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回避》菖蒲君君

9、老照片

　　之后的两三天，容鹤归这里都安静得可以。

　　躺在一楼店铺刷视频的时候还看到了姜星谋。

　　视频内容说的是临州古宅女鬼。

　　标题就非常吸引人：临州古宅都市传说！百年前的谋杀疑云。

　　封面除了有古宅的图片之外，还有一个伶人的背影，水袖长长垂下，配合着改了色调的封面，显得格外阴森。

　　容鹤归看到这个封面的时候只是皱了皱眉。

　　恐怖她没有感觉到，但这几种颜色搭配在一起的确很难让人忽略倒是真的。

　　视频里，姜星谋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还戴着一顶帽子，一副侦探的打扮。

　　他长得确实很上镜，才打开就看到不少飘过的字上都是在夸姜星谋长得帅。

　　容鹤归主要看底下的评论区。

　　这些缺胳膊少腿的字她看着依然有些别扭，但很快适应下来，阅读理解其中意思不成问题。

　　评论区充斥着大量对云和月的不满。

　　其中还有一条更是直接讽刺道：“原配恶毒，但这个当小三的就很清高吗？那栋古宅不会还是人家富商和妻子的共同财产吧？”

　　这样的评论不少。

　　但也有几条指责富商妻子狠毒，云和月也是受害者的内容。

　　一直翻了十几条，容鹤归才看见有人指责富商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王柔的文案写得非常不错，一波三折，原本狗血恶俗的故事在她笔下竟然还多了几分缠绵哀婉。

　　姜星谋在视频最后还放了一个钩子。

　　表明这不仅仅是传言，他们在当地打听到女鬼却有此人，但风评又与这个故事中的二姨太截然不同。

　　容鹤归赞许的点头，果然这说书先生的活不是谁都能干的。

　　倘若她不知道云和月，光听这段故事都非常有代入感。

　　这几天里，她也陆陆续续收到王柔的消息。

　　他们通过查找彩云戏班和兰舫的线索，的确查到了不少内容。

　　可惜的是，这些内容里都没有云和月。

　　看完视频，容鹤归的手机屏幕突然跳出视频通话。

　　忘记自己设置了震动的容鹤归被手里冷不丁震动起来的手机吓了一跳。

　　接通视频，屏幕顿时被姜星谋和王柔的脸挤满。

　　“容姐，我刚刚给你发了一张照片，你看到了吗？”王柔连忙问。

　　姜星谋也跟在后面说：“容姐，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两天多刺激。”

　　他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线索，他哥被他烦得都直接在办公室睡觉不敢回家了。

　　容鹤归应声，几次试图分屏做不到后，尴尬的对两人说：“转语音吧，我给你们播。”

　　对面的两个人也知道容鹤归操作手机不熟练，也没多想。

　　两个人只当容鹤归是什么高人弟子，从小没怎么碰过手机。毕竟，小说和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容鹤归拨了语音通话后，又打开王柔发来的图片。

　　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背景是一个戏台。

　　画面最中间的是两个中年男人，一个英俊中带着柔美，穿着一件大褂，站着的模样犹如修竹。一个笑容憨厚，笑得仰起头来。

　　在憨厚男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笑容甜美的姑娘，穿着戏服，没有上妆发，浅浅笑着便让人很难不喜欢她。

　　三人身后是一群英武充满朝气的青年，还有一个身材稍稍娇小一点，只看照片都觉得狡黠灵动的少年被两个青年扛起来，坐在他们的肩膀上。其中一个青年脸上还有没有洗干净的油彩，眉间带着一抹红印。

　　容鹤归认得其中那个姑娘，是云和月。

　　王柔：“第一排穿大褂比较瘦的那个，就是当年在赫赫有名的兰舫。我打听到，兰舫当年只要登台唱戏，说是万人空巷都不为过。在那个时代，戏子都被称为下九流，但兰舫却备受尊重。据说是黑白两道都熟悉，我查到的消息里还说，兰舫用自己登台唱戏赚的钱资助了我军。”

　　“兰舫的事情也是这几年才解密，所以知道的人不多。不仅如此，兰舫的弟子们都参加了当年的抗战，其中还有一个特别有名的独臂将军，也是兰舫的弟子。而且兰舫和这位彩云戏班的班主在城中身亡，也与当时的局势有关，并非意外。”

　　他们这几天跑了好些地方，就是为了采访到当年和兰舫有关的人。

　　为此，姜星谋还通过父母联系了不少人。

　　没办法。兰舫的资料解密不久，寻常的图书馆和资料库根本没有包含兰舫的内容。

　　“这位独臂将军有照片，我们对了一下，应该是那个眉心带着红印的男人。”王芳继续说：“兰舫的其他弟子全都在战场上牺牲了。根据我们从解密资料库里查到的资料看，这群人投军的时候还带来了大量的财物，给当时在我们省和隔壁省两个地方抵御敌军做出了巨大贡献。这些当时都有做记录。”

