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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内伤 ...

  •   封氏一进门就看到殿内各处都是刚用过的鲜红纱布,这一看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连忙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兰霜赶紧擦了擦手安抚道:“母后您先别急,只是为二哥重新查验一番伤口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

      封氏已四十有一,昨夜心思都在兰霆身上本就未能安睡,今日一早起来匆忙收拾停当就往飞泉宫赶,一来看到那几盆血水着实是心绪难安。

      “是啊,母后我没事的。”兰霆也应和。

      “流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会没事!”封氏的心疼全然写在了脸上,兰霆胸前的伤口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因而转头责怪兰霜:“你也是的,昨夜太医看得好好的,今日又为何要让你哥哥平白受这苦?”

      兰霜一时语塞,到底还是因为她,二哥的伤口才会撕裂,她低着头没说话,方才被兰霆捏过的手又开始隐隐作痛。

      “母后您别怪霜儿,若不是她我这伤还不知能不能好。”兰霆看上去十分虚弱,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你就惯着她吧!”封氏瞪了他一眼。

      兰霆苦笑,兰霜依旧沉默,这样的场景在这十五年里出现过无数次,只要是与她兰霜相关的事,她所有的解释到最后都会变成狡辩,所以她总是沉默。

      她抬头望了望窗外,庭中那树海棠正在晨光里吐露芬芳,粉白的花瓣在风中轻颤,悠悠花香裹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随风袭来,是她最爱的春日啊,可惜不能出去跑一跑。

      正走神,又突然听见封氏问:“这便是你昨日提起的......叫什么?”

      “苏遥月,苏大夫。”兰霜回神补充道。

      苏遥月向封氏行礼,还未俯下身便得封氏扶起,“苏大夫你且将霆儿的伤势如实告知于我。”

      苏遥月下意识看向兰霜,得她颔首肯定后才道:“霆王的伤口本就在险要之处,若是仔细查验并不难发现内部出血。但那创口并不大,也确实存在自行愈合的可能,但这也仅仅是可能。内脏出血若是没有及时处理便像是一颗雷埋在了霆王体内,平日的行动抑或是情绪的波动都有可能会影响到伤口的愈合。若是持续出血,霆王便会......”

      “便会怎样?”封氏追问。

      “便会因出血过多,内瘀不散,气血两衰而亡。”

      封氏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个重心不稳竟直直向后倒去。

      “母后!”

      “王后!”

      众人失声惊呼,好在有兰霜眼疾手快一个闪身上去就撑在了她背后。

      “母后!”兰霜的声音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兰霆也着急想要下床,却被苏遥月拦在了床边。

      兰霜扶着封氏坐下,缓声安慰道:“母后您别急,不是有苏大夫及时发现吗?二哥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您别担心。”

      “不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她突然急声道:“就说不让你哥去边境,非不听,回回弄得一身伤回来,现如今还告诉我有性命之忧,你们是不是嫌我命长?想气死我?”

      一听这话,兰霆赶紧朝青竹使了个眼色,她便带着苏遥月一起退出了内殿。

      殿内只剩下母子三人,兰霆这才开口道:“晚诚还需要历练,若他能独当一面,我自是无需再去边境。可您也知道,如今的局势十分紧张,边境的百姓一日不得安稳,我又如何能放心的下?”

      兰霜想提醒他别再说,谁料他低着头压根儿没看到自己那双挤得快要冒火花的眼睛。

      “你还说?!”封氏厉声喝止,兰霆赶紧闭了嘴。兰霜本以为母后又要发火,谁料她却掩面低声哭了起来,这倒是让兰霜措手不及。

      封氏一边擦泪,一遍哭诉道:“要是你大哥还在,我又何必操这心?”

      兰霜和兰霆对视一眼,一并沉默了。

      当年大哥夭折的时候她还未出生,关于大哥的许多事她都是从二哥口中听说。

      她的大哥兰霁是个顶聪明的孩子,三岁便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文学天赋,也道是过慧易夭,大哥六岁便染了病,太医都说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只能用药养着,若是上天眷顾兴许能活到十岁。

      那时候母后刚怀上她,在得知这病是由娘胎里带来的,她甚至不想将自己生下来受苦。

      而大哥的死也成了母后的心病,在那之后的十几年里她每日潜心礼佛,为的便是她的这双儿女能平安长大。

      如今她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偏偏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得了二哥险些丧命的消息,她突然就理解了母后的崩溃。

      她永远无法在这件事情上释怀。

      兰霜轻抚着她的后背,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没事了母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二哥有事的。”

      封氏默然点了点头,她这才明白,若不是兰霜执意要将那苏大夫请进宫,兴许此事真的会演变成那大夫口中所说的那样。

      丧子之痛她承受不了第二次。

      而这劫后余生的庆幸仅仅维持了片刻,她便立马回味过来了苏遥月方才说过的话。

      “那苏大夫说,若是太医仔细查验并不难发现内部出血,可为何昨夜并未听太医提起?”封氏心中的悲伤立马被愤怒占据,一咬牙喊道:“来人!”

