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样江湖(古言)》老鬼庄

55、我们不爱了

　　尘夕随着天阎回房，无比心疼的给天阎处理好伤口，一直前前后后的照料着天阎，直到给天阎盖好被子，才缓缓的舒了口气。她答应过老爹要好好照顾天阎的。可是现在她却伤了他。她食言了。拨开天眼脸上的乌丝，那张原本清澈的面庞此时已是苍白一片。蔷薇般亮丽的嘴唇不见一丝殷红。
　　“很疼吧。”
　　天阎强扯着脸颊，露出微笑。
　　看着天阎的笑容，尘夕心中充斥着愧疚与心疼，许久，尘夕缓缓道来：“我不值得你们这般为我，不值得。”
　　天阎张嘴想要说话，尘夕则快了一步，“天阎好好休息，姐姐先回去了。”
　　“还好当时姐姐不在。”
　　尘夕愣愣的看着天阎，久久不能回神。
　　她从来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她根本就不值得他们这般舍命为她。她没有尘欢一般的心智，不似夜鸢一般拥有倾国的美貌。她不会说好听的话，不会关心体贴人，不会撒娇扮弱，甚至连笑着讨巧都不会。她凭什么让他们这般护着，凭什么。
　　许久，尘夕低头轻轻一笑，“谢谢，谢谢天阎如此待我。”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见屋内漆黑一片，心头居然会窜起一丝的失望。
　　他真的不愿意理她了么？
　　呵...是呀，理她做什么？她不讨巧又极麻烦。生来都是麻烦不断，起先他对她好或许是因为新鲜，也或许真的就是为了尘欢。现在他厌烦了吧，麻烦太多就会有莫名的恼人。他是气恼了吧。一定是。
　　漆黑的房子，尘夕有些不敢踏足。惊险过后，她，依旧胆小。
　　坐到门槛上，歪着头抵着墙边，突然得觉得自己好无力，很多事情她都不愿意的，可是却又总是拗不过自己的良心。娘亲说，做人得有良心，没有心的人总是会死得很快，她不想死，所以她总是强迫着自己。为了这个良心，她真的背得好累。明明可以很安心的待在姑姑身边，明明可以不用这般狼狈的。明明就可以的。
　　对不起，今天的事情真的对不起了。
　　她很清楚，谷澈对她这样好，定不是因为喜欢，可对于谷澈，她想她是怎么也恨不起来的。她知道谷澈有很多事情瞒着她，那些事情也都是关于她，关于尘欢的。甚至是对她的那些疼爱和包容。他们的欺骗与隐瞒她也想过要恨的，可是谷澈那样疼爱她，叫她怎么恨得起来。
　　或许也会有那一天，她会恨的，很恨很恨很恨，那天也许是在他们三人见面的那天，也可能会久到开启晨曦门那天。她明白她不该质疑他的感情是否真挚的。可那真挚的感情是对她的？还是对尘欢的？
　　对尘欢，谷澈对尘欢定是有些某种别人比不得的感情的，那种感情只对尘欢。南宫宸说起尘欢的欲言又止，夜鸢提起尘欢的愤愤不满，谷澈自己提起尘欢眼中的温柔。那些都是证据，都证明着尘欢在谷澈心中特俗的地位。
　　尘欢，尘欢，尘欢啊......
　　微风轻扬，吹乱了发丝，也吹乱了心情。手指作梳，轻梳乌丝。绵绵睡意来袭。尘夕放下手，抱起自己的膝盖，闭上眼睛，将脸埋于双臂之中。前后晃动着。像小时候一样，受伤了，便埋头自己安慰，自己擦干血迹。
　　可是，此时的她终是恨不了的。
　　这究竟是无奈？还是习惯？
　　谷澈呀，你对我好，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想你，可是我心头就是舒坦不起来，就是安心不了。我说过不恨你骗我。我真的不恨。没资格，我是没资格的呀。
　　小的时候。
　　尘欢失踪，是为了救我。为了不让我受罪，自投苦难的魔网。
　　娘亲病终，也是为了救我。为了不让我进黑房子。
　　姑姑寡言，还是为了救我。为了让我出黑房子，倾尽了所有灵力。以致后来体虚乏力。
　　她们这般为我，总想着把自己最好的给我。
　　可是最终，我还是没逃过。我依旧受尽了该来的磨难。
　　我是个罪恶的人，我不仅自己苦闷，还常常带给身边的人种种不幸。
　　我不配恨人，真的不配。
　　所以，我要好好的爱身边的所有人。纵然满是欺骗与虚伪，罪恶与黑暗。她都要爱，她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他们的，这大概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谷澈，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
　　真的......
