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养龙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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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发生在初春。
或许是被岱岳矗立的神像影响，解方澄先是莫名感觉额头有点发痒，结果过了没几天，他一觉醒来，一左一右额角处长出两只拇指大小的龙角，不仅莹润洁白，还十分Q弹。
小龙自己也懵了。
他休假结束，已经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相比起之前那种高强度007，现在的工作时间非常宽松，而且财务部的工作内容也有了变动。
——主要是制度完善了，不需要解方澄再干一些只有他方便做的事情。
于是财务部现在真的成了财务部。
地府职员们也是发工资的，以前按上头烧来的纸钱和供奉估值，再加上各类祭祀祈福的香火钱，但这笔钱往往很难完全缕清。
当然，以前的职员们也不是特别在乎这个，毕竟大家全都007，一周七天二十四小时在岗，发了工资顶多去鬼街消费一圈，完全没有发工资的必要。
现在可不同了。
工作时间确定了，私人时间多了，又有了《三千世界》这种游戏系统，大家没事还能去其他世界待几天。
那去别的世界旅游不要钱吗？
于是在众人的呼吁下，天地银行开通了地府币换其他小世界货币的渠道。
财务部的压力一下子就有了。
首先就是要厘清现在地府的收入，用收入给公务员们发工资。
这可不是人干的活啊。
上面那纸钱越烧越大气，动不动烧个千万亿级别的元宝下来，这怎么可能真的直接加到地府账上？
各处祭祀祈福的香火钱更离谱，不仅有上一秒扔进去下一秒拽出来，搁这儿做假账的，还有烧电子香的，主打一个五花八门，各显神通。
光制定一个比较能服众计算条例都吵了小半年，还是解方澄回来后扛着剑才确定的。
而地府的收入也不仅仅包括这些，还有鬼街的税收——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头。
留在地府的鬼可不算少，毕竟投胎要排队，再加上还有不想投胎的，这帮鬼自己搞搞产业，别看叫“鬼街”，实际上跟地府工业园区似的，最近连使用阴力运转的电瓶车都搞出来了。
解方澄干收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现在要搞什么文明政府，说是不允许随意恐吓。
原本解方澄也乖乖地遵守了两天，但第三天就又扛上了他那剑。
这可是一群死了的鬼，单靠口头教育是没用的。
威风八面的解部长重新出山，鬼街外墙上印上一行新的鲜红色大字。
“经营不交税，亲人两行泪。”
与那一行同样出自解部长之手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厉鬼”交相辉映，让地府众人无时无刻不在领会着财务部部长的可敬可怕。
但此刻，可敬可怕的解部长迷茫地站在镜子前，捏了下自己的两只龙角。
分叉的龙角摸起来像柔软的贝壳，解方澄捏住掰了掰也没掰动，只能看见镜子里面容呆滞的小龙像只鸽子一样摇头晃脑。
靠！这也太有损他部长的形象了吧？
仉道安收拾好床铺后走出卧室，看到的就是镜子前正抽出剑在额头前比划的人。
他赶忙过去一把攥住解方澄手里的剑柄。
“怎么了？”
说罢，这才注意到爱人的额头上两只Q弹的小龙角。
“咋整啊？”解方澄愁眉苦脸，“我还说今天去鬼街跟大家交流一下感情呢，怎么突然长了这玩意？”
仉道安哭笑不得：“那也不能削了啊。”
解方澄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事，这玩意削了也没影响，就是个没用的骨骼组织，过几天它自己也会消下去。我当龙神的时候它还蜕了重长呢。”
说着他已经再次举起了剑。
仉道安立刻把他手里的剑按了下去：“别削了，我有办法。”
几分钟后，解方澄摸摸自己脑壳上的帽子。
特制的帽子将他的龙角完全遮住，除非他把头仰高，否则没有人能看到，财务部长额上长了两只龙角。
解方澄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天的工作下来也没人过多关注他突然戴帽子的事情，正当解方澄以为他能平安的渡过这几天的长角期时，第二天，当仉道安准备好早餐，准备叫爱人起床时，他推开卧室的门。
床上被子里鼓起一条包，不仅龙角露在外面，一小截像纱似的尾巴也正在被子外面。
似乎有点儿冷，尾巴“嗖”地从被子外面缩回去，很快，一条包变成了一团包。
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被子里，一条小龙盘成一团，龙脑袋搁在正中间睡得香甜。
仉道安：“……”
两人迅速请假了，但不幸的是，仉道安有个紧急会议必须参加。
于是离开前，仉教授启用了自己的备用机。
一个长着仉道安的脸小机器人守在解方澄身边，一眼看上去竟然分不出它和仉教授的区别，非常的拟人。
万幸小龙清醒之后自己感受了一下：“好像是短暂的返祖现象，因为神像的原因，那些信仰之力正在试图重塑我创世神的身份。”
但创世神是无法存在的，信仰之力便作用在了他的身体上，所以搞得现在他出现了短暂的返祖。
幸好啊。
解方澄心里还松了口气。
