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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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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穿过庭院的枝叶,细细碎碎地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韦韵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托腮打盹,殊不知御膳房的不远处,阿莫已经过来端药了。
张公公算着时辰,心想阿莫该来了,可他走到御膳房后面却看见韦韵在打盹。
他大步上前,用拂尘的手柄敲了下韦韵的后脑勺,“莫侍卫来取药了,你还在这打盹。”
韦韵揉着头连忙起身,“张公公。”
张公公睨了眼韦韵,弯腰揭开盖子闻了闻汤药味,药味浓郁,算是好了。
“取碗来,将汤汁倒出来,千万小心,别把药渣子掉进去了。”
旁人不知,他可是清楚的很呢,一年前御膳房的一个小宫女不小心把一个药渣子掉进碗里,三皇子喝了要咳了好些天,皇上险些将整个御膳房拉去赔罪。
阿莫到时,张公公正好端着汤药从后面走来,谄媚道:“莫侍卫来的真巧,药刚煎好您就来了。”
“我家主子身子骨不好,汤药断然是不能晚的。”
阿莫临走前又抻着脖子看了眼御膳房里面,确实没见着韦韵的身影,想着方才定然是自己看错了,便也不再去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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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韦韵在御膳房一待就是两个月,这期间她也曾向张公公旁敲侧击过,可张公公闭口不言,问的多了,张公公就给韦韵安排干不完的活。
后来韦韵聪明了,不再多打听,张公公也不再刁难她,有时候还能忙里偷闲,或者去御膳房以外的地方溜达一圈。
可即便这样,韦韵也没能找到宫苑里的马厩。
这日,张公公让韦韵将一些吃食送到内务府给李公公,韦韵着实不想见李公公,在路上耷拉着脑袋慢悠悠走着。
宫巷的尽头,几人抬着一顶软轿四平八稳地走着,阿莫走在旁边看着前面弱不禁风的背影疑惑道:“韦小姐怎么在这里?”
软轿内传出一阵咳嗽声,之后一只苍白的手挑起帘子,“谁?”
“主子,前面那个好像是韦大人独女。”
容北掀了下眼帘,看着韦韵无精打采地走着,不禁有些怜惜。
“她在宫里当差?”
阿莫这才将前段时间在御膳房见着韦韵的事情告诉容北,容北闻言脸色稍有几分不悦。
他向来是鲜少生气的,阿莫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着自家主子的这副表情了,赶忙解释道:“属下原以为是看错了就没放在心上,主子若是想帮韦小姐,属下这就去想法子。”
容北不悦地放下帘子,阿莫迟疑片刻,就听见软轿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清风拂过,软轿的帘子掀开一些,隐约瞧见容北孱弱无力的身子。
软轿内,一阵咳嗽声过后陷入了无尽的寂静,容北想着,如今后宫一起长大的兄弟都开始填充自己的羽翼,从他出宫建府到韦尚书被贬,这一切好像来的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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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轿在中宫门前停下,容北被人搀扶着走进寝殿。
寝殿上座横乘的金丝软塌上正侧躺着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妇人闭眼假寐,听见宫女给容北的请安声,她才缓缓睁开眸子。
当今皇后三十有余,膝下就容北这一个儿子,还不巧的生了病,惹得皇上皇后纷纷怜悯不已。
宫女扶着皇后从软塌上坐起来,“今儿可有好些?”
容北靠着软枕,无力地摇头。
皇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汤药也喝了多月了,太医也瞧过脉象,怎的就不见好呢?”
“儿子能这样陪着母后就知足了,也不奢求旁的了。”光是这一句话,容北就咳嗽了不下三次,语气也孱弱不堪,皇后连忙将自己面前的茶水递给容北,让他顺顺气。
“你这孩子,说什么浑话呢,你要是有个万一,母后可真的一点指望都没有了,还不如跟着你一块去了呢。”
容北努力地勾起唇角,更显其面色苍白无力。
“母后不是说在儿子两岁的时候找人算过吗,说儿子洪福齐天呢。”
他说着话眼神不经意地多瞧了几眼桌上的点心。
皇后被容北的话逗笑,她将点心推到容北跟前,“对对对,本宫的儿子必然洪福齐天。”
“这点心是御膳房才送来的,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若是喜欢,本宫让御膳房的人多给你送些过去。”
容北是个不爱吃点心的人,具体来说是生病之后连饭都不爱吃了,今日是想着将韦韵从御膳房带走,才象征性地吃一点。
“如何?”
容北轻微点头,“确实不错,御膳房可是换人了,儿子记得从前的点心太过甜腻,而且也没有这么酥软可口。”
皇后心里高兴,“换没换人本宫不知道,本宫见你吃东西就高兴。”
“夏姑姑,快去告诉御膳房,将今日的点心往荣亲王府里多送些。”
容北的眸色暗了几分,他放下手中的点心,边咳嗽边努力说着话:“点心送过去放不长时间,不如母后让御膳房做点心的厨娘去儿子府上,这样儿子还能多吃点。”
皇后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去把张公公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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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那边,阿莫正和张公公说着要把韦韵带走的事情,若是寻常厨娘也就算了,这韦韵是前段时间被李公公送来的,谁知道这背后藏着什么交易呢。
“公公想要什么直说便是,我都尽力满足。”
张公公摆手,“这是哪里的话,若是能给咱家都不费这个劲儿,巴巴给您送过去了。”
夏姑姑此时风风火火走来,“张公公,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呢。”
皇后娘娘不是个挑剔的主儿,还从未听她找过谁的麻烦呢,今儿怎的他就被传唤了?
