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121、望027

　　种种原因之下，上面指示庄家的案件要从速办理。

　　从速意味着只抓主要矛盾、放弃细枝末节，控制波及范围、避免恶劣影响。
　　庄家倒台已经成了定局，但大树倾倒不能压垮整个花园，别的花草树木早已随风而动。

　　这样一来，荀长君的身份问题因为牵扯久远、影响扩大，被划归‘细枝末节’不予深究。

　　林乐山自然不答应，拿着当年的文件和罗彬手写的证词从市局到省厅，一路找到部里。

　　上面很是头疼，林乐山言之凿凿，罗彬也还活着，事件从头至尾都对得上，不给认定说不过去。
　　但若彻查此事，揪出当年的泄密者，就要承认官方办案过程中利用警校学生做线人的方式违规，造成线人身份暴露惨死；以及卧底警员因信任危机失控，独自潜伏十余年搜证的丑闻。

　　这种‘恶劣’影响是很多上位者不能承受的，他们希望林乐山‘以大局为重’。

　　于是，先是有人威胁林乐山说，当年的行动启用荀长君他也参与了决策，负有一定责任，如果追究，那自然不能幸免。
　　“老林你干了一辈子警察，出生入死，眼看就要平安退休，真背个处分，可能连养老金都要大打折扣！如果在退休前，我们给你的职级再提一提，你每个月相当能领双倍。
　　“干了一辈子，你在丹旸还没个房吧？局里会体恤你的实际困难，帮你申请一套政策房，退休后也该享享福了……”

　　林乐山油盐不进，就是这养老金我不领、房子不住，也要把荀长君和罗彬的事情弄个明白，不然焚化炉都烧不合我这双眼。

　　“后来，”老林坐在俩孩子家的客厅里，晒着太阳喝着热茶，说，“他们答应给乐寻个公职，象征性走个招考流程，岗位随你挑；或者给科大出个证明，能让你恢复学籍继续学业。”

　　“放屁！他们怎么不给熊猫套上鞍、给老虎钉个掌？”乐寻冷笑一声，“我才不稀罕继承什么警号，上学也是耽误我赚钱。”

　　老林茶杯一撂：“我问问你的态度，是考虑长君人不在了，你是他留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不能光念着自己那点心思，万一……长君他愿意换你一世安稳日子，这事儿你有资格拿主意。”

　　“林叔，我懂你的意思，我跟你的想法没差别！”乐寻毫不犹豫，“你的养老也用不着他们操心，有我和林铮哥呢，咱不差那点钱和房子。”

　　老林点了点头，看向林铮：“他们还说，林铮这次为破案立了大功，原是可以考虑破格录用的。”

　　此言一出，乐寻和林铮都是一怔。

　　乐寻急了：“什么叫原是可以考虑？！我爸的事情，和林铮哥有什么关系？！”

　　林铮压了压乐寻肩膀：“别急。一个名分，我不在乎。”

　　“林铮是受我连累了，”老林说，“都知道我把他当成亲儿子——”
　　所以他们在捏他的软肋，想让他放手。

　　“所以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长君叔叔牺牲这么多年了，乐寻冒着生命危险到庄启南身边卧底，也是为着弄清楚当年的事情，十万八千里咱们都斩妖除魔地走过来，没道理来到了大雷音寺却不进去见见如来佛祖的真面目。”

　　林铮给老林和乐寻续上茶，那两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因为他俩最清楚林铮是有多么渴望成为一名警察。
　　他说得没错，但荀长君的案子如果再往前走一步，林铮的理想就只能永远在此止步了。

　　这实在诛心！

　　乐寻觉得那一刻，自己的心真地被扯痛了、撕裂了，中间塞了一把火，烧得生疼。
　　他不是既要鱼又要熊掌，他只想要一个公平正理，要自己应得的。

　　为什么在有些人的眼里，任何东西都可以被用来交易呢？包括不属于他们的和本属于自己的。
　　这倒教他一个生意人想不通了！

　　林铮重新坐下，对他俩说：“这编制给我我也不会要的。你们宁可脱警服、丢性命、十几年不见天日盼来的一线光，这么重，这编制直接压垮我，让我余生都站不直，更做不成一个好警察。”
　　“我想穿那身衣服，肩上担的是公理道义，而不是权力的筹码。你们犹豫一分，都是在看扁我。”

　　“没犹豫，就是给你个表现机会。”老林嘿嘿两声，掩饰地喝口茶。

　　乐寻仍是不说话。

　　老林走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你俩好好的——”

　　乐寻心口堵得慌。林铮给他顺背，像撸猫那样。

　　过了好一会儿，乐寻平静开口：“有人欠了我家一笔债，到现在也不想还，就说只要不用他还钱，可以给我些别的好处抵了……到这儿还勉强像句人话，毕竟是讨价还价的事儿，我可以不答应。但是，他居然好意思说，如果坚持让他还，那他该给你的那份也不给了，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林铮手上的力道加大些，动作却格外柔缓：“谁让现在我也成了你的人呢？”

　　乐寻脊背一松，好像这个理由可以接受。“林铮哥——”

　　林铮一个擒拿将乐寻按进沙发里，用手脚捆了：“你要敢说那三个字，我保证亲肿你的嘴。”

　　乐寻噗地笑出一口气：“我爱你，还不行吗？”

　　林铮还是亲了他，越发地纵情了，用行动回应着。

　　乐寻嵌在柔软的沙发里，像浮在云端，也像漂在海面，一泼泼温暖的浪潮将他高高托起，涤洗得绵软滋润，他扬手抓住了一团团的云絮，在指间化作湿漉漉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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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春节，林铮身上的伤基本痊愈，重新开始恢复锻炼；乐寻的身体也调养得不错，气色肉眼可见好起来。

