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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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打算上来看看吗？”
温柔的嗓音从头顶响起，千秋的目光重新聚焦，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换了另一只手继续托脸，懒懒地抬起眼眸，看着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麻烦，妾身不要。”
嘴唇不受控制地张合，千秋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她控制不了自己，哪怕她迫切地想要看清对方的模样，然而只能继续顺着记忆去行动。
男人似乎有着一头绯红色的长发，站在不远处的高处，此刻却显得格外遥远。
甚至，遥不可及。
他是谁？
想不起来了。
那为什么会梦见他呢？
“晨曦很美哦，错过的话可就太可惜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啰嗦？”千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还有，妾身讨厌太阳！”
男人低低地笑了几声，视线从晨曦移到千秋身上，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产生恼意，而是好脾气地朝她伸出手：“来，我送你一个礼物。跟我走一趟怎么样？”
“——千秋。”
＊＊＊
“——千秋？”
“千秋？”
低声细语的呼唤将千秋从睡梦中拉了回来，她艰难地抬起眼皮，迷迷糊糊地看向声源处——是面露焦急的尤娜，还有一旁的悠以及他们身后的泽诺和弦亚。
弦亚脸上一向没太多表情，倒是泽诺，托着脸看了她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她醒来，尤娜和悠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太好了，一直叫不醒你，可把我们吓坏了。”
“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被迫从梦中醒来，千秋的思维有些没运转过来。帐篷的入口被人拉开一条缝，外头的阳光正好，和煦的暖光落在尤娜身上，为她添上一份光晕，模糊了她的神情。千秋呆呆地注视着尤娜，举高手，轻轻碰了下那头绯红色的短发。
绯红色的，就像晨曦一样···
···
···谁？
梦里的人，是谁？
悠凑近了几分，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你的脸色更差了？”
千秋被尤娜扶着坐起来，强忍着不去在意周围那些香甜的味道，摇摇头：“别担心，就是个老毛病。”
不想吸血的代价而已，她早就习惯了。
环视一圈，千秋并没有看到白、翟鹤和季夏，稍作思考，便想起昨晚临睡前听到他们说要去水丽探查一番与麻药有关的情报，伸出手在枕边摸了摸，将油纸伞揽入怀中：“真是抱歉，妾身是不是耽误到你们的行程了？”
“没有的事，我们本来也是打算在这里等白他们的。只是莉莉说要带我们到她们住的客栈去，所以才不得不把你叫起来。如果还不舒服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哦？到那里再继续休息一下。”
莉莉···
啊，是昨天那个吧，被小尤娜救下的孩子。
要继续麻烦他们吗？还是离开？
与人类隔绝太久的千秋本以为自己能像过去一样，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解决完这段因果之后再轻轻松松地离开他们身边，不带留恋地继续这场没有尽头的旅行。
但许是因为方才做的梦，她注视着尤娜那双满是关切的眼睛，婉拒的话卡在喉间，变得难以说出口。
短暂的犹豫间，一只松鼠从弦亚的肩膀一跳，稳稳当当地落到千秋膝上，歪过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千秋看。
你也，欢迎妾身吗？
千秋试探性去触碰它，与她的小心翼翼不同，松鼠直接抱住她的手指，随即躺倒在她的掌心，开心地眯起眼。
“如果···不麻烦的话。”千秋说，“请允许妾身跟随你们一同前往。”
＊＊＊
千秋的加入对于莉莉来说同样在预想当中。
得知这个看上去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身体不舒服后，莉莉小手一挥，直接给千秋单独开一间客房，让她好好休息。
“倒也不用这么破费···”
莉莉撇撇嘴，不满地说道：“跟你的话相比，还是你的脸更有说服力。”
身后的照寅和古罗头挨头，说着悄悄话，但声音并没有压低，更像是故意说给莉莉听似的：“莉莉小姐真是口是心非呢。”“明明刚才知道千秋一直没醒的时候可担心了。”
“你们两个！我听得见啊！”莉莉羞红着脸，气到跺脚的模样逗笑了那两个陪伴了自己三年的护卫兼朋友（虽然她嘴上并不承认）。
临走前，悠还反复叮嘱千秋，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可以来找他。
千秋笑着点头，领了这份好意，却也没在意。
身为血族，人类的生老病死一向与她无关。
她只能独自行走在名为时光的长河中，漠视时代的更迭变换。
重视的人救不活，重要的东西守护不了。
——她改不了任何东西。
“明天就离开这里吧。”
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把陪伴她许久的油纸伞，伞面上绘着的落樱依旧色彩鲜艳，仿佛时间没有在上面留下痕迹。
这份不该延续的因果，是时候结束了。
＊＊＊
血的味道。
缩在被窝里小酣的千秋猛地睁开眼，鎏金色的眼睛染上了些许如血一般的颜色。她下意识望了眼窗外，天空已经挂起皎洁的圆月，正慢慢爬上最高点的位置。