他当人的时间虽然没有做龙的时间长，但说真的，当人比当龙爽多了！
别的不说——
盘在沙发上的小龙支起身体，试图用前爪打开快乐水的瓶盖。
但两只短短的前爪死活合不上，一只爪子攥着瓶身，另一只压根就够不到瓶盖。
小龙崩溃倒地。
好啊，真好啊。
他这个状态连鼓掌都没办法鼓。
瘫在地上的小龙愤怒地尾巴拍了拍地板，就在这时，身边传来机器运转的声音。
小机器人将一条龙抱起，放回到沙发上，随后捡起地上的可乐瓶。
“滋”。
可乐打开了。
机器人仿真的面容露出一如仉道安平日里温和地笑容，但电子音带着非人类的仿真感：“唯一管理者[解方澄]，有什么事情请吩咐我。”
哇哦！！！
小龙支棱起来，探脑袋左瞅右瞅，像是发现了新玩具。
仉教授！
机器人仉教授！
他嘿嘿一笑：“仉教授帮我撕袋薯片。”
“好的。”机器人不仅撕开薯片，还坐在小龙旁边，手指变成两根筷子，夹着薯片送进他嘴里。
这让小龙眼睛一转。
两人同居了这么久，仉道安其实很少表现出非人的一面。
他坚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就像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一样，很少真的使用他的那些特异功能。
做菜干家务等等等等，明明对于他来说，完全可以创造出非常便捷的机器来代替，可仉道安依旧还是自己做。
包括两人睡觉时，解方澄还留意过。
仉道安是会呼吸的！
他并不需要摄入氧气什么的，但几乎完全人类化的仉教授，似乎非常避免自己在解方澄面前展现非人的一面。
解方澄是不在意啦，不管仉道安什么样子他都觉得超级性感迷人。
但现在看着面前的机器人仉道安，解方澄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当初的颜洵。
他在颜洵那儿知道的最清楚的一点是：机器人非常的坦诚。
嘿嘿嘿。
小龙兴致勃勃地盘起来，龙脑袋搭在扶手上，歪了歪头。
“哎哎，那我能问问题吗？”
机器人露出完美的笑容：“当然可以。”
小龙想了想，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特别想问的问题。
仉教授的本体对他也是完全坦诚的，不管解方澄问什么，他都会轻声细语地认真回答。
解方澄真的特别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仉道安就行了，完全没必要去问他的备用机。
那有什么是不能问仉教授的吗？
小龙翘起尾巴，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先找机器确认一下：“我问的问题你能不能不告诉仉道安啊？”
机器人眼睛里闪烁过一些数据流后，用电子音回答着：“滴——确认系统唯一管理者[解方澄]指令：信息加密。已成功进行信息加密。”
哦！！这就是保密了是吧！！！
有个问题解方澄确实早就想问了。
“仉教授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戴眼镜啊？”
机器人快速给出了答复：“因为根据计算，唯一管理者[解方澄]对于眼镜装扮有更多偏好。”
“啊？”小龙尾巴挠头，但又仔细思考一下。
戴上眼镜的仉教授确实整个人的学识仿佛都提升了，那种智力极致的感觉确实会让听课都听不懂的鬼王非常心动。
“那为什么，”小龙不好意思地把下巴埋进圈圈里，声音从圈圈里传出来，“为什么他好像特别喜欢穿衬衫夹啊？”
这玩意勒在大腿上，不知道多少次让单纯小龙觉得莫名羞耻了。
机器人毫不留情：“根据计算，唯一管理者[解方澄]对于衬衫夹装扮有更多偏好。”
解方澄又仔细一想……好，好像确实也是这样。
小龙把身体盘好，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却没好意思问的问题。
“那……他喜欢我怎么穿啊？”
仉教授稳重成熟，不管什么时候都很难窥探到他对自己的穿着打扮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时刻。
或者说看上去不管解方澄怎么穿他都喜欢。
这让解部长犯了难。
仉教授在他面前那种刻意打扮地很帅，孔雀开屏一样的状态解方澄是能感觉到的，所以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仉道安，解方澄都会觉得爱人真帅啊，真有魅力啊。
反观解方澄本人，他那审美在《不要应答》里就有所体现了。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穿什么都差不多，经常随机在衣柜里撕吧一条T恤一条牛仔，脚上蹬双运动鞋就完了。
但这不应该吧。
爱人对他这么用心，会为了讨他欢心准备根本用不到的眼镜，还会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精致的连头发丝都散发着魅力——并且这些打扮和散发的魅力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吸引取悦自己。
解方澄虽然本人不在乎这个，但很注重公平。
但叫他去问仉道安吧，他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小龙也不是没努力过，他用那个可以隔绝所有数据的手机专门去某穿搭app那儿问了。
