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样江湖(古言)》老鬼庄

68、六十八

　　尘夕缓缓舒了口气，听见房门轻轻被带上，尘夕这才睁开眼睛，却又见尘欢坐在谷冽床头，她笑着，那样温柔，那样安详。
　　“小夕醒了。”尘欢这样说道。
　　尘夕有些狼狈，“醒了，那我现在出去了。”
　　“没关系，小夕就这样待着吧。”
　　“不了，我想谷冽一定更想与你单独相处。”
　　“原谅他吧。”尘欢却又这样说了一句。
　　尘夕不会不知道尘欢这话中的意思。躺倒贵妃椅中，重新将自己裹起来，尘夕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有怪过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对不起我，所以我不用去原谅谁。如果你们真的只是想要听见原谅这两个字才肯罢休，那么好吧，我就说，我原谅了。”尘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时候她居然认真不起来。
　　尘欢给谷冽掖了掖被角，接着又说：“我曾经爱过谷冽，很爱很爱很爱。你相信么？”
　　尘夕没有多大兴趣知道这些，于是便也没有回答。
　　尘欢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可是那时候他却不爱我。后来我就想啊，不爱就不爱了，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花了很长时间来清除对他的爱恋。可就在我将要忘记了曾经爱他的感觉的时候，他却说爱我了，要娶我。”尘欢表情依旧平淡，“呵……很讽刺吧。我常常会想，这也许就是人家说的有缘无分。”
　　“那你现在还爱他么？”
　　尘欢想了想，终究是摇了摇头，“不爱了，其实谷冽也并非是因为爱我而做出这样荒谬的事情，他是一个霸道的人，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可是爱情这东西，哪有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呀。他不懂，一直不懂。”
　　“他只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感兴趣？我想他或许是喜欢你的。他看你的眼神很温柔。”尘夕这倒是实话。
　　尘欢摇摇头，很是冷静的说道：“现在的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要娶我的时候，却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我是神翼家族的长女，欧神的继承者。”
　　“与玉华殿的势力，还怕欧神？”
　　“玉华殿当然不怕，可是谷冽却怕玉华殿会落入谷澈手中。娶了欧神，对拥有玉华殿有着直接的关系。谷澈是个让人快乐的人，他为了不让我为难，就离开了玉华殿，想想，那是好些年的事情了，这回也算是谷澈这么些年第一次回来了。”说到这边尘欢是满面的幸福之色。
　　谷澈喜欢尘欢，这尘欢大约也是喜欢谷澈的吧。尘夕这样想着。
　　“你不怕这样说，谷冽会听见？”
　　“谷冽是个极理性的人，他会知道这是为他好的。”
　　尘夕似乎有些激动了，带着讽刺意味的笑了笑，说道：“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说这句话呢？真正的为别人好就该早早的让人知道，不是？总是要等到错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才说，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还真是让人讨厌不已。”
　　“你还是生气了。”
　　尘夕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是生气了。她还是生气了。但是气又能怎么样呢？他来认个错就回去再爱？不，不了，伤过了，懂了，就再也不要了。
　　于是尘夕也不再掩饰，“是呀，生气了，好气呢。”
　　“既然生气，就证明你还是喜欢他的，喜欢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呢？”
　　尘夕忽然觉得好笑，原谅，她最爱的男子所最爱的女子居然跑过来跟她说，要她原谅那男子。呵……这是笑话么？极讽刺的笑话？尘夕不受控制的那样笑着，笑得张狂，笑得眼角生生掉了下两个滴泪水。尘夕觉得那是笑出来的，就是笑出来的，笑出来的泪水。
　　“离开谷冽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重伤在床十几年的，大到可以当我父亲的人。”尘欢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很不可思议吧，他不会说话，看不见我，或许还听不见我的声音，可是啊我就那样轻易的就喜欢了，比喜欢谷冽的时候还简单。我常常会觉得，爱情这东西或许就单单只是这一份感觉，又或是第一眼就确定了。”
　　尘夕渐渐的停止了呵呵的笑声。
