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橙》念起平生

16、016

　　邢柯杰上任一个月，初步报告已经形成，并且他打算带人去沪市的游乐园访问，最初人选是楚还橙，他能认可她的工作能力。

　　但不能忽视爱情的力量。
　　杳杳自从被邢柯杰歪头杀之后，奋起直追，每周例会大家都埋头摸鱼，只有她坐着端端正正，盯着邢柯杰。

　　她还请教楚还橙数据分析的课程，熬夜苦学，堪比当年大学期末周，是一个顶着黑眼圈神采奕奕的恐怖女人。

　　报告码的飞起，终于吸引到邢柯杰的注意，在周一的例会上表扬，“郭杳杳这周的的报告写的不错，看出来下功夫了，进步明显。”

　　杳杳就像是被老师夸奖的学生，整个人都沉浸在快乐中。

　　于是出差人选从楚还橙变成郭杳杳，邢柯杰通知她订票、订酒店和对接沪市游乐园。

　　杳杳兴奋回复：收到！
　　她在工位激动的跺脚，对着楚还橙和王姐咧嘴傻笑，“我要和他一起出差啦！耶！”

　　上司出差三天，楚还橙终于可以摸鱼了，于是她也真情实意的祝福杳杳，“感恩杳杳的付出，如果你能让他在沪市多待几天，小的感激不尽。”

　　项目组被邢柯杰压得够呛，能喘口气也是好的，只有杳杳，越工作越快乐，爱情麻木了她的大脑。

　　姚姐拍拍杳杳的肩，满脸惋惜，祝她好运。
　　于锦在茶水间端着杯子看着这一切，嗤笑道：“瘌□□想吃天鹅肉。”

　　大王不在家，也没有猴子自找没趣的称大王，大家痛痛快快的把游乐园的项目免费玩了一个遍，美曰其名体验成就真实的报告。

　　楚还橙也乘机把刘教授布置的文献综述写完了。
　　无事一身轻，她终于好好享受一把游乐园的氛围。

　　沈青研和他的同学来过一次，估摸着是毕业旅行完在本市找地方玩耍。他看到楚还橙还愣了一下，问她：“你暑假在这里工作吗？”

　　“准确来说，游乐园是我的甲方，我在一家咨询公司工作。”
　　沈青研挠挠头，“橙子姐，升学宴上那件事是我对不起，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很抱歉。”

　　楚还橙摇摇头，“跟你没关系，你不必自责。”
　　远处沈青研的同学在喊他，他招招手回应，对楚还橙说道：“橙子姐，我先过去啦。”
　　“快去吧，同学等着你呢。”

　　十八岁的少年跑向自己的同学，连骄阳都偏爱几分，不再那么毒辣。

　　楚还橙打开手机问薄延煊，“翟煦文的事，你没告诉沈青研吧？”
　　薄延煊：他问过我，我没说。
　　楚还橙：谢谢。

　　薄延煊：应该的，我虽然没说，他应该也猜到和翟煦文有关系。借着探病的名义把翟煦文整了一顿，现在翟家在闭门谢客。

　　楚还橙心想，她的小姑应该是巴不得沈青研整死翟煦文的，毕竟楚父说在他们小时候想吃鸡蛋，家里面鸡刚下的蛋，几个小孩争抢，小姑直接敲开壳生吞下去。

　　吃到嘴里的才是她的，这是她的生存法则。

　　薄延煊回复完楚还橙，看着对面的邢柯杰，“在桐江待得怎么样，没水土不服吧。”
　　邢柯杰端着酒杯，没戴眼睛，斜瞥了他一眼，“都是被催回国的，挖苦谁呢？”

　　“我可不一样，”薄延煊洋洋得意，“我老子不管我干什么。哪像邢叔，非逼你干点事。”

　　邢柯杰认输，“是是是，就你薄少做的最舒服，你看薄叔会不会管，我上周听见我爹在跟你爹打电话传授教子之方，你好日子到头啦。”

　　“不是吧，邢叔管你还不够，还要来坑害我？”
　　“谁叫你桐江酒店冲冠一怒为红颜，我爹怕我跟你学坏了呗，可不得找点事给你做。”
　　“你还跟我学坏？他真是高看我了。”

　　邢柯杰神色一敛，认真道：“说真的，你打算之后做什么？”
　　薄延煊半阖眼眸，“在跟我爸前做自己想做的吧，以后给他打工可就没轻松的日子了。”

　　“薄少总有一天要成薄总的嘛。”语气有些感慨，像是肩负起沉重责任前的游侠，被戴上枷锁前的妖魔。

　　邢柯杰也有些感叹，“时间真快啊，我还记得小时候跟着我妈去霖湖坐船，那小船晃晃悠悠的，我就睡着了，一睁眼就看到你。”

　　薄延煊挑眉，“我记得我拿狗尾巴草怎么戳你你都不醒，不过邢少，你才多大就学老年人回忆往昔了？”

　　邢柯杰把酒喝干，“日子过得没意思。”
　　“知道知道，没有外国那么多姑娘陪你闹腾是吧。”薄延煊在他一饮而尽前把自己杯子递过去碰了一下，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不是这些，我妈去世后，我经常看到我爸在她门口哭，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人活着的时候不珍惜，两眼一闭死后无知无觉的，他的怀念一文不值。”