“姑姑可否告知是何事?”
夏姑姑浅笑着,“是好事,今儿三皇子吃了御膳房送去的点心,止不住的夸赞呢,皇后娘娘就是想问你要个人。”
张公公回头看了眼阿莫,阿莫朝着张公公伸出两根手指,张公公心领神会,愉快的应下此事,临走前还将韦韵一并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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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内,韦韵怯生生躲在张公公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是时不时又听见上方传来一阵咳嗽,那颗不安地心又渐渐放了下来。
不多时,张公公倏然转过身对韦韵说道:“还不快谢过皇后娘娘和三皇子。”
韦韵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张公公让谢那就谢吧。
她按照宫里的规矩学着叩首谢恩。
皇后看着韦韵,小声说着:“这宫女本宫怎么瞧着眼熟的很,好像在哪里见过。”
容北连忙打圆场,“母后怕是在宫里见过的人太多了,有些混淆了。”
皇后笑了笑,“既然是本宫为你要来的,等会子走的时候可别忘了带回去,省的又说母后诓骗你。”
“儿子定然记得。”
他说着话又看了眼韦韵。
韦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三皇子要走了,若是跟他回去,那岂不是又要离开宫里了,她还没有见着爹爹,她不想离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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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将至,容北提前在中宫用了晚膳,之后便带着韦韵回了自己的府邸。
荣亲王府威严气派,容北病重,又怕人吵,偌大的府邸只有几个扫洒的下人,整个宅院清净不已。
韦韵跟着容北走了一半,阿莫便要带着韦韵去安排住处,容北听见后无力地摆摆手。
韦韵不知这是何意,阿莫却没再提议带韦韵走的话。
几人才回到寝屋,荣亲王府里的灯火全部亮起。
容北斜靠在扶手上问道:“韦小姐好端端的怎会在御膳房当差呢?”
韦韵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容北掩唇咳嗽几声后不再继续追问。
“你若是不想留在我府里,我便命人给你寻个住处,只是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万不可再入宫当差。”
“你可愿意?”
韦韵思来想去觉得不妥,她入宫就是为了找爹爹,顺便将万国朝圣那日发生的事情问清楚,若是自立门户,那她见爹爹岂不是更无望了?
思此,韦韵连忙跪在容北面前,阿莫都吃了一惊。
“还望三皇子可以收留阿韵。”
容北的唇角浮起一抹温柔地笑意,“你若不愿走,那我便让阿莫给你收拾个屋子出来。”
韦韵连忙拒绝,“不用不用,阿韵多谢三皇子好意,只是阿韵不愿白吃白喝,我从前在御膳房当差,会做简单的吃食,只要三皇子不嫌弃就行。”
韦韵尴尬地笑了笑。
“你若是想,那便随你去,日后别说我苛待你就行。”
容北又掩唇咳嗽几声,又吩咐管家照看好韦韵,才挥手示意韦韵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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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扶着容北朝着床榻走去,“现在整个朝堂的人都在绕着韦家的人都,主子怎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帮韦小姐呢?”
容北咳嗽着,躺在床榻上任由阿莫盖好锦被,语气孱弱道:“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有诚意。”
阿莫眸光微动,“属下明白了。”
容北躺在床榻上又想了很久,韦尚书在朝中站有一席之地,这次突然倒台定然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若是此时能对他的家人照拂一二,日后想要拉拢韦尚书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咳咳。”容北又咳嗽几声才迷迷糊糊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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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韦韵晌午时分才进小厨房,小厨房里面只有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厨娘和三个年纪尚小的打杂的。
几人都只是看了眼韦韵,又转头去忙自己的事情,韦韵甚是尴尬。
她不知该做些什么,别扭的想要套近乎,“我是阿韵,是三皇子让我来小厨房当差的。”
“哦。”一个个头不高,皮肤偏黑的女的应了一声。
韦韵歪着头才努力看清楚那女子的模样,相貌平平,属于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正当韦韵出神呢,又听见另一人酸道:“都晌午了,也不知道来干什么。”
“姐姐可别这样说,人家刚才可是说了,是三皇子让她过来的,是个有后台的呢。”
韦韵又看向那二人,这俩人是个双生子,姐妹二人都算不得好相与的,心想着以后还是离她们远点比较好。
“既然都是给三皇子当差,那就别互相挤兑了,阿韵过来把这些碟子擦干净,等会要用呢。”
厨房最年长的大婶发了话,几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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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外面,阿莫伸手去接托盘,韦韵却说道:“我同莫侍卫一起去吧,我要谢谢三皇子能同意我留下。”
阿莫挠挠头,“其实韦小姐真的不用这样,主子完全能多养一个人的。”
韦韵跟着阿莫慢慢走着,“话是这样说,我只是不想旁人说闲话罢了,毕竟我同三皇子非亲非故,也不想他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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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道黑影从荣亲王府的后门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