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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3 ...


  •   面对一个棒球,你该怎么把它打进框里呢?

      是的,用脚。

      那么,面对一群棒球,你该如何把它们踢进去呢?

      杏不想回答,鬼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又为什么要面对铺天盖地的棒球。

      踢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也不可能一脚踢完所有棒球,她没有大如桌子般的脚,也不太可能有这么大的脚。

      只能尽力了,她沉下心,跑到前面,总能把一些棒球踢过去,剩下的留给后面的人,这是团队赛,只能一个一个来,一次全踢完太不现实了。

      她起身,抬腿,棒球就飞越半个操场入了篮筐。

      还好今天没穿裙子。

      她默默想。

      就是不知道身后的队友给不给力,杏在一次飞身向上,抬腿回踢时抽空看了一脸,然后陷入沉默。

      后面乱成了一锅粥:

      山本武在她身后稍左一点的位置,而笹世了平在她身后偏右,方便接住她没接住的漏网之球,他们配合的也很默契,露出的球并不多,但他们后面,狱寺隼人双手都是满满的燃烧着的炸弹,正一脸凶狠地对着棒球放着“你们别想伤害十代目!”的类似狠话,并把手里的炸弹往前一丢——

      等等,这个方位……

      别往我背后丢啊混蛋!!!

      我是你队友啊——

      杏在空中的脸扭曲了一下,然后身子一错,下意识地想躲开炸弹,然后,一个棒球错身而过,她愣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棒球的破空声,她站在里面,有些愣神。

      一只温热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不容置疑却又温和地把她推到身后“小杏坚持了这么久,也很累了,该我们交班了,是吧?”

      杏看着前方少年的身影,他挥舞着棒球棒,陡然间变得高大又明亮,她眼眶有些热。

      真是的,一群由着自己性子,任性的混蛋。

      她整理好心情,继续对付着迎面而来的棒球。

      而后面,沢田纲吉怀里抱着用校服包着的炸药,脸色因为快速奔跑而发红,大口喘着气。

      他缓了一会儿,抬头“狱寺君,你的炸药扔到杏后面了啊!不要往自家队伍里添砖加瓦啊!”

      “我错了,十代目。”狱寺隼人侧着脸,低下头。

      沢田纲吉看着干脆利落认错的狱寺隼人,吸了口气,没说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狱寺君,快去帮忙吧。”沢田纲吉慢慢说,看着前面还在踢球的三人,垂下眼,他们配合的很默契,气势汹汹的棒球被分批次依次打回去,为后方的人们留下了一片平静的空地。

      真没用,沢田纲吉,你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在心里满满的数落自己,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开来,他有一种被溺在水里的窒息感。

      没用的废柴纲,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从小就什么也做不好,上学也能把自己搞迷路,面对喜欢的人也不敢说出口,对京子表白,赢了持田也是因为列恩,狱寺君这么崇拜我,也还是因为reborn,因为我踩灭了燃烧的炸药。

      比赛的获胜,狱寺君的崇拜,交到的朋友。

      可这一切的来源,都和我没有关系啊。

      我好像,从始至终都是个失败者啊,我永远都是废柴纲啊,我没办法自己鼓起勇气告白,没办法踩灭炸弹,更没办法让我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我甚至连现在,去帮他们的办法都没有,我难道只能多在背后当一个胆小鬼吗?

      沢田纲吉低垂着头,身边身前所有的事物仿佛都离他而去,他独坐在后面的空地上,孤独地迷茫着,像长夏历尽后不知该如何自处的蝉,漫长的黑暗里终于等来光亮,激鸣后,面对将它照射地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清的阳光,就像失明了一般,盲目的追求着,可光明过后,鸣叫过后,迎接它的,就是死亡。

      直面长夏的消失如此可怕,一如幽深不见光明的地底。

      他无法放弃,却又无法为自己制造太阳,那就只能迎接死亡。

      他贪恋着一纵即逝的美景,却又担心不是自己的鸣叫迎来了夏天,于是声嘶力竭,在长夏褪去前便决定消失于光下。

      而另一边,一颗棒球脱出掌控,杏动作停滞了一瞬,随即又接住另一颗棒球。

      接下这一颗脱出掌控的,她的阵脚会乱,会落下更多,只能不管了。

      她转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颗棒球,然后凝神听身后的棒球落地声,但她迟迟没有听见。

      她有些疑惑,身侧便突兀地传来一道僵硬又别扭的声线,“对不起,我的炸药差点炸到了你。”

      杏光是听声音就可以想象出那张凶恶的脸上带着的别别扭扭又死犟死犟却不得不来道歉的脸。

      很好笑,但她不想笑。

      杏没回头,只是沉默着踢掉一颗又一颗棒球,狱寺隼人就静静站在后面,不出声,偶尔捡一颗被漏出来的棒球。

      两人就这么不说话,做着自己的事。

      这次的时间格外长,出来的棒球一波又一波,他们逐渐支撑不住,额头沁出汗水,动作也开始慢了下来。

      杏粗重的喘息着,看着前面同样动作慢下来的两人,深深喘了口气,然后凝起神色,继续踢着。

      她眼前有些发黑,身体越来越沉重,耳朵也似乎被汗水浸润地听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像极了溺水。

      “哐啷。”

      她听见机子转动的声音,然后“嗡”的一声,机子停止了运转。

      杏脑子晕乎乎地,猛然泄力往后一倒,太累了,她想直接躺下。

      然而一双手伸了出来,接住了她,耳边也传来少年的别扭声音“你没事吧。”

