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夜罗》yemaopp

4、第 4 章

　　高有一丈的铜狮子威风凛凛分立在黑色铁门两旁，门上悬匾，上书“叶府”两个大字。几个精壮的汉子背手立在门檐下。大门未开，两侧的小门有人进进出出。
　　“站住，干什么的。”
　　叶老爷在叶城雇佣了不少青年男子守卫庄园，叶成就是一位。高而壮，又学过些功夫所以被安排带着五个也是在叶城雇来的男子在门口站岗。门檐下还不热，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看，多是府里负责采买的下人因为门外有不少商铺所以被许了从这边出门。夫人少爷一般是从另一边的偏门出去。
　　这些天还有不少媒婆到叶府来说媒。他们这些人在叶府待了很久才有福气见过一次大小姐的面。叶小姐真真是男人们心目中最想娶的女子，不仅漂亮还温柔，虽然地位差距很大可仍是有很多人暗地里爱慕着叶小姐。相比较府外的人他们真是大有福气。只是叶小姐即将出嫁，能配得上她的应该是人中龙凤吧。
　　叶成即使有了不该有的情绪也不敢表现出来，在叶家做事很不容易，当时费了他不少力气才做成叶府护院，这里工钱给的多，他可不敢冒被赶出去的风险。小姐和下人在一起的故事终究只是说书人编出来的，哪位小姐不是有丫鬟婆子陪着，像他这样的下人是哪里有机会多接触小姐，更不可能与小姐生了情谊。
　　就算心烦叶成依然尽职尽责的完成任务。
　　一个男子走了过来，面生得很。
　　“成哥，那人像是城里刚来的怪人。”旁边的兄弟也注意到了。
　　“是够怪的，大热天穿皮袄。”叶成嘟哝一句，走过去拦住那位怪人的路。这些天他一直当值所以还不知道城里来了这么个行为举止异于常人的男人。
　　叶成的身材算是所有人里最高壮的了，却还是让人觉得比对面的人失了气势。
　　“干什么的，有事？难不成都有男人来做媒人了。”叶成皱了眉头，虽然他们只是护院可是面前的人让他有种见到主子还有管家的感觉，这让他很不乐意。
　　“治病。”
　　“臭小子这是叶府，没事滚远些。”府里有大夫，叶家还有个百药堂，主子生病自有人看病抓药，就连他们这些下人受伤生病都是有人治疗，那里会用外面不认识的大夫。再说根本没听说府里有人生病。
　　“那边的过来开门。”没等听到回答就听到管事的声音。一个穿灰色长衫的瘦高男子从偏门向他们喊着。
　　“还愣着，一起过去开门。”叶成认得那是刘管事，忙叫上几个兄弟去见管事。
　　叶府有一位管家五位管事，都是叶老爷带到叶城的。别看他们平时对下人客气，可是大家都知道他们一个比一个阴狠。刘管事叫他们过去他们可不敢不听，至于那个奇怪的男子就算进了叶府也是做不了什么的。府里的护院功夫都高过自己。
　　叶府的大门是纯铁制成的，漆了黑色。高而且厚重，即使门下用了滑轮仍然需要合众人之力才推得开。
　　“嘎吱”声音暗哑，大门慢慢的推开。六个人都是出了一身汗。
　　幸好这大门只在有贵客来了需要老爷亲迎的时候才打开，要不然经常开门关门就让他们累个半死。
　　门一开，老爷少爷还有管家一行从府里走了出来。
　　叶老爷走在最前，灰白头发以金冠束起，面色颇红润皱纹很浅。一身墨绿底吉祥纹饰金线镶边的长袍，整个人更像是位学士而非商人。叶家三少爷紧随其后，年纪轻轻但是稳重有礼甚得叶老爷的欢心。三少爷身着浅紫绣兰花的袍子，低垂着头。他身后是一身灰袍的管家，好像现在都不知道管家的名字。
　　叶成和几位护院跟着管事退到一边，老爷少爷到了门外。
　　叶府的大门并不经常开，让叶老爷亲迎的人都是仪仗威风，一看就知道是很有身份的人。叶家生意做得如此好定是与他和众多权贵私交甚好有关系的。现在叶老爷又开了大门亲自迎接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人物到了叶城了。府外店铺小摊上的人都好奇的关注着。
　　叶府门外的大道上只是有些衣着普通的行人，偶尔看到赶着驴车贩卖水果的人。
　　正疑惑着，一辆马车“哒哒”的进了视线内。
　　两匹黑马拉着一辆破旧的马车慢慢停到叶府门前。直让人惊讶。叶老爷的贵客竟然如此的落魄？
　　叶老爷郑重的整整仪容躬身像马车里的人行礼。
　　叶卿杰的两个儿子都不在城里，老大去了北野国国都，老二去了安国，府里就只是三儿子叶言。叶城的生意已经全数交由叶言负责，今天一大早叶言向父亲母亲请过安后就去和父亲讨论起石家的事情。叶蝶的婚事需要他和父亲一起商定。正谈着管家送来了信，然后父亲什么也没说就带自己到门前。
