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错》冷焰燃冰

1、醉红尘

　　清风一醉笑百年
　　红尘千载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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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月圆之夜。
　　紫龙独自立在庐山瀑布前，水流如柱、水声如雷。
　　清冷的月光下，水雾自岩上漫起，濡湿了素色长衫。
　　四下无人，唯有清风相伴。

　　子时已过，皓月当空。
　　紫龙轻叹一声，大概今年又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若不然，那人定不会错过这等了一年之久的醉红尘。
　　也罢……这缘也是有定数的，此时未见，来日必有补偿的。
　　思绪至此，紫龙展开身形，足尖踏着林间交错的枝丫，不消片刻，人已到了木屋之前。
　　一阵似有若无的酒香，紫龙驻足。
　　僻静的院内，一人白衣胜仙，手中一盏白玉杯，闭目侧头，似是在细细品味这杯中玉液。
　　紫龙望了一阵，最终释怀一笑。推开低矮的围栏，走进去，坐在那人对面。

　　石桌上，一壶酒、一盏空杯，相得益彰。
　　紫龙也不言语，为自己斟满，酒香缭绕，芳香醉人。

　　“……好酒。”那人浅笑，弯弯的眉眼斜睨着紫龙。
　　“几时到的？”紫龙反问。
　　“刚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咂咂嘴，“普天之下，果然还是你这的酒别有一番滋味。”
　　紫龙不语，为他斟满，两人举杯对饮，均是一笑。

　　连饮三杯，来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翠玉递给紫龙，“送你。”
　　“无缘无故，送它作甚？”紫龙接过，碰触之处柔滑温吞，应是对方一直随身携带所致。
　　“相识一场，也算留个念想。”
　　原是轻松的语气，却听得紫龙心下一惊，忍不住凝眉抬眼，对面的人笑容依旧。紫龙张了下嘴，最终还是没有脱口询问。他们之间从不谈及人在庐山之外的营生。但紫龙也知道，他们也都不是表面示人的这般单纯。人在江湖，总有些不可为外人所知的过往，那些是刻在身体上的烙印，终将一直背负，直到下一个轮回。

　　“这酒……叫什么名字？”
　　“……醉红尘。”

　　举到嘴边的白玉杯一顿，洒下一滴，沉默，一饮而尽，带着不易察觉的痛。
　　“果然酒如其名。”
　　“承蒙抬爱。”
　　“噗……”对方嗤笑出声，干咳着摆摆手，“清风啊清风，你我之间还是莫要如此客套吧？”
　　紫龙望着对面已有些微醺的人，瞥了下嘴，“那也要红尘兄不再调侃才是。”
　　琥珀色的眼眸缓缓对视上紫龙的眼，一如既往的浅笑，眼底却流露出清冷的寂寞。那一刻，紫龙想，世人都知红尘一笑，必定无命。可那些死在这笑容里的人，又有几个看透了那血色背后的无奈？
　　紫龙抬手按下再度斟满的酒杯，“这酒后劲大，莫要醉了。”
　　“醉红尘，不醉怎么行？要坏了这酒的名声的！”言毕，修长白皙的手拉开紫龙的臂，再度举杯，“敬你。”
　　紫龙再欲开口，目光落在对方指尖的白玉杯里，炫目的月光一晃，生生刺痛了紫龙的眼。
　　“好！我们今日就一醉方休！”

　　那一夜，他们喝光了所有的醉红尘，而后便如这酒的名字一般，忘了俗世、忘了名号、忘了立场，双双醉倒……

　　次日晌午，紫龙自梦中醒来，明晃晃的阳光直射进屋舍，落在枕边。
　　身边的塌上，是那人睡过后留下的痕迹，触感冰冷。人已离开多时。
　　紫龙翻身下床，一室阳光，却清冷异常。
　　风穿堂而过，桌上的宣纸被掀起一角，盖住了镇纸的玉佩。

　　紫龙对着娟秀的字凝视半响，直到宣纸边缘被汗浸湿，才整齐地叠好，裹着玉佩一起揣进怀里。
　　闭目深吸一口气，鼻息间似是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清凉淡香。
　　他又怎会不知他们分立正邪两道的尴尬。世人只道魔教惑众害人，却不知善恶只在人心。

　　长叹一声，紫龙迈步出屋。
　　院中酒坛洒落，入手微凉的白玉杯一只完好立在桌上，另一只，落在地上，碎了……
　　心里一阵慌乱，紫龙翻身上马，扬鞭，马儿一声嘶鸣，绝尘而去。

　　尘雾散去，一人自树后闪出，白衣飘然，亚麻色秀发垂肩，一双亮如琥珀的眼盯着紫龙离去的方向望了很久。直到魅影闪现，跪地叩拜，“恭迎左使返教！”

　　闭目凝神，再睁眼，已没了留恋，只剩嗜血的冷……

　　紫龙，
　　相识一场，虽无深交，却也视为知己。
　　你我本不是同道中人，若长此以往，定会累君众叛亲离。
　　昨夜对月把酒，红尘已醉，此生不忘。
　　今日一别，相见无期，望君珍重！

　　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