      杏在倒下时没有呼吸,猛的被人一接,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险些离开这个美丽的人世间。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看我有没有事,问这废话,但她脑子里现在糊的和浆糊没差别,狱寺隼人的话也在传入耳中时自动加上了慢速播放和隔着水听人说话时的耳鸣,像是很多尖锐的声音一齐在她耳边炸开,她脑子生疼。

      能抽出空在心里回话都是对他深恶痛疾到了一个程度了,能撑住在心里骂他一句。

      杏没力气再说些什么,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原地缓了一会儿,她闭上眼,耳边所有空气似乎都被抽离,太阳的刺眼白光透过眼皮传来,让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湖面。

      耳边又传来急躁的少年声音,她随手拍了一下“别说话。”

      声音停止了,世界又陷入一片安静。

      白光充斥着每一个角落,重重水波翻涌聚起又散开涟漪,白色泡沫在阳光下稍纵即逝,绚烂又多彩,但却是刺目的颜色。

      好安静,水下的一切都被放慢,水涌入耳朵,带来沉闷的,遥远的声响,她眼前只有这些炫丽的光晕,一切都离她而去。

      猛烈的色彩碰撞出极致的绚烂,但对于目视它的人来说是痛苦的。

      在很久以前,她曾喜欢过那些极致鲜明的色彩,也热爱大海表层被阳光照射拍打海浪激起的彩色泡沫。

      但美丽的东西并不长久,且十分易碎,过于鲜明的色彩会灼伤人的眼睛,在人心里永远的留下那个颜色的痕迹,消磨不去,让人日复一日,开始厌恶。

      谁知道这个过程是从何开始的呢?谁也不知道,但等你反应过来,你对于一切的与那个颜色有关的事物都开始应激,甚至对于与它南辕北辙的,毫不相像的东西也开始恐惧。

      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任何人,不是任何颜色,而是自己的心。

      命运交缠的线头从一开始就找不到,自己也无法说清自己的命运,缠绕成团的东西只能剪开,无法拆开。

      炫目的白光依旧不死不休,她平静地任由自己沉入,却忽然眼前出现一片阴凉。

      她睁开模糊的双眼,只看见银白色的发丝在阳光照射下被踱上一层浅浅的白光,一只手横在她额头,为她遮挡太阳。

      少年嘴角微张,快速又焦急地说着什么,但她看不清,也听不见。

      她努力睁大眼,感觉眼前一片发黑,光影蔓延碰撞,耳边水波重重,但逐渐有声音传了进来,破开水波,真真正正地传了进来。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小杏不会有事吧?”

      “快点散开啊,这样子是中暑了啊,快散开快散开啊!”

      “狱寺你别用手挡啊,快抱到阴凉的地方啊”

      “我知道我知道,在抱啦——”

      她看见很多身影出现在她眼前,阴影重叠下,她看见无数身影出现在她身边。

      是她的朋友。

      她有那么一瞬间,忽然看不见缠绕在自己心上的乱成一麻的线,眼里和耳边从未有过的清明。

      “杏?!”

      是京子的声音啊,她模模糊糊想,下意识地靠在了对方身上,把头埋在她肩上。

      对方温柔的拍着她的背,轻声细语地对她说着些什么,但她听不见,于是用头蹭了蹭她,像只小奶猫一样。

      “没事了哦,只是中暑而已。”笹川京子慢慢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一边轻声对其他人说,看着周围一群人松懈下来的样子,她突然凑近杏,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杏,我们一直都在哦,是朋友的。”

      得到少女蹭了蹭的笹川京子知道对方听不见,但还是固执地对她说道“我们一直在陪着你呀,我,小花,沢田君,reborn先生,山本君,狱寺君,我们一直一直,都有把你当朋友哦。”

      笹川京子也蹭了蹭杏毛茸茸的头顶“所以你可以毫不设防的,可以大胆,可以娇气,可以永远信任我们不会伤害你。”

      “不要怕的,一次失败不代表什么,没有朋友也不代表你有问题,输赢没有那么重要。”

      杏脑袋昏昏沉沉,听见轻柔的嗓音在她耳边,让大脑都舒缓起来,她从迷雾与水波中努力分辨,只听见一句低声的,但带着极致温柔的:

      “我们可是朋友啊。”

      朋友吗,好难定义的词,也好难看清的词。

      她抱住笹川京子,撒娇着说“京子,好难懂,我不想听了。”

      “不,”笹世京子声音柔软但坚定“你必须要听哦。”

      “心结很难开解,所以我也不知道对你该怎么办,但是人不可以把自己困住,给自己一个定义,更不可以因为一群不合格的人而埋没自己。”

      “我无法与你共情,但我想试着,让你成为你自己独一无二的,珍贵的珍宝。”

      杏说不上来自己听进去了多少,也不明白平时温柔而安静的京子是如何从笑脸下看出缠绕成一团的自我,但她还是很想哭,所以她也这么做了,她把自己埋进京子怀里,任由眼泪汹涌。

      就像是哪天孤独地坐在河边,她渴望有一个人可以抱着哭泣一样,在自我认知从潜意识里开始觉醒的那一刻,她痛苦又清醒,入骨的孤独无法自处,所以需要拥抱来缓解。

      人是群居动物,永远无法推开所有人自处,她内心渴望着的恰是她害怕着的,所以往往会画地为牢,给自己一个小小的圈,永远把自己圈起来。

      人无法独处,她需要被需要,她渴望被需要,她也自卑于无法被需要。

      所以她成为了一只小小的,脆弱的,神经质的蜗牛。

      但现在,她想尝试着伸出触角,和朋友们碰一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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