　　之前也有不少北野国的官员或者一些有势力的别国的人来叶府，父亲都是开大门亲迎，只是从未像这次这样却急匆匆唯恐失礼似的。叶言对这位客人的身份也是很好奇。想问管家，可是管家一副他也不知道的神情。
　　到了门口没有太久就有辆马车停了下来，父亲很是恭谨的行礼，叶言也不敢放肆，腰弯的更深。叶言是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再说经常有些身份高贵却因为不方便而弃了排场的人。心里虽然好奇也是礼数周全。
　　“在下叶卿杰恭迎少爷。”叶卿杰压低声音，但是语气确实十分庄重的。
　　“叶老爷多礼了。”声音清凉，只觉得如林间溪水声般让人在炙热的天气里顿觉心中宁静
　　车夫跳下车，取了马凳放好。走到另一边伸手撩起车帘。
　　叶言刚才听到父亲称呼车内的人为“少爷”，又听到客人声音很是，终是忍不住好奇心微抬头看向客人。
　　一尘不染的玉色长袍，白色腰封，最简单的颜色最简单的样式却被穿出自在风流，踩着马凳下了马车，叶言看到了来人的长相。登时愣在当场。
　　“少爷”下了马车，叶老爷忙在前引着他入府。
　　距离马车近的人看到了叶府的客人，简单的下车的动作都让人觉得被他做出了行云流水一样的感觉，再看到他的模样都愣在当场。
　　都说男生女相是灾祸，可是面前的人竟是比女人都要好看。面如玉，目如星，墨色长发别以玉簪，清风袭来，几缕发丝绕到面上。眉眼含笑，如春风扑面。明明比女人都好看可是却不觉得女气，眉斜飞入鬓，更多是英气。
　　叶言整整心思，连忙跟上父亲。车夫拿了包袱，也跟了上去。
　　管家之前见过“少爷”，知道这位的魅力。几乎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愣住。要不是有些免疫了他也会像其他人那样。叫来几位小厮把马车赶到马厩，然后追上车夫。
　　这些年了，“少爷”的车夫还是眼前这位。想必是极得“少爷”信任。长时间以来都是一人护卫毫无武功的“少爷”，武功修为办事能力一定也是极高的。而且经过刚才的观察竟然发现这位车夫不用马鞭，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两匹好马已经训练的懂人言。
　　“修先生，老爷命在下招待先生到意轩休息。”管家对待车夫的态度都是如此敬重，惹得众人对客人的身份更是好奇。
　　“那有劳了。”赶了这么久的车他也是累了。这话如果被知情的听到估计会换来一顿白眼。马车设计的是能让车夫防雨防晒，两匹马也不用费心照顾，甚至都不用赶。这个车夫只是坐在车上，怎么可能累到。
　　两人沿着一条长廊慢慢走着。
　　雕栏画栋，亭台楼阁，叶府无一处不是装饰华丽。假山流水，遍植奇花异草，不时能看到翱翔的飞禽，整个叶府生机盎然。
　　听得到鸟鸣，没有人语，偶尔有下人经过也是步履轻轻，见到管家都是低头行礼，并不多言。真不愧是叶家。车夫欣赏着沿途风景，时不时用微笑接上管家试探的目光。
　　管家不时会观察一下走在身边的车夫。即使是多年前就见过一面，可是管家绝对记得清楚。身高体态样貌都没什么差距。应该确实是当年“少爷”身边的车夫。
　　车夫虽然有礼却没有像其他下人那样卑躬屈膝，淡淡的疏离倒不会让人觉得不对。
　　“管家……”正思考着，有个小丫鬟从长廊另一头跑了过来。
　　车夫看到管家的眉毛皱了起来，估计他是很不喜欢下人没规矩。
　　“红衣姑娘。找在下有什么事吗？”红衣是大小姐身边的人，大小姐备受宠爱行为还算谨遵礼仪。没想她下面的人一个个都如此失礼。
　　小丫鬟气喘吁吁的到了跟前，没注意到管家的不悦，就算注意到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管家，有……怪人进了……后院。”红衣说话还不顺畅。
　　听到是府里的私事，车夫知道不便让自己知道。
　　“管家，您只管忙您的。劳烦您亲自送在下去意轩已经十分失礼了。”
　　“实在抱歉。”管家亲自送车夫其实是要观察一下他，现在没有什么疑点又加上红衣找来了，只好唤来身后不远跟着的婢女送车夫去意轩了。
　　目送车夫离开，管家开口问已经缓过来气的红衣。
　　“什么事？怪人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刚才有个男子不知怎么去了凤舞园。”红衣很怕管家。被他看了一眼连忙把一切细细的道给他。