　　我允许被你伤，只愿你别伤我太深。
　　我怕从此再也无法愈合。
　　我怕我会不再害怕死亡。
　　尘夕抬头望向远处的灯火阑珊，南宫府已经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天空没有月光，也不见星辰。心中越发的暗凉了起来。尘夕收收双臂，将自己搂得更紧了。
　　早晨永远都是生机勃勃，给人活力与爽朗心情的好时辰。特别是炎炎夏季的清晨，就是尘夕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原本燥热的院子里，经过夜晚凉风的洗礼，也有着如远山般的朦胧感，和如清泉般的清爽感。碧绿的草叶上盈满了露珠，赤脚踩上去，松软而清凉，那是一种透心的舒爽，一种渗进灵魂的安然。
　　这样的早晨，繁华的前院里，早就已经热闹了起来，早起游园的小姐们，早起忙活的家丁丫头们，早起上门谈生意的客人们。络绎不绝的从尘夕院门口经过。却都只是做自己的事情，不曾进来叫过。
　　尘夕依旧是昨晚的那个姿势，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刻意的不想动。
　　尘夕院里那寂静的早晨直至天阎到来才算是有了丝丝的生气，见尘夕坐在门槛上抱着头，天阎靠近，搂过尘夕早已冰凉的身子，他姐姐，这个可怜的女子。
　　可怜的女子。
　　“姐姐，姐姐。”天阎轻声唤着。
　　尘夕抬头，眼中没有刚睡醒时的迷蒙惺忪。反倒是如精力旺盛时的那般清明。歪头看着天阎。
　　天阎左手抚上尘夕的脸颊，大指轻轻的摩挲着尘夕微红的眼眶问道：“姐姐...哭了？”
　　尘夕摇摇头，笑着，那样沉静，那样清澈，“没有，姐姐是薄情寡性之人，哪里晓得怎么哭呀。就是起得太早，觉没睡好而已。”说着打了个哈欠，证明她是真的没睡好。
　　拉下天阎的手，将头枕在天阎的腿上，叹了口气，问道：“天阎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呢。要是胳膊上的伤不快些好，可怎么办才好呀。”
　　天阎洁白的手指穿过尘夕乌黑的发丝，“天阎不在乎。”
　　“可是姐姐在乎呀。姐姐可是答应过老爹的，姐姐要好好照顾天阎呢。”
　　天阎道：“姐姐也说过与天阎相依为命，相依为命就是相互照顾。”
　　“天阎何时嘴巴这般油了呵。”
　　天阎笑道：“只对姐姐。”
　　尘夕猛的觉得眼前景物变得朦胧了起来，于是静静的闭上眼睛，她是个薄情寡性的人，她是薄情寡性的人呀。
　　“神仙哥哥昨天没有叫姐姐蹲墙角？”
　　尘夕老脸挂不住了：“你个死小孩，什么蹲墙角，可别乱说。”
　　“呵呵...姐姐可别再说我小孩了。我不喜欢姐姐叫我小孩呢。”天阎说得煞是诚恳。
　　尘夕呵呵的笑着。只有小孩子才在意别人这样叫呢。忽然想起饭团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尘夕笑得更深了。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开心，不知道不开心时是不是又找美女了。
　　“他没来吧？姐姐在这边坐了晚上？”天阎突然丢来了这样现实的问题，让尘夕干在那里。
　　天阎呢喃着，“一定是吧。”看不见天阎的表情，尘夕也知道天阎担心了。
　　尘夕拍拍天阎的膝盖，笑道：“那样岂不是很好，我逃过一劫了，不是么？天阎你不知道蹲墙角很难受呢。真的...”
　　“那...那姐姐还喜欢他是不是？”
　　这小孩今天似乎是什么不对就非要说什么，面对这个问题，尘夕再也轻快不起来了，爱，她是爱的呀，可是谷澈却不爱。他不爱她，他的怀抱很温暖，却从来不温柔。那样的温暖却只是冰凉的。这点尘夕也是昨晚才恍然明白的，从前她会觉得是少了些什么。却从来都不知道就是少了什么让拥抱那样冰凉，现在明白了，却满心的愧疚。再也不敢要求什么了。
　　“天阎喜欢夜鸢么？”
　　“姐姐允许我喜欢么？”
　　“天阎觉得开心就喜欢，觉得痛苦就不要喜欢了吧。”
　　天阎怔怔的看着前方，眼神迷蒙，似乎看得很远很远很远，像是到了那优雅妩媚的伏波湖，像是到了伏波湖那边的远山，又像是更远些的倒了那无边的天际。
　　尘夕扯扯天阎的衣角，笑道：“天阎是喜欢的吧。夜鸢很好啊，那么漂亮，又很会讨人欣喜。我们天阎也是一等一等的美男子呢，两人不是刚好很般配么？”
　　天阎再次沉默许久，之后开口说道：“姐姐喜欢，那天阎就喜欢吧。”说到这边又叹了口气，“可是喜欢夜鸢时间很辛苦注定要伤心的事情呢。核可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喜欢夜鸢就一定要伤心呢。”
　　“因为...因为夜鸢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了，再也不会了。姐姐难道不觉得单恋很辛苦么？天阎很自私，天阎不想受伤。”
　　天阎放开尘夕的头发，将手搭上尘夕的肩头，软软的说道：“所以...姐姐也不要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