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夜罗》yemaopp

14、第 14 章

　　曲城，很小，是个老城，因为城市里的街道曲折而闻名。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横平竖直，这里几乎没有一条路是直的，就算是直的也是不长的距离之后折向别的方向。道路不宽，分叉较多，还有很多死胡同，所以在曲城如果有意躲避就很难被人找到。相传这座古老而又奇特的城市是一位将军带领余部建立的，用来躲避追兵。之后存活下来的人就在这里安家落户，先是聚居成为一个小村庄，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慕名搬到此处，之后渐渐的成了曲城。
　　那位传说中的将军本意应是利用难以走出的迷宫求取生机，因为那些曲曲折折后人为这个城命名为曲城，为了曲城这个名字，之后的人们通常不会把房子建的方方正正，每家每户的房子几乎都将外表弄成一样的，除了进城的那条市集上的房子是做生意用的，才有了区别。
　　有人说走在曲城的街上就像是置身于一个放大的迷宫里。不停脚步的走着，入眼的几乎都是一样的房子，直让人觉得一直都只是原地绕圈。
　　有道山路曲折百转，水途绕转千回，这个曲城也称得上是难得一景，不少人专程到这个地方走走。尤其是七月份，是相传将军到达此地的时间。曲城为了纪念当年的将军，每年的七月就会在城中的一片空旷的市场举办走迷宫的比赛。所有的人都可以参加，时间最短者获胜，一轮轮的从月初比到月中十五，然后全城联欢。为了吸引人参加，近几年规定胜利的人会得到一大笔钱，而且为了比赛的公平和有趣，每一天都要适当的改变迷宫的格局。所以吸引了很多人，有些人甚至每天都要走一遭。
　　曲城是个略微偏僻的地方，本来有些闭塞，后来还是靠偶然经过的商人将曲城的名字传了出去，才吸引了人来。曲城本来经济有些落后，经商的人少，当来曲城的外地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商人们也涌了进来，本地人有很多人也开始做起买卖。现在的曲城很是热闹。
　　唯一一条平直较宽的路就是城主规定的唯一一处做生意的地方。多是客栈酒楼和卖些杂物的店铺。百姓有时候会招待外地人住当地的民房，而且收费不比客栈里低多少，有的更贵些，但是这里有些奇怪的民房仍然吸引很多人前来。

　　曲城的城墙高而厚，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斑驳的剥落，不仅不会让人觉得破旧，反而越发觉得安全，心生肃穆之感。曲城非国中要塞，平日里只在城门口有些兵士看守，城墙之上一般不会有太多守卫。
　　太阳自东方冉冉升起，霞光照耀着这座老城，没有了年迈的沉闷，倒显得生机勃勃。
　　城楼上站着一位男子。面向着城里的方向，男子在此处站了许久。看着东升的太阳，越升越高。现在将近中午，他好像也不觉得热。
　　男子高大挺拔，背手而立。着一身蓝灰色袍子，迎着风站的稳当，只觉得天下尽在其中掌握。风呼呼的吹着，衣摆翻飞。
　　“噔噔”的脚步声传来，有个稍矮的男子踩着阶梯处跑上城楼。模样端正，书童打扮，即使走得急了也是气息平稳，脚步沉着，应该是习过武的。看到蓝灰袍男子后低头疾步走了过来。
　　“主子，金晗求见。”
　　听到声音后，男子并不答话。书童并不多言只是候着，一脸肃穆。大约一刻钟之后，男子转过身来。
　　天庭开阔，浓眉大眼，仪表堂堂，只是嘴唇偏薄，生生的让他有了薄幸之感。男子目光如炬，看了书童一眼。此人周身散发着不容冒犯的压力，即使衣衫普通仍是贵气逼人。饶是追随其身边多年，也是心里胆怯，如芒在背，书童的腰不自觉的更弯了些。
　　男子收回目光，缓步走向楼梯处。书童连忙跟上，落后其近两步，仍是低着头，衣袖里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手悄悄松开。
　　两人下了城墙，徒留城墙上的旗帜咧咧作响。
　　站在此处向下看，曲城这个迷宫里人来人往。阳光普照大地，万物生生不息。

