的吧。”
“诶？等等，我不是说过了想吃海盐和蜜瓜味道的吗——”
……
天内理子安静地抬起头，望着玻璃内的景象。
吉尼斯世界记录中最大的亚克力观察窗后，巨大的鲨鱼缓慢而舒展地摆动着尾巴，和身边的鳐鱼一起在水中仿佛不知疲倦地游动。
这是一幅奇异又美丽、令人无比震撼的景象。
蓝色的灯光从头顶打下，为水族馆营造出了一种神秘而悠远的氛围。
仿佛她们正身处海底一样。
可是天内理子知道，这只不过是幻觉罢了。
这座水族馆，不仅有着鲸鲨，还有着被称为“黑潮之海”的巨大水槽。
就像一座巨大的鱼缸。
人类在鲸鲨面前，显得无比的渺小。
可是，即使是世界上最大的鱼类，也逃不开被囚困于鱼缸之中的命运。
天内理子垂下眼眸：“吉良姐姐，我想回去了。”
这一刻，天内理子决定讨厌水族馆。
……
天内理子怔怔地望着对面的吉良吉影，大脑一阵空白。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她此刻只能感受到对方柔软而冰凉的手指轻柔地捧起了她的脸颊。耀眼的金色发丝随着吉良吉影俯身的动作闯入她茫然的视线之内，带着侵略性的玫瑰香气丝毫不客气地侵入她的个人空间，将她包裹在其中。
天内理子顺从地随着吉良吉影的动作抬起头。暖黄色灯光的笼罩下，金发少女本就昳丽的容貌在此刻圣洁得就像是不慎间坠入凡尘的天使一样。
可是，那双形状精致、颜色艳丽的唇瓣，却如同从地狱中攀爬而出的恶魔一般，在短暂的碰触间温柔地吐露出蛊惑人心的话语。
不管怎么看，都还是很显眼啊。天内理子红着脸，呆呆地想到。
“等、等等！”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对着人家的脸发呆以后，天内理子连忙满脸通红地向后仰，同时轻推对方的肩膀，“靠得太近了啦！”
“是吗？”吉良吉影歪了歪头，倒是顺着天内理子推她的力道拉开了些许距离。
她重新在天内理子的身边坐下，手肘撑着屈起的膝盖，手掌托着侧脸，朝着她笑眯眯地发问：“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天内理子下意识地觉得这个笑容有点眼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了。
“我……”她下意识地想要开口。
然而，想到吉良吉影刚刚的问话当中出现的内容，她又陷入了沉默。
天内理子当然理解这两个选项背后的含义。
选择同化，就意味着天内理子的死亡。虽然总是嘴硬地说着自己就是天元大人的话，但天内理子其实也明白，天元大人，其实永远只是天元大人自己。不然的话，为什么会将这个过程称之为同化，而不是融合呢？
选择黑井，就意味着她的逃跑。不仅有可能面临着咒术界与诅咒师的双重追杀，更是将咒术界、将保护过她的高专的大家弃之不顾。
天内理子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尽量轻松地回答道：“吉良姐姐，你真会开玩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肯定是不能逃跑的啦……”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艰难地开口：“毕竟，黑井以后还会有新的家人……但是，天元大人没有星浆体，一定是不行的吧？”
“嗯……是我疏忽了。”吉良吉影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既然出了选择题，也该先给出题目的前提条件才对。”
“我联系了冥冥学姐，帮助黑井小姐在国外的一座沿海城市购置了一套房产。从卧室的窗户向外望去，可以看到大海。”
“而且，天元即使不与星浆体同化，也不会出事，更不会影响到咒术界的稳定。”
不知不觉间，眼泪喷涌而出。
“真的吗？”天内理子泪眼朦胧地问道。
“我可以向你保证。”吉良吉影回答，那双美丽的灰蓝色眼眸，此刻正闪烁着沉稳而坚定的光芒。
“那你呢，你不会有事吗？”
“当然不会了。我以后又不打算做咒术师，他们可管不到我。”吉良吉影笑起来，“而且，我可是很厉害的。”
“偷偷告诉你，我和你的黑井小姐之前切磋过一场。是我赢了哦。”金发的少女对着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天内理子破涕为笑。
她张开双臂，扑进吉良吉影的怀里：“我、我想要做天内理子！只做天内理子！”
那只孤独的海星，即将带着自己温暖的巢穴一起，回归到大海的怀抱。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七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