　　林铮如常去市局上班，转正的事情没人再提。

　　林乐山今年就该办退休了，工作上已是退居二线的状态，他却仍旧忙得整天见不到人，为了荀长君的事情。

　　乐寻回到丹旸后一直失业，林铮本意想让他在家好好休养个一两年，虽然他的薪水也不高，但在有房有房车的情况下，那份工资两个人算计着还够花。

　　然而刚一过年，钟鑫鑫就找上门来，先是质问乐寻房子为什么要这个不要他的，接着便火急火燎地将乐寻当初转让给他那些乐多股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原样转回给了乐寻。

　　重新成为乐多最大股东的乐寻自然要老老实实回去上班。

　　乐多在钟二手里，有他老爸钟亿的扶持，又因为及时抢占了复合调料这条赛道，两年来发展得还算循规蹈矩。

　　乐寻打算拓展业务，上一条预制菜生产线。

　　霸总归来的第一项提议，就被总经理公然反对了：“预制菜有什么前途？我自己就不吃！”

　　“你通宵打游戏的时候少啃方便面了？”乐寻怼他简直张口就来、句句要害，“你早餐还喝龙虾粥呢！打工人都像你这样？不用打卡还有人煮饭？普通人花十分钟热个包子豆浆已经算爱惜身体了！”

　　钟鑫鑫当然不服：“预制菜不新鲜又没营养！”

　　“那我们就做有营养又新鲜的！”乐寻早有计划，“根据不同大类的食材，采用不同的工艺锁鲜，最大限度保留口感和营养。而且标准化的生产工艺能够严控质量和卫生，极大提升烹饪效率。”

　　钟鑫鑫：“我们家阿姨的观念是，哪怕你刚从树上摘下来、刚从河里捞出来，只要进了冷柜就不新鲜又没营养！”

　　乐寻：“照这样说，家家户户还买冰箱干什么？阿姨是出卖劳动时间的，她当然支持传统手艺，但不是谁家都请得起阿姨，我家就要自己做饭。有一点你说得没错，观念问题是要改变，这是市场部该考虑的工作。”

　　果然，晚上被窝里玩手机、早上想多睡五分钟的社畜们渐渐倾向支持乐寻这方，毕竟请不起保姆是现实，谁都有想偷懒的时候。

　　乐寻再解释具体些：“我们的目标不是占领厨房，而是占有便捷烹饪的市场。我们做的预制菜也和那些长保质期方便食品不一样，而是缩短烹饪的时间但不渐少烹饪的乐趣。我们要开辟一条道路，引领预制食品的新趋势——”

　　乐多的新业务上马，乐寻又回到从前东奔西走随时出差的日常。

　　四月初，林铮也接到新任务，往南方出差去了，没曾想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六月六日，庄家相关的案子做出了宣判。

　　庄明理因贪污罪、受贿罪、包庇纵容黑色会性质组织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等七项罪名，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祝京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
　　因此涉及的玄都大小官员九人也受到了两年到无期不等的刑事处罚。

　　庄启南被判故意杀人罪未遂、故意伤害罪、□□罪、绑架罪、行贿罪、包庇罪，非法持有枪支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因其在抓捕过程中意外坠楼，导致颈椎、颅脑损伤，不完全性四肢瘫痪，重度癫痫，生活无法自理，因此准予监外执行。

　　乐寻在电话里把判决结果告诉了林铮，两人久久无言。

　　“林铮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乐寻声音放软，“我想你了。”

　　听筒里林铮那边有些嘈杂，乐寻刚和他说要紧事，一直没留意背景音，这会儿听着奇奇怪怪的。“你在哪儿？”

　　“南边，过两天就回家。”林铮说着，似乎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

　　然后一串古怪发音插进来，完全听不出是哪里的方言，林铮含糊回应个单音节，像是特意把话筒拉远了。

　　呼啦一下，乐寻后背生出一层白毛汗：“你到底在哪？！”

　　“我，”林铮笑了下，“我出来转转，想给你挑个榴莲带回去。”

　　“你去了三角地！”乐寻终于想起来，那个调调他在泰缅的电影里听过。

　　林铮嗯了一声：“这边有个市场，水果又好又便宜，但我不太会挑榴莲……”

　　“你就挑那种刺又硬又尖的，最好皮厚点儿，这样不容易跪烂！”

　　林铮又笑起来，带着讨好：“任务顺利完成了，我现在很安全，你别担心。要不，你罚我陪你一起吃榴莲？”

　　两天后，林铮言而有信地安全到家，带回一颗金黄饱满的榴莲，唯独刺皮不太符合使用需求。

　　他俩仰在客厅大沙发里吹空调、开榴莲，电视画面正播放着我国警方成功捣毁三角地的电诈窝点、抓捕数十名嫌疑人的新闻。

　　乐寻扭头看向林铮：“你真扛得住？不需要躲进卫生间开排风扇吗？”
　　他满足地嘬了一大口榴莲果肉，撑得腮帮子鼓起来。

　　林铮掐他脸蛋，凑头过来，从他手里叼走了剩下半块，舌尖一转，吐出光滑的果核。

　　乐寻：“！！！”倒也不必这么拼。

　　林铮：“你不在那两年，我不仅习惯了吃榴莲，还把保卫萝卜一二三四版全部金牌打通关了。”

　　乐寻：“……”所以你走俩月我啥也不能说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