　　这是邢柯杰第一次提起他妈的去世，薄延煊收起调笑，“他们壮志凌云的，哪会顾及身边人感受。”

　　“总是比出生就饿死的好多了吧，而且以后我们还会是万恶的资本家，难道要工农阶级可怜资本家没家庭温暖吗？”

　　邢柯杰的满腔愁绪被薄延煊一个玩笑下来散的一干二净。

　　他白眼奉上，“楚还橙这姑娘挺好的，你别只是玩玩。”
　　薄延煊抬眼，“你了解她多少，是她玩我好吗？”

　　邢柯杰一万个不相信，“得了吧你，还有人玩你薄少。”

　　说说笑笑，几杯下肚，和兄弟推杯换盏，比无聊的酒局社交更有意思。邢柯杰规规矩矩的坐在沪市游乐园负责人对面的时候如是想到。

　　薄延煊在邢柯杰到达沪市的第二天飞去了桐江，很久没见楚还橙，一提她还有些想念，自己开车到她家楼下守着。

　　楚还橙这几天都是到点下班，只是今天王姐拉了几个人聚餐，散的比较晚，九点她才回来。

　　她住的离游乐场近，租金也便宜，但不可避免的有些偏僻。

　　车在沿着主干道开些时间，都能看到远处郊区的丘陵。也就是桐江地铁给力，能把这囊括进半小时通勤圈。

　　楚还橙从地铁站出来就感觉到一股热意，想赶紧回家开空调冲个澡。

　　察觉到有人跟在自己身后，楚还橙汗毛颤栗，内心涌出一股寒意，祈祷周围邻居出来扔个垃圾。

　　怕被人堵在电梯，封闭的空间让人害怕，楚还橙走进楼梯间。
　　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跟着，楚还橙爬楼梯的步伐放轻，拐进走廊守株待兔。果然那人跟着走进走廊，楚还橙一个包砸下去，被他握住手臂。

　　“楚还橙？想谋杀我？”
　　楚还橙放下戒备，身体一软差点摔倒，还好薄延煊撑住了她，“原来是你，吓死我了。”

　　楚还橙家里很干净，为了避免大规模的打扫，她会把活动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薄延煊坐在她的懒人沙发上，显得沙发有些迷你，长腿不得不收敛住，茶几放上他的手也没剩多少位置。

　　“吃过饭了吗？”楚还橙把他放在电视前就去洗澡了，此刻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
　　薄延煊看看她的规规矩矩的睡衣，“吃过了。”

　　“哦，那正好不用开火，吃点水果吧。”楚还橙的从冰箱里取出之前买的葡萄，洗干净放到果篮里沥水。

　　冰好的西瓜切块放到果盘里插上小叉子，被楚还橙端到茶几上。
　　“寒舍简陋，不要嫌弃。”

　　薄延煊打量这间房子，进门是卫生间和简易的厨房，玻璃门隔断进来就是客厅与床，最里面是窗台和一张办公桌，上面放着一些绿植和化妆品，还有之前在宿舍见过的书籍。

　　“挺好的，比宿舍大多了。”薄少夸赞道。
　　楚还橙吃着水果，看着电视，问他，“找我什么事？”

　　薄延煊闻言支起身子，在这略显狭小的懒人沙发上正色道，“我想要和你谈谈。”
　　楚还橙把叉子插到西瓜上，“谈什么？”

　　“为什么你毕业聚餐后就拒绝了我，是因为我父亲的身份吗？”
　　楚还橙点点头，“风险太大了。”她望着薄延煊的眼睛，深邃的眸子里写满了平静，薄延煊就知道了，这就是理由，她没有撒谎。

　　“奇怪，如果是别人应该会开心才是，男朋友的父亲是学校教授。”
　　“对别人来说或许是的，但是对我来说不是。”楚还橙抿唇，“我道德感有点高，这件事我享受不到它的好处，却一定会承受它的弊处。”

　　薄延煊垂下眼眸，盯着她睡衣的海绵宝宝图案，“在你心里，我抵不过这个弊端，所以拒绝了我。”

　　大晚上到她家卖可怜？楚还橙对薄延煊幼稚的行为表示无语。

　　“你又不缺女朋友，我们就当正常朋友来往，慢慢的以后关系就会淡了，删除好友然后就当没认识过，为什么一定要个结果？”楚还橙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没带过其他人……去霖湖看昙花。”薄延煊声音低落，一股委屈劲儿。
　　楚还橙立马回应：“我还没带男生进过我的卧室呢！”

　　感觉他们的谈话马上就会变成小朋友的‘我对你更好’的争论，像是在课桌的三八线两旁扯头花。

　　两人都有些无语。
　　薄延煊起身，“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楚还橙给他开门，看他背影消失在电梯里。

　　他就像一只养尊处优的猫咪，见到草坪上蹦跶的小鸟想要逗她玩耍，在被主人关进家里前，尽情的奔跑、追逐、打闹，其实与爱意无关，只是它在放纵。

　　车上，薄延煊手里的香烟火光明明灭灭，他想到邢柯杰说的：回国后，你是一点也不想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