　　城门口马车，行人，挑担子的小贩络绎不绝的往曲城而来。七月的迷宫节，六月中旬曲城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进了城门就是曲城最繁华的街道。路两旁店铺生意火爆。尤其是客栈，应该都是已经全部订了出去了。有些靠租房子给外地人的人在招徕客人。
　　鸿昌酒楼是曲城最好的酒楼，高五层，与其他店铺相比门面大，装饰的富丽堂皇。从三楼向外悬了一个写了斗大“酒”字的幌子。经过酒楼门口的人都忍不住被其中飘出的醇厚酒香吸引。只是此店无论酒菜都是出了名的贵。腰包里没多少钱的人是不敢进来的。两位男子进了门。服饰普通，比上店里那些锦衣华服的人可以说是寒碜了些。
　　小二是不喜欢招待穷人的，不如富人大方。
　　“客官，几位？”小二语气多少带些不屑的迎上去。口里说着“客官”，身子却挡着客人的路。没听着客人说话，却觉得有个寒人的目光刺了过来。抬起头，心下大惊。
　　真是糊涂了，想自己在鸿昌待了有三四年了，以自己的眼光来看这位客官一看就是大人物啊，都怪今天客人太多，竟然得罪了这惹不起的人。这要真是怪罪下来，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啊，浩兄。”小二身后有人说话。
　　小二惊醒忙侧身站到一边，口里说道：“客官里面请。”声音都有些颤了，手心已经出汗。
　　这两男子就是刚从城墙上下来的那两位。而在小二身后说话的人，小二认识，刚到的客人，想必也是什么大人物。今天早上就来了，穿的那一看就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长的也是极俊的，用文人的话叫“玉树临风”。小儿还因为自己想到这么文邹邹的词而飘飘然，客人还没什么架子，出手大方，一下子就赏了自己十两银子。十两，他一年都挣不来。
　　书童刚才听到小二的无礼行为很生气，他家主子怎是此等小人可以冒犯的。本要出手教训，可主子不吩咐，自己也不敢逾越。
　　而后听到了金晗的声音，松了气。
　　“小弟这厢有礼了，请。”金晗冲着男子行揖礼，虽是面带微笑，言辞却很是恭敬。
　　男子“嗯”了一声，算是答了礼。直接绕过金上了楼梯，凌厉的扫了一眼正好奇打量他们的客人。
　　大堂客人不少，见到进来的客人都很惊讶。毕竟普通人是不会有那种俯视众生的气势，小二见识应该不至于这么浅，没想到如此不识抬举。其后跟随的人应该是其下人。
　　之后从楼上下来一位仪表不凡的男子，非富即贵。深蓝色金线绣祥云长袍，身材颀长。这位男子长相一等一的好，只是一双丹凤眼有些阴厉了。
　　大堂的客人本来是高声谈论着今年的迷宫节，新客人一来都把注意力转了过来，小声的猜测着他们的身份。只是被那高大男子眼神一扫，立刻噤若寒蝉。
　　知道那三人上楼去，大家才慢慢开始说起话来。只是没人在敢谈论他们，转了别的话题。
　　鸿昌酒楼一层是大堂，二层是雅座，三楼四楼是包厢，越往上价格越贵，装饰的也是越来越奢侈。尤其是五楼，视野最好，而且里面每一件物品都是价格不菲。四位训练有素的小二和四位貌美也是训练有素的丫鬟一直在旁伺候。只是五楼价格高的离谱，相当于包了鸿昌酒楼两层的价格，还不算客人吃饭饮酒的花费。
　　掌柜的也瞧着自家小二的失礼了，连忙派了另一位利落的小二上去伺候。小二快速的跟上。
　　三人直接去了四楼的包厢。小二想着要问问客官来些什么，却不敢开口了。
　　男子进去后直接坐下，书童在其后立着。
　　“小二，先来一壶明茶。将你们这儿的招牌菜上些。”金晗吩咐了一下，小二听完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听着脚步声消失，金晗转身看向书童：“小郭子好久没见啊。”
　　书童向主子告退走去出房间，对金晗一脸委屈的表情视而不见。小二的动作很快，奉了茶上楼来，小郭子接过送进包厢，倒了茶之后退了出去。
　　“昨日收到消息，有行动了。”金晗坐到对面，很是认真。
　　“难得啊，看来大家的行动很有效啊。”
　　“一切进展如浩兄所料。方国的国君决定归顺东朝国。而东朝太子正在北野。据属下的情报，他如往常一样只带了‘修叔’一位车夫，暗卫人数不明。朝文太子自叶城直接返回，未曾去过北野京都，并从叶城带了叶家一位丫头。”
　　金晗所述与他之前推断一致，只是关于后面所说的朝文的行为是意料之外，而且金晗不会莫名其妙的提到无用的事情。
　　“朝文到北野的目的查明白了吗？”‘浩兄’比较关心的还是自己查了很久无果的朝文北野一行的目的。
　　“朝文太子让一位孤儿去了京都。但是一到京都，我们的人就找不到人了。”
　　金晗端了茶，清新的香气扑鼻。不禁满足的叹了口气。自从离了安国，本是带了不少明茶，没想到竟有人传了消息要自己到北野一趟，跑了这么远，还行的匆忙。明茶金贵，关键是有些地方是拿了钱也买不到这茶。自己带的明茶喝光了，让人买又担心被几个兄弟笑话，正犯愁呢。本来以为在曲城这一个小地方是喝不到的，没想到竟然遇到了。
　　金晗爱茶，所以立刻对这个本来厌烦的地方生了喜爱之心。
　　“叶城的哨挺多的吧。”朝文进了北野之后，应该是有不少人在盯着他吧。
　　“可不是，我听说大部分是夜的人还有东朝王的人。不错。”金晗一边说一边品茶，不时赞叹一番。临走前看看能不能在这里买些茶带着路上喝。
　　男子又问了些事情，金晗不时分神思考一下回答。
　　之后小二又送了饭菜，小郭子另置了一张矮桌子在一旁。鸿昌酒楼的饭菜确实不错，也算值得那么高的价钱，这家酒楼太合金晗的心意了。
　　饭时没人出声说话。金晗是吃的专心，男子是在考虑事情，而小郭子则是身份最低的，自是不敢出声，只管吃饭。