麻药···
不，不对，是两个人的···
等等，里面有照寅的血？
出事了？
来不及挽起长发，匆忙中千秋也忘记带上自己的油纸伞，追着血的气味赶到现场——
倒地的照寅，举起剑与男人僵持不下的尤娜，还有被尤娜保护在身后的莉莉。
尤娜在看到千秋的身影后一慌，直接被对面的男人抓住时机，用力挑开手中的剑。惯性使然，身形娇小的少女狠狠地摔倒在地，剑脱手后砸在地上，发出“哐啷”的声响。
男人的刀又一次落下，尤娜再度挥剑，堪堪挡下他的攻击。哪怕危险近在咫尺，她还是咬咬牙，冲千秋喊道：
“千秋，快走！”
如果要离开，她就不会过来了。
千秋假意攻击站在一旁的额头有疤的男人，他身边的护卫刚提起砍刀，她便趁着这个空档迅速来到尤娜身后，从男人的视角正好对上一片血红，动作顿时滞住。尤娜没有放过这个破绽，借此机会顺利扳倒他，锋利的剑在男人右腿上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
“啊啊啊——！！我的腿！！！”
这一击似乎用了她的许多力气，心脏在胸腔的位置怦怦直跳，尤娜靠着剑才得以喘息片刻，没有多余的精力抹掉脸上细密的汗珠。
还有四个人。
千秋把男人的刀抢了过来，目标明确地砍向另一个持刀的护卫。
力气好大！
护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面前的少女明明看着弱不禁风，竟然让他动不了分毫。
“小心！”
身后的莉莉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一个体型壮硕的男人抡起拳头，凶狠地捶向千秋。千秋余光一瞥，顺着护卫的力道往后一翻，灵巧地躲过了男人的攻击。
“哎呀呀，二打一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呢。”
这下离千秋最近的变成了那个赤手空拳的男人，而尤娜重新拿起剑，迎上护卫的砍刀。
拳头的力道并没有半分收敛，千秋轻捷地躲过几次攻击，敏锐地捕捉到男人一瞬间更换的重心，她手腕翻转，反手从男人腹部往上，用刀划开他的身体。
“危险——”
一直在旁观的戴帽子的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剑，想要趁千秋的刀收回不及，先把目前战斗力最高的她解决掉。眼看来不及再去阻挡，尤娜转换力道，将刀撇向一边的同时也扔掉了手中的剑，她毫不犹豫地扑到千秋身上，替她挡下了攻击。
‘噗呲——’
‘哐当’
刀柄脱手，千秋却顾不上武器掉落，下意识伸手接住倒向自己的尤娜。瞳孔微缩，空气中飘散着属于尤娜的鲜血的甜味，越来越浓，甚至要盖过照寅的血的味道。
“···”
千秋张了张嘴，很想说什么，但正因为有太多话想说，她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口，于是沉默着把怀中的尤娜交给手依旧在发抖的莉莉，一股无名火在心底不断滋长。
“你···你在做什么啊···？”
“明明没有力量，技术也不行，却还要保护我们···为什么···”
莉莉小心翼翼地避开尤娜背部的伤口，眼角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落下：“为什么你可以这样牺牲自己呢？你太奇怪了！！”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小尤娜？
千秋弯下腰，重新捡起地上的刀，随意地甩下刃上残留的血液，再次抬起头时，眼底的红色越发深重，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笑意。
“妾身现在，可是非常、非常生气哦。”
这份因果，可不是她能简简单单就还上的啊。
＊＊＊
悠、泽诺和弦亚赶到时，就看到倒了一片的陌生人，还有被千秋用刀架着脖子的刀疤男人。
照寅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尤娜被莉莉搀扶着，背上的伤口格外狰狞。
“尤娜！你背上有血···”
“悠，那些人是在四泉散布麻药的走私犯。”尤娜忍着疼痛，简单解释这起冲突的缘由，然后又说，“千秋，把他放开吧，我有些话要问那个人。”
“当然，小尤娜。”
千秋眨眨眼，瞳色褪去猩红，变回平日的金色。她挪开刀的位置，像是不小心一般，又在修伍的脖子上开了道浅浅的口子，渗出些许血。
“你——！”
修伍的手刚摸进衣袖，就被尤娜用剑，在他额头上又留了一道伤口。少女的表情凛冽，冷下声说道：“你给我放老实点。”
“啊啊啊啊啊！我的···我的身上又有伤痕了！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修伍捂住自己的脸，从指缝中看向尤娜，痛恨地瞪着她，“我绝不会忘记你的脸，我一定要杀了你！”
狠话放完，修伍逃也似的跑得飞快。本就怒火中烧的弦亚想要追上去，却被泽诺出言拦下：“青龙，那家伙先放一放，小姐她们很危险！”
泽诺带着照寅，弦亚带着尤娜，莉莉经千秋一番提醒才想起要去找医师，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客栈。千秋一直看着尤娜的背后，浴衣上的血逐渐往破口四周蔓延，染红了大片地方，刺眼得很。
悠拉过千秋的手，左右看了看，唤回她的思绪：“千秋，你有受伤吗？”
她摇摇头：“妾身没事，只有小尤娜和照寅受了重伤。”
尤娜和照寅都在各自的房间里治疗，千秋没有继续跟过去，而是取了些钱从掌柜的那里买下两个空瓷瓶和一小罐蜂蜜，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随身携带的小刀、瓷瓶和蜂蜜罐，三样东西整齐地摆放在地上。千秋盯着面前的空瓶片刻，最后还是撩开长长的衣袖，露出自己的左手腕。
锋利的小刀刀刃一侧贴着皮肤，隐约还能瞧见上面的青色。
少女面无表情，用力划下一道不浅的伤口。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