      兰霜见她这架势立马明白过来她想干什么,当即制止道:“母后且慢,此事尚未有证据证明是太医疏忽还是有意为之,若只是疏忽咱们随时都可以查办,但若是有人刻意隐瞒,其罪当诛。”

      “那现下应当如何?”封氏眼巴巴看着两人,兰霆却道:“此事并不好查,方才苏大夫所言,这内部的伤口确实存在自行愈合的可能,就算真的出了事,昨夜的太医也可以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父王如今极为倚重太医院,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只会打草惊蛇。”

      “那我们就放任此人为非作歹吗?”封氏方才的痛心全被愤怒占领,转口道:“一定是隆夫人那个小贱人!”她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兰霜赶紧将她拉住,“母后,万万不可!”

      兰霆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母后,您若是这般冲动,我们永远也查不出结果。”

      封氏的脚步顿住,像是骤然失了魂,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久久没有出声。

      如今隆夫人的圣宠正眷,父王和母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就算真的是隆夫人出了什么问题,父王看在兰霄的面上也决计不会将她怎么样。

      他们如今的处境的确难办,一没有证据,二没有方向,且敌在暗我在明,十分棘手。

      “此事,只是怀疑和猜测,我自会在暗中调查,母后您一定要稳住,哪怕是为了我。”兰霆望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极为难受,但他无法插手父王和母后的感情问题。

      “好。”封氏轻声应,到如今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两人好生安抚了一番,封氏这才稍微好转一些。

      **

      兰霜早早吩咐下了午膳,他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没有人会知道她此刻多么满足,二哥还好好的,母后也没有前世那些病痛缠身,她还能坐在这里,这便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自打兰霜决定在飞泉宫住下,仅一日的功夫,兰霆这单调乏味的内殿就凭空多了些斑斓色彩。

      比如临时从飞花殿搬来的蓝珐琅香炉,素净却又尽显贵气的绿翡翠云母屏风,插满白玉兰的黄琉璃瓶,还有兰霜四处放置的五彩香囊。

      乍看违和,细看又觉得,这才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兰霆无力反抗只好任由兰霜作为。

      用完午膳兰霜提议让苏遥月也搬进飞泉宫,意料之内地遭到了兰霆的反对,兰霜忍不住嘴痒:“前脚救了你的命,后脚就翻脸不认人,真有你的。”

      见识过兄妹俩的斗嘴,苏遥月立马出言缓和道:“公主无需为遥月费心,在飞泉宫或是在飞花殿对遥月来说都是一样的,遥月都会尽心侍候。”

      兰霆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尽是得意。

      坐在窗边的封氏刚饮下一口茶,听完这番话突然开口道:“本宫倒是觉得霜儿的提议十分不错,既然她都在这飞泉宫住下了,多一个人也不多,既能随时照应你的伤又能陪你解解闷儿,有什么不好的?”

      “母后。”兰霆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缓缓一抬眸瞥了眼苏遥月:“霜儿在我飞泉宫住下那是因为旁人都知晓她是我妹妹,苏大夫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有在我宫中住下的道理?”

      “竟是这样?”封氏微微一挑眉,似乎正在惊讶苏遥月还未出阁,随后又慢条斯理点点头赞同道:“那你说得也对。”

      兰霜知晓自己母后向来耳根子软,旁人说什么她都觉得有道理,本来她在这件事情上并不强求,没想到一转头又看到兰霆那熟悉的得意眼神,当即便道:“姑娘怎么了?姑娘就不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吗?遥月作为一名大夫这些年看过多少病患?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得避讳起来?”

      兰霜双手交叉抱胸,眼睛微微一眯自信揣测道:“哥哥该不会觉得自己很特殊吧?你是西梁的王储不错,可遥月是受我的委托才来为你看伤的,说到底遥月是在为我做事。我现下住在飞泉宫,她理应同我一起住在飞泉宫,这有何不妥?”
      兰霜看他一眼,又不怀好意笑道:“还是说......哥哥并未将遥月单纯看作一个大夫?”

      兰霜的眼神如刀,一寸寸刺进兰霆的心口,他抬手捂嘴假意咳嗽,又引来封氏对兰霜的一顿责骂。

      兰霜心里气不过,拉着苏遥月就往殿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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