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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开始 ...


  •   空打开手机。

      “Boss, 最后一批流出的药物回收完毕。--Gin”

      案件结束后,少年独自一人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看着眼前热闹欢快、好像无事发生的场景。

      拖家带口出来玩的人群,三三两两行进着。父亲双手拿着爆米花桶和冰激凌,肩膀上快乐的小男孩左一口,右一手,吃得不亦乐乎,小女孩高举着洋娃娃和彩色飘带,牵着成年男人的衣角亦步亦趋,贤淑的母亲则跑去买票回来了,看着这幅场景,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

      就在这时,一束烟花升起来。缤纷的光焰点亮了黑色幕布,也掩盖了某处枪响。

      为什么要选在游乐园?焰火的轰鸣和人潮的喧闹正是最好的掩护。

      嘉年华的音乐还在不休地播放着,空看了眼旁边的旋转木马,站起身,有些机械地把手机塞回裤袋,准备离去。

      但一个浮动的倩影吸引了他的视线:乌黑的长发飘摇在夜风里,熙攘的人群间,少女不知所措地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毛利兰绞握着双手,不安的眼神对上了他的,她眼睛一亮,主动朝少年的方向跑来——

      “空君,不好意思!请问你有看到新一吗?”少女的焦灼足以溢出,即使慌张,那双纯真的眼眸也充满着善意的期盼。

      空睁大了眼睛,这使他看上去有些无辜。

      但也许是想起在飞车上少女握住自己肩膀的力道,他费心多问了句。

      “你和工藤新一走散了吗?”

      “是的!请问空君你刚才有看到新一他吗?我到处找不到他的踪迹!”

      “你等一下。”

      金发少年冷静地审视一番周围环境,然后找了个参照物。他照着旋转木马的售票亭一指,对少女说:“你可以往那个方向找,然后我找这边,过段时间后不管有没有找到工藤新一,我们都在这里会合。你觉得怎样,毛利小姐?”

      “好的,真是太感谢你了,空君!”

      毛利兰没有注意到,金发少年抿了抿唇。

      然后他们就这样朝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分散开来,空在人群的迷宫中跑了几步,步伐又悠闲自在起来。他东拐西拐,很快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确认不存在摄像头之后,他仿佛任何一个玩够了游乐设施后出来散心的高中生那样,倚靠在墙面上,翻开普通的诺基亚,拇指敲打键盘,编辑了一条信息。

      “把上线解决掉,不要留尾巴。--Boss”

      数着可能消音的枪声,五秒过后,空得到了回复。

      “收到。--Gin”

      空压低了唇角,垂下的眼神有些暗沉。他打开手机里装备的另一个功能,东京都的地图网络,折射在金棕色的视网膜上:一个标注着“Gin”的定位点,随着地图的放大,出现在游乐园区域的东南角,而且正在移动。

      少年一眼就看出,那是个能把猎物逼进绝路,又能迅速撤退的绝佳陷阱,游乐园修建之初因计算失误留下的、无人问津的交通巷道,不存在监控摄像,也根本不会有游客经过。

      离这里也就两步路。

      如果他想得没错,毛利兰和工藤新一的距离可以说是擦肩而过。

      而他,则会是这对情侣被迫分别的始作俑者——

      少年的嘴角翘了翘,隐约像是自嘲。

      他收起手机,随便塞进裤袋,然后掀起卫衣的兜帽,盖住了那头显眼的金发,就这样漫步似的,走向那个注定发生某些灾祸的暗巷。

      死亡原因和经过,他和Gin都已经替工藤新一想好了:有名的高中生侦探,目击本地犯罪交易现场,被迫服用某种未知的杀人毒药死亡。新闻会追悼天才的陨落,正义将永远牺牲这样一位使者,来涤荡和裁决这世界的黑暗。多么偶然的意外,生活中这样平庸的桥段,简直随处可见。

      如何能与福尔摩斯在莱辛巴赫瀑布的那一跃相比呢?*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空喃喃一句。

      也许虚构的人物的确会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不少乐趣。

      Gin没有再回应,或请求他的指示。遇到任何情况他都会机变应对,想必遇到了高中生侦探也一样。

      空沉吟片刻,拉低帽檐,并戴上一副青蓝色的墨镜,这样,他的瞳色就从棕黄变成了浅绿。尽管面孔的特征并没有改变,但他有自信以这样的身份出行,所以那无伤大雅,或者说,这也可以被理解为给予正义使者的小小挑战。

      他相信自己迟早会被识破的,但真相永远无关紧要。

      以真相作为自己信仰的侦探,也迟早会迎来这一痛苦的觉悟。

      这世界是畸形的……而他需要一个见证者。

      没错。就像莫里亚蒂需要一位福尔摩斯那样,乌鸦,也需要上演一出独属于自己的戏剧。无关真实,纯属童话。唯有这样,他才有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

      空仰头,看了看天空。

      他做了个口型——“我知道你。”(I knOw you.)