只不过结果跟解方澄自己想的差距有点大。
“礼貌询问，我的爱人无论我穿什么都是差不多的反应，我应该怎么打扮才能让他觉得惊喜呢？”
“啊？为什么建议我换个爱人？”
“没有啊！我爱人很好啊！他也是为了我才戴的眼镜。”
“？？我哪里发癫了？？？”
解方澄发现，网络世界比无限游戏复杂多了。
问不了网友，他自己琢磨也琢磨不明白，这回好了。
眼前的机器人笑了笑，电子音听上去似乎都温柔了几分。
“可是你穿什么我都很喜欢。”
“啊？”小龙尾巴挠头，“这样吗？”
他思索：“那我穿那身绿人套装你也喜欢吗？”
机器人十分诚实：“也并没有，那个对于正常人来说也是有点太超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机器人跟仉教授又是不一样的感觉，小龙聊着聊着就暴露龙族的本性。
于是等仉道安回到家，就见小龙正盘在机器人的身上，龙脑袋搭在机器人的头顶，有些犯困一样半睁着眼睛看着电视。
直到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小龙才从机器人身上盘下来，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用爪子勾起毯子盖住身体。
“你回来了？”
机器人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明明是程序化的微笑，但仉道安在门口站着，却似乎感觉到了机器人的挑衅。
他垂眸点了点头：“对。你在家怎么样？”
“嘿嘿，挺好的。”说着，小龙尾巴搭了下机器人的手，于是机器人立刻明白什么意思，拆开薯片袋递过去。
仉道安放下公文包，扶了下眼镜，无机质的眼瞳沉沉看着机器人。
解方澄浑然未觉，一只爪子捏着薯片往嘴里丢，眼睛还盯着电视机。
“哦对了，刚才双双还给我发消息了，说财务部要扩招，想让我给她送几个经济学家下去。我寻思要不要找几个愿意做兼职的，白天在上面当专家，晚上下去发光发热……哎？”
给他拿着薯片袋子，方便他吃薯片的机器人仿佛消融的汞液重新汇聚到仉道安身上，仉道安顶替了机器人的位置，手拿着袋子示意他继续说。
小龙却用尾巴将袋子卷起来放在一旁。
他多体贴啊，机器人是可以指挥啦，毕竟是机器。
但仉教授是人……哦不对，仉教授也是机器。
小龙脑子一时间有些绕不过弯来。
就在这时，他听见爱人似乎笑了一声，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的。
下一秒，小龙一整条被人一把压在了沙发上。
“哎……哎？”四脚朝天龙茫然，随后看着爱人的表情，这才回过神来，“不是吧大哥，那是你啊。”
仉道安不说话，温热地手指按摩一般慢慢在小龙身上摩挲。
结果摸了没两把，小龙猛地尾巴一蜷，从一条又变成了一团。
“这不行啊这不行啊，你知道的，我们龙有很多逆鳞，你老逆着摸，我都快应激了。”
“龙神殿下，”仉道安低头亲了亲龙脑壳，鼻尖蹭了下他的小龙角，“你亲近其他人，哪怕是我本人的其他数据，我也会应激。”
龙尾巴挠头，灵光一闪。
“那我也盘你？”
仉道安还没反应过来，仿佛软玉一样的白色小龙便盘踞在他身上，仿佛刚才盘机器人一样，同样将自己的脑袋杵在仉道安的头上。
盘完之后，仉道安听见头顶，爱人仿佛忧愁又仿佛宠溺地叹了口气。
“你看你，自己的醋都吃，”小龙尾巴安抚一样扫了下仉道安的下巴，“放心吧，我最喜欢你了。”
仉道安扶了下眼镜。
小龙状态确实持续的时间不长，三天之后，又是一个清晨。
当仉道安从休眠中醒来，原本睡前还盘在自己身上的小龙已经重新变成了解部长。
仉道安静静看了半分钟，突然伸手捏住解部长的下巴，亲了上去。
解方澄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哎？大早上就亲啊？”
“……不是，大早上就这么精神啊？”
“？？？白日宣yin，这不好吧这？？？……嗯。”
情到深处时，解方澄迷迷糊糊感觉自己的腰上好像被某种柔软的触手一样的东西缠了一下。
他睁开迷蒙的眼睛，却被爱人轻轻吻住眼睫。
“……好奇怪。”
解方澄嘀咕一声，却又很快迷失在情海中。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仉道安一只手掐断了一根从他身后冒出的几乎不受他控制的机械触手。
形成机械触手的数据流断裂后重新化为黑色金属液体，流淌回仉道安的身体里，却仿佛不甘地想要再次突破主控的制衡，冲出他的身体。
最高科技产物的每一条数据都在欢欣鼓舞的诉说着爱意，也同样诉说着无穷的占有欲。
就在这时，身下的人懒懒散散地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颈，向下拉扯一下。
仉道安顺着他的力量低下头。
一个一触及分的吻。
“仉教授，无论什么样的你，只要是你我都超喜欢的。”
小龙说道。
身体里叫嚣的数据如同被熨平。
明明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但在此刻，仉道安依旧仿佛感到了心跳漏跳一拍的过电感。
他回以一个吻。
最高科技产物说出了所有计算得出的最终结果。
“我同样超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养龙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