　　叶府分前院后院，前院是老爷少爷还有客人居住的，后院是小姐夫人们住的。所有的主子都是一人一个园子。本来叶小姐随六姨太住在一个园子，只是叶老爷宠她，早早的给她修了她自己的园子，凤舞园还是叶小姐自己取得名字。
　　凤舞园以凤为主，因为叶蝶喜欢凤。门窗，桌椅，橱柜，床铺，一切可见的物什都以凤为图案。
　　当今世上共七国。除了北野、天刹还有南明三国外，其他国家都是以凤为贵，只有王族能用，普通百姓是不能用的。
　　请过安，陪母亲用了早餐，叶蝶回到自己的园子。母亲一直在说和石家的婚事，让叶蝶有些恼了。自己年轻漂亮，凭什么要嫁给石家那个又丑又笨的少爷。她是凤，翱翔天际受百鸟朝拜的凤，应该是嫁给世上最高贵的人。
　　坐在房间里雕刻精美的椅子上，丫鬟慢慢扇着风，目光看向桌上的画。
　　女人爱美，有人说是天性。叶蝶自觉样貌姣好，有时有些其他府上的姐妹来拜访她也是不住的称赞她。听下人们说府外都说自己是叶城第一美人，就算府里的人也赞她貌美虽然表面上叶蝶很谦虚心里却是高兴又颇觉得理所当然。只是看了大哥带回来了一张画后她就很不高兴。下人们都有些紧张，生怕不小心惹了她发火。
　　叶老爷爱美色，娶了十房小妾，没有收房的侍妾更多。只是三个儿子都是醉心生意的经营，只是娶了妻没有纳过小妾，就连烟花之地也不愿流连。尤其是大哥，叶蝶都觉得他有些木讷了。问起大嫂，那位大家闺秀竟然说大哥迷恋了一位美人。
　　刹那，天刹国丞相之女，天下第一美人。叶蝶听大家提过刹那的事，天刹国太子向丞相提亲，没想她却宣称非朝文不嫁。朝文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东朝国的太子。
　　第一美人有她美吗？叶蝶本来是不屑的，后来听大嫂说了心里有些不悦，更可气的是大嫂居然说那刹那让所有女人失色。
　　第一美人又怎样，明明是已经十九岁的老姑娘，而且那个第一美男子一点表示没有，可是她的样貌竟然仍是被大家称赞。
　　叶蝶听了大嫂的话后就央她以后给她带回来一张刹那的画像。刹那的画像是不允许百姓私藏的，大哥有时会去天刹得到一幅她的画像应该是还算容易的。
　　昨日大嫂让回府的伙计捎来了画像。

　　“小姐，要不奴婢陪您在园子走走。”红衣自小随小姐长大，知道她的脾气，大着胆子劝解小姐。
　　叶蝶根本不理她。画中人只是着白色丝裙，玉簪束发，再无饰品。有着叶城第一才女称号的叶蝶觉得没有什么语言可以描写她的模样。如牡丹高贵雍容，清新脱俗似仙女。
　　画送来时叶蝶都差点忘记之前拜托过大嫂的事了，只是让红衣她们拿回园子。坐在园中的石凳上，自有人为她扇风，红衣和紫连展开画时她正欲饮茶。
　　画很大，同人大小。慢慢的展开，风停了，本要斥责下人，抬头看到浅笑的刹那。画师的技术很高吧，可大嫂附带的信里说这幅画很普通，更好的画不太好找。
　　所有人连带自己都被画中人的美吸引。
　　自惭形秽？这不是叶蝶会有的情绪，没有她美又如何。

　　“好久没玩游戏了。”叶蝶起身出了房间。众人忙紧随其后。园子里繁花似锦，空气里都是花香味。小厮们迅速的取了冰块放到园子周围，担心女儿热，叶老爷特别允许了叶蝶可以取用冰块降温。在叶府只有老爷、少爷还有大夫人有这个待遇。只是冰储存困难，叶蝶也不愿惹得几位姨娘生气，所以并不经常到管事那儿取冰块，还让大娘求了父亲让几位姨娘也有一样的待遇。直让叶老爷为夫人女儿的贴心高兴。
　　用了冰块觉得凉爽了，本来园中多草木也不觉得太热。
　　几个婆子候在一边，小丫鬟们陪着小姐在园中嬉戏。本来的坏心情散了些，丫鬟们见小姐开心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