      随即,少年的背影隐去。他注视着追着Gin等人的侦探尾随他们进入暗巷,然后轻松自在地走向剧情即将发生的地点,一切开始的源头:变小的年龄、不存在的侦探、某个发生犯罪的谜之地点与案件。

      游戏开始了。(The game is on.)

      ——

      破案后,工藤新一还在想刚才那名少年的事。

      刚开始急于发掘线索和救人还不觉得,等事后再思索,年轻有为的侦探越发觉得这名少年有些扑朔迷离。

      首先,为什么来游乐园?虽然轻生的行为给足了充分的借口,但除非游乐园的云霄飞车对他有特殊意义,否则少年没理由选择来到这样一个特殊的地点。正相反,他惧怕乃至厌恶云霄飞车这样的项目,可能不仅仅是恐高,这些都能从他的表现中看出。

      推理最注重行为动机,但一个惧怕或厌恶云霄飞车的人,又为什么执意要来这个地方呢?而且在多次劝阻后,仍然坚持登上飞车?

      其次,命案或许与少年没关联。因为这些人之间不存在任何联系。但令人怀疑的是,异国的少年与那两个黑衣人同时出现在了云霄飞车上:他自然注意到了黑衣人同样是异国的长相,那头银白的长发是如此显眼的特征,工藤新一不可能忘记。

      然而,如此年轻与自己同龄的孩子,又会和这种明显的犯罪有何关联呢?这种可能性,实在难以想象。对此,他缺乏更多的信息来推理关键。

      最后,少年本身的特征就是一个极不常见的组合:异国长相、本土口音、缺乏监护、轻生自杀。假如理解为正常的校园霸凌,少年人想不开的话,也算合理的解释。

      但工藤新一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比如,他是什么时候失去监护人的呢?在那之后,难道仅靠亲属的遗产生活吗?就算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为什么是游乐园、为什么是云霄飞车呢?

      工藤新一本意绝不是想探听他人隐私。

      只是,遇到任何解释不清的疑点,他都希望能有个合理的解释。这样逻辑上才说得通。你也可以把这理解为侦探的坏毛病,或者某种强迫症。如果没有这种强烈的探知欲和好奇心的话,高中生侦探也不可能成为如今媒体赞誉的“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两道黑影的移动引开了他的注意,他慌忙同毛利兰告别,并保证自己一定回来找她,叫她在原地等待自己。

      然后便摒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跟踪这两个可疑的人,走向游乐园的角落。

      几束烟花绽放,工藤新一不确定那是不是犯罪冲突导致的枪响。但他隐约明白,这处暗巷的交易才是某个复杂阴谋网络的关键核心。以前破获民事案件只是小打小闹,他很早就有觉悟,自己一定会接触到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暗面。而他,以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为偶像,也有足够的信心,要用推理找出真相,将正义贯彻到底。

      但脖颈后的闷棍,让他在能做出任何反应前,就丧失了意识。

      一枚药丸被灌入喉中。

      他的意识在挣扎,即便是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他唯一的渴望也只是保持清醒,好让自己在彻底昏迷前探听到更多线索信息。黑暗就如潮水般涌来,但他挣扎着弥留一丝清醒,动用自己的五感,观察着周遭的情况。

      “你怎么在这里。”那个敲晕自己的长发黑衣人,忽然站起。

      听动静,似乎是解开保险栓。他一定举起手臂,扣住了扳机。

      “这毕竟是我参与研究的作品。”一个似曾相识的年轻嗓音,但压得太低,难以辨清。

      高温炙烤着躯体,也让他在剧痛和麻木中陷入了某种类似休克的假死状态。检查过高中生侦探的生命体征后,那个黑衣人并没有忌讳地与闯入这宗交易现场的第二人对峙交谈起来。他们的对话,蕴含着侦探想要的大量信息。

      “你根本无权获知今日行动的情报。”扳机的弹簧,在夜晚的死寂中压紧。

      工藤新一替那个直面枪口的闯入者捏了把汗。似乎他们同属一个组织,但存在不同分工和派别。而现在,黑衣人开始质疑起同伴出现在这里的动机。而那名“同伴”,似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他必须听到更多……