　　尘欢不知道背着她的尘夕是这样的一种情况，于是自己又继续的说了下去，“就是这种感觉，让我自私了，我想留住他，留住他一辈子。可是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为了留住他我想了很多办法，灵力，神物，血莲，能试的都试过了，可却怎么也不行。我只有去开晨曦门。”
　　尘欢说到这边看了看缩成一团的尘夕，“可开晨曦门就要伤害我疼爱的妹妹，后来我违心的给你算了你的未来。”
　　尘欢给她算未来？尘夕似乎有一丝的讶异，这是灵力者最忌讳的事情，算未来要用灵力者的寿命来交换的。尘欢居然就给她算了。
　　“你的未来很模糊，我唯一看见的就只有一副你站在天玄阵中启用灵力的画面。我知道，那是注定的，就算没有我，这事情也会发生的。但要开晨曦门你的灵力又不够，凤夙姨娘或许也是知道的，所以她生前就封住了你的力量，宁然姑姑疼爱你，不愿你走上那条路，所以她从来不教授你高层的灵力。但是我却自私呀，我想开晨曦门呀，所以我在回北欧找你，与你打赌，引你来中土，让你历经险境，用此来提升你的力量。”
　　尘夕浩浩荡荡的说了这番话，尘夕听见了，却需要时间来好好消化。
　　“你该恨的人是我，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可谷澈他真的是无辜的，他原本只是受我之托，或许他也会有一点好玩的心态在其中，可是后来他是真的想要帮你，是真心的在待你。”
　　尘夕揉了揉笑僵掉的脸颊，真心么？
　　“还记得郢都郡的雾阵么？没错，那是他设下的，最后也被你破了，但那却是他给你力量破的。或许那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了。只是他那样骄傲的人，不愿意承认罢了。”
　　“在芙伊城或许你是听见了些什么，可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不听了什么，那些都不重要，因为要送你来玉华殿是必须的，不管你是否受伤，是否愿意，只有来了玉华殿，你被封印的力量才能再次释放。”
　　原来她至始至终都是逃不掉的呀，是她小心眼。“是暖玉床？”尘夕再次开口了，尘欢便缓缓的舒了口气。
　　“嗯，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还有那五大神物，合起来给你施法，才得以解除你的封印。”
　　“谷冽肯给你火炎晶石？”
　　“因为我骗了他。”
　　“骗他嫁给他？”
　　尘欢点点头，“我知道我对不起很多人，可是我管不了太多。我想，既然已经不对不起了，就不要在乎是多是少了。”
　　“给我解封印伤了不少元气吧？”尘夕软软问道。
　　可尘欢却只给了“死不了”的答案。
　　她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了么？尘夕心想。
　　“你也知道的，神翼家族的女子出生就会被教育舍弃爱恨两种情绪。我的爱已经过了，恨也过了，现在的我很平静，平静道不想在理会任何人的言语，谩骂，道歉，这些我都不想听见。”
　　尘欢歉然一笑，“这些得靠你自己，你若是真的平静了，就不会害怕面对他。”
　　尘夕沉默了，尘欢倒是说道正点上了。若她真的平静了，怎么还会害怕面对他？
　　房门似乎没有关紧，屋外有风吹了进来，尘欢给谷冽提了提被子，放下床头的帷幔，走到尘夕身边坐了下来，只见尘欢轻轻拉过尘夕那微微露在外面抓着被角的手。
　　尘欢的手软软的，很温暖的感觉，与小时候一样。想到小时候，尘夕原本凄寒的心头有了些动容。
　　“原谅他吧。”尘欢轻柔的说道。
　　尘夕就那样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尘欢重重的淌了一口气，淌过之后，像是轻松了起来一般，尘夕有些不解，尘欢笑道：“好了，表面上的规劝我说完了，现在我便以一个姐姐的身份来告诉你，可好？”尘欢这话说得很是诚恳，尘夕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但是表面上？
　　“表面上的意思就是骗我的？”尘夕问道。
　　尘欢摇摇头，“你了解我的，我从来不会花这么多心思去说一些骗人的话。骗了还得不停的去圆，麻烦死了。”
　　尘夕笑笑，“但是眼下开晨曦门是你一定要做的事情。你一旦下定决心了要做一件事，不就会不计一切后果么？就算是骗人也无所谓。”
　　“开晨曦门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可是你答应了晨曦门只会为我开，所以这件事我到不担心。”
　　“哦，难不成你还真的就是担心我？”尘夕调侃着。似不以为意，却听来像极了讽刺。
　　尘欢倒也没有介意，叹了口气，语气便软了下来，“我想以一个姐姐的立场的去说下面这番话。”
　　尘夕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姐姐？姐姐的立场？她有多久没这样做过了？她是否已经早就忘记了怎么去做一个姐姐？
　　“原谅他吧。”尘欢还是这么一句话，尘夕顿时笑了，什么姐姐不姐姐，一样的话从同一个人的嘴巴里面蹦出来，能不成还感觉不同了？
　　尘夕一边咯咯的笑着，一边抽回自己的手，将手伸进根本就不暖的被子，心头寒凉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