　　用完餐，三人付钱离开。这次客人们是不敢多言，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们。小郭子走在最后，金晗在男子稍后一些。
　　掌柜的点头哈腰亲自送了客人离开，见他们融入了店外的人流才会了店。直接去了后院。
　　刚才犯错的小二也被掌柜的叫了过去，估计是要教训教训他，其他小二也不关心，仍然是忙着招呼客人，态度热情，大堂里又热闹了起来。
　　鸿昌的掌柜长的不高不矮，算是和普通人差不多。衣服普通，总是笑着和客人打招呼。长相仿佛也像普通的酒楼的掌柜，态度举止也是与其他掌柜无异，以至于离开酒楼之后，客人们对饭菜，酒水的味道记忆深刻，对小二的殷勤也是记着，却偏偏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掌柜的模样。
　　小二一脸懊悔又担心的神情走出了大家的视线，客人们也没有觉得不妥，得罪了客人可是会连累一个店倒霉的，客人中不少也是生意人，知道就算鸿昌酒楼实力不凡也还是得小心行事。他们听说这酒楼老板可能和城主有交情，只是城主不算个大官，店大欺客的事很多人都见过。他们也与小二不熟，最多是觉得他态度挺好，偶尔打赏些小钱，听他说些趣事。
　　小二委顿着身子跟在掌柜后面，两人到了后堂。厨房的厨子伙夫见到两人只是点下头示意一下。
　　两人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掌柜才停了步子，小二也停了步子。转了身，小二抬头。掌柜的脸上仍是有些恼的模样，眼睛里却很平静。而小二是一脸平静。
　　“喂，你要是在这么捣乱我可就叫你阿菜了。要是没说出啥有用的，哼。”掌柜轻哼一声，在别人看来就是在教训小二而已。此处较宽敞，四周就算有人监视也是得远些，看不清听不清的。
　　“那个漂亮公子好像是安国的王子，他好像没什么名字里带浩的兄长。可那位‘浩兄’实在像个厉害的人物。”小儿若有所思。两人有交换一下看法。

　　“这次就罚你砍几天柴吧。”掌柜怒气冲冲的对着小二喝到。
　　脚步声传来，有个老妇跑了过来。“掌柜的，您别生气，阿财他还小。”说清的来了。
　　“阿财知错了。”阿财也低声下气的赔礼认错。
　　“下不为例。罚你准备两天厨房用的柴。”掌柜甩袖离开。
　　鸿昌酒楼两天用的柴，要他一人准备两天的，够他不眠不休了。小二现在真是后悔不该犯错了，虽然当时瞧出来那客人不简单。可是掌柜的更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