      “证明你没有背叛组织。”黑衣人冷冷地说。

      “背叛?怎么可能存在背叛?”对方用一种看到方程式出现谬误的口吻,漠不关心地表达着讶异,“你明知道我的背景。说起来,我的资历还比你大呢,Gin。”

      Gin,琴酒又名金酒、杜松子酒,是调味鸡尾酒中的广泛使用的一种基酒。若不是姓名的话,这应该是长发黑衣人的代号!工藤新一感到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他的意识已经开始逐渐溃散……

      “APTX-4869从一开始就是那场事故的产物,而我,从诞生以来就是为了见证那样的奇迹的。你应该能理解我,Gin。”

      “哼。”长发黑衣人冷嗤一声,“别把我和你划成一类人,Goldwasser。”

      “只要你不背叛……”

      琴酒的声音逐渐远去,工藤新一在强撑的极限中陷入了彻底昏迷。对于后面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无从知晓了。更甚至,也许这就是他人生的终点,他即将面对人类永远也不可能解开的谜题:死亡。

      然而,在濒死的高热梦境中,他却仿佛看到了某个天使般的少年:他梦到对方朝自己走来,邀请自己从高处往下跳。他们站立的地方一会儿变成云霄飞车的轨道顶端,可以俯瞰整个游乐园五色缤纷的光彩;一会儿变成莱辛巴赫瀑布的悬崖边,飞溅的水花朦胧了彼此的身影,连面目也分辨不清。

      工藤新一向下望去,人群中忽然出现了毛利兰的脸,她在大声呼喊叫自己不要做蠢事,而他对于自己偶像、某个小说虚构人物福尔摩斯身体力行的模仿,在毛利兰的眼里无疑就是一件高中男子“自大狂”会做的蠢事,只是她一直都包容且支持他那“傻得不可思议”的理想罢了。

      工藤新一忽然有些后悔,但等不及他品味这苦涩当中的含义了,另外两个面孔出现在游乐园的另一边。

      “我们总是希望你做足了准备。”他的父亲工藤优作文质彬彬地说。

      “但生活就像小说一样猝不及防,或者说,小说反映的就是真切实在的生活。”

      “推理是个谜,而我就是爱上了你爸爸这样一个大谜题。”他的母亲工藤有希子亲昵地挽着小说家的胳膊说,朝他眨了眨自己那双会放电的大眼睛。

      “演戏也是一种谜题,不要让你的眼睛欺骗你自己,但也不要让推理,反过来去欺骗那双心灵的眼睛。”工藤优作告诫道。“想想你在夏威夷学习的经历。”

      “妈妈永远爱你。”工藤有希子朝他抛了个飞吻,“但我和你爸爸很早就知道,我们绝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

      “所以,”工藤优作严肃地宣告道,“跳吧,孩子。”

      “跳吧,小可爱。你是最适合的福尔摩斯。”工藤有希子忧伤地看着他。她眨了下眼作为掩饰,无疑那是演员的专业素养,但泪光依旧有迹可循。

      他们都在担心他,但也为他骄傲。

      “跳吧。”第三道声音平静地催促他,工藤新一回过头去。

      云霄飞车忽然变成了乌鸦的脊背,纯黑的翅羽被强风气流扫荡得七零八落,又变成了一注奔向深不见底崖边的铁灰色瀑布。乌云密布的阴影里,激烈宛如枪弹噼啪乱响的水幕下,那个身影比自己略矮,却在另外一些方面与自己持平:它没有轮廓,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幻影,要想看清它的脸,必须先解决所有缠绕住它身周的谜题。

      但阳光出现了,刺破了一切黑暗,从里面走出个天使来,他有着金色的发梢,像乌鸦一样棕黄色的眼睛……

      他朝自己举起一杯酒,那滋味闻所未闻。

      连爱人的面庞和家人的言语都忘记了,而他沉醉在这种令人醺醉的邂逅里。

      “敬莱辛巴赫。”

      “敬莱辛巴赫。”他茫然地回应。

      “敬福尔摩斯。”

      “敬福尔摩斯。”他依言重复。

      “敬真相。”

      “敬真……正义。”

      对方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跳将下去。

      侦探被这疯狂的行为震惊了。

      然后,他看了眼不知何时在自己手中从酒杯变为易拉罐的深色汽水,为了解开这个行为的动机,他也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只有瀑布声响彻山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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