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凰》铁皮人Tin

21、第 21 章

　　耳中一阵杂乱的声音，沐风泽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等到再睁开眼睛之时，入目的是一丛低矮的灌木，落在上面的洁白画纸，反射着太阳的光，令人一阵炫目。
　　再看自己的手脚衣饰，是不曾见过的繁复花纹，又看看四周的景物已然是初见小院时的模样——自己显然是赌对了，这画果然又是一个境界。
　　只是不知究竟是什么地方。脑中还有些杂乱的声音和画面一齐涌上来，管不得如此多，转头进了静室就去常寻降真的地方寻香。
　　如若是画中画，外面那么大一场火，暂时烧不着，等到烧了的话她还出得去吗？
　　而且就算是一如她之前所见烧不着，可自己现在毕竟只是神识，又没有粼昭庇护，保不齐在这里待久了会不会出问题。
　　静室中的陈设与她记忆中的略有些差别，只一阵翻找却一无所获，正当着急之时突闻身后传来声音。
　　“霓凰，你在找什么？”
　　突然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沐风泽一个激灵站起来，急急忙忙转过身去做出防御的姿态，不小心磕到了桌子，不由一声抽气。
　　“没事吧……”那人又说，伸出手有搀扶的架势却因沐风泽这个明显防备的姿态，只伸着一双手没有继续动作。
　　在一念中可未曾听过其余人的声音，沐风泽乍然有些反应过激，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不妥后，只扶着桌子说了声没事。
　　况且来人是粼昭，眸中微含日上红，眼尾一抹凤凰火。
　　这不是粼昭是谁？
　　“师……”
　　正待想问明是怎么回事，这一声师父还未叫出口，沐风泽就陡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粼昭似乎……比眼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老成些，而且这少年刚刚叫她什么来着？……霓凰？那是谁？
　　脑子里还是乱糟糟地一阵响，属于身体的记忆涌上来。
　　沐风泽扶着脑袋，适应了一会儿，逐渐了解了当前的情况。
　　“自己”是离国公主霓凰，皇室唯一的血脉；而这位模样酷似粼昭的少年，名为阿昭，是跟着师父游历至此的方士。
　　阿昭模样与粼昭如此相似，名字也取其中一字，显然应该是粼昭轮回中某一世的记忆。更何况，他那个师父，那分明就是伏城！
　　虽说自己只见过伏城一面，可好歹也是被吹得天上地下仅此一个的伏城上神，应当不会认错。

　　离国虽是小国，却没有只有男人可当政的说法，这副身体贵为一国长公主，本来在上任国君病逝之后是可以继任国主之位的，但实际上这位长公主哪里玩得过这些皇室的叔叔舅舅们。
　　各家势力心怀鬼胎，各方制衡之下，以守孝的名义让她暂住郊外的道观。名义上是说，等服孝期满，择吉日再登基；实际上是各家势力制衡，各自暗行架空之事，她也不过是权力斗争中的一片浮萍而已。
　　三年孝期将满，各方还没有斗出个究竟来，正巧伏城带着历尘劫的粼昭，游历至此。于是又编了个为国祈福、行大祭以扭转国运的借口当做幌子，仍把这霓凰公主囚禁在这小小道观之中。
　　如今便已是这位公主住在这里的第五个年头了，与阿昭相识也两年有余了。

　　沐风泽理清楚事情之后不由觉得唏嘘，这没有能力的公主和公主果然都是一个样，自己和这霓凰公主还有些相通之处，不由也有些可怜起她的身世来。
　　只是不知道粼昭到底和这公主有什么尘缘往事，这幅画挂在粼昭屋里，应当对于粼昭意义非凡。
　　也不太知道面前这位阿昭是粼昭本人，还是只是留在画里的一缕意识罢了，只觉自己多说多错，跟阿昭闲扯了两句自己没事，有些头痛脑胀需要休息，就去睡了。
　　其实是在屋中没有找到降真，又等太阳落山之后借着夜色暗探周围，以求出去的法子，这画中的境地显然不如一念中，每及边缘处便进入了迷雾，多行一段路便又已然回到了院中。
　　试了多时不得法门，也自觉疲倦得很，就卧在霓凰的床上，怀着一腔复杂的心绪睡了。

　　翌日。
　　醒来仍是在这个地方，虽说静室是自己熟悉的样子，但心里终归知道这里不是一念中，沐风泽又跑出去试了试往外走，一直到日上三竿，仍是一无所获。
　　只能回到院中给自己倒了茶又坐在桌子边唉声叹气。
　　不多时便见粼昭，哦不，应该说是阿昭来了，阿昭提着一篮子笔墨纸砚，还有些笔山等摆设的精巧物件，一边从篮子里掏出来放于桌上，一边跟霓凰说道：“昨日你说想画些山水解闷，我就去寻了这些笔墨来，比起你屋里的东西不值几个钱，不过好歹可以说是师父的东西，不至于被收去了。”
　　其实也是在说这个公主的悲惨处境，各家势力都怕她依附其中一个，她房中的各式摆件、笔墨纸砚都有人一一过目呈出去销毁了，防止她与某一方势力暗通款曲。
　　而阿昭的东西，借着伏城这位上神在人间能通天地的能力，自要尊重几分。
　　沐风泽抬头对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自己当真没有什么绘画的心情，本想一口回绝了。
　　可就当阿昭展开画纸铺上的时候，一阵不知从哪来的风吹了过来，还未等他开口，阿昭又急急忙忙说道：“呀，还遗漏了个水注，这纸你且任它放着，我去取那水注来。”
　　不知道说什么，也就随他去了。
　　阿昭相比于粼昭显然就是少年人的脾性，风风火火地一阵又出去了，沐风泽自盯着苏方木丛出神。
　　盯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洁白的画纸反射着太阳光，令人一阵炫目，那画纸的位置……似乎与昨日别无二致……
　　沐风泽想到这里“噌”地一下站起来，走到画纸前站立住，低头盯住画纸，只觉一样的画纸一样的太阳。
　　听到阿昭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沐风泽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快步走到房中，蹲在昨日翻找降真的柜子前，等到阿昭进门开口。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在院中停了一下，又快步走进房里来，停在背后，随即少年人说道
　　——“霓凰，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