　　容鹤归看着照片上那一张张笑脸，想到他们的面容都被炮火掩盖，手指在屏幕上游移，许久才问：“那云和月的消息就没有一点？”

　　照片上面的云和月哪怕是在战乱年代依然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笑容恬淡，宛若战火动乱中开出的一朵玉兰花。

　　王柔叹气，她们只打探到有关兰舫的线索。

　　可悲的是，有照片的情况下竟然都没有人知道云和月与彩云戏班的关系。

　　所以，要通过一张照片证明云和月是兰舫的弟子，证明彩云戏班是她父亲的，再证明云和月曾经将戏班的所有钱财都交给了师兄们用于战争，为云和月洗清身上的污水，站不住脚。

　　王柔没说的是，随着古宅挖出尸体的新闻在本地传开。青衣女鬼的故事也随之传开。本地论坛里只要有关古宅的内容，都会有人骂云和月活该。

　　有人同情她，有人鄙夷她。

　　却从未有人想过，她可能是被污蔑的呢？

　　只是时间将过去的种种掩盖，真相藏在了古宅的鬼故事背后，无人知晓。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这会不会是云和月撒谎。

　　可其中细节都能对得上。

　　如果不是关系极好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眼下的资料，不仅没有让王柔和姜星谋受打击，两人反而生出一股坚定的信念，一定要找到有用的线索，让云和月曾经做过的事情公开，让那些覆盖在阴谋迫害上的污言秽语冲刷干净！

　　容鹤归按照王柔说的去外面找打印店把那张照片打印出来后，交给了云和月。

　　这两只鬼在二楼倒是过得自在。

　　阿大不能碰水火，在柳禄的建议下，容鹤归买了一台扫地机器人。也因此让自己欠刘家的账单再添一笔。

　　扫地机器人只要开始运行，阿大就会坐在沙发上看着扫地机器人工作。

　　这下更是拉上了云和月一起。

　　一个纸人一只鬼坐在沙发上盯着满屋子跑的扫地机器人不放。

　　推门进来的时候，容鹤归想起自己最近在手机上看到的坐在扫地机器人上的猫猫……

　　扫地机器人往左，沙发上的戏服女鬼和纸人脑袋同步的往左看。

　　机器人往右，女鬼和纸人也往右。

　　遇到障碍物，机器人卡顿了一下，这一鬼一纸人也露出担心的表情。

　　阿大这些天来画表情的技术精进不少，每次都活灵活现。

　　“咳！”容鹤归轻咳一声，打断了女鬼和纸人对于扫地机器人的专注，把打印出来的照片放在茶几上：“算是知道了你几位师兄还有那个小师弟的下落，大多都战死沙场，有一位独臂将军撑到了建国后，但在战场上伤了脑子，影响了语言功能，无法说话。”

　　姜星谋打印照片的路上看了王柔发来的资料，上面详细的记载了这位独臂将军参军后的一切。只可惜，战时负伤太多，后期一直在病榻缠绵。一直到建国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到临州，没有人来找过云和月的原因。

　　因为最后一个还知道云和月存在的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无法说话。他离开后，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云和月的存在。

　　见到桌上的照片，云和月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机器人！

　　尤其是听到容鹤归的话，云和月更是红了眼睛。

　　“我就知道。”云和月看着照片里那些人的面容，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依然熟悉：“我就知道师兄们和小豆子不会不管我的。他们，他们只是……”

　　离开了古宅，云和月身上的鬼气倒是比刚来的时候还浓郁些。因为情绪的波动，云和月周身鬼气涌动，悲伤散发出来的鬼气让旁边的纸人阿大都受到影响，身上的颜色都暗淡下来。

　　“这张照片是师父的朋友拍的，只有一张，起初是我爹收着。后来到了我手上。师兄他们离开的时候，我交给了大师兄。”云和月将照片贴到心口，明明在笑着，可眼神满是悲伤。

　　她不是被忘记了。

　　只是，他们都没有办法来找自己。

　　“谢谢你，容姑娘。”云和月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这张照片，又说：“也谢谢王姑娘和姜先生。你们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容鹤归本来还坐在旁边挺自在。

　　听到后半句，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惊恐的瞥了眼云和月，果断起身：“我去休息了。”

　　走的样子还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旁边的纸人阿大直接在脸上画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仿佛天塌了一般的说：“姑娘，你什么眼神？我家主人，好人？”

　　唱戏出身的云和月明眸善睐，那双眼睛格外灵动黑亮不说，笑起来的时候也透着温婉秀丽。

　　她一本正经道：“容姑娘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好像很嫌弃我的样子，其实她最是心善不过了。”

　　纸人阿大拼命摇头，纸做的脖子都快摇成麻花了。

　　容鹤归？

　　心善？

　　阿大跟在容鹤归身边后，就不见她跟着两个字有联系。

　　当年赫赫有名，吓得百鬼闻风丧胆的府山鬼王心善？

　　她要是心善，道门至于追杀了她上千年，当了鬼都不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