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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听说丞相有隐疾?(捉虫) ...

  •   正午时分,酒楼里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可是那刺耳的话还是真真切切地传到了隔壁雅间。

      隔着一道木墙,还有镂空格纹小窗上的纱帘,这些话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谢宁夹着一尾虾正要往嘴巴里送,却倏然呆住,那尾虾直直掉落在桌上,形成一片不深不浅的油渍。

      她抬头去看对面的人,他正在慢条斯理地吃饭,面无表情,亦是没有影响手中的动作,仿佛没有听到。

      谢宁尴尬垂眸,只觉得脸颊至耳畔发起热来。

      大梁富庶开放,女子地位极高,可同男子一样入朝为官披挂上阵,亦可夜间留恋坊市饮酒品茗,甚至象姑馆、南院等地也颇受欢迎。

      虽如此,可此等私密之事叫人拿出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话题的中心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还是颇为尴尬和丢脸的。

      上午文宝斋中他对她的训诫字字句句又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谢宁如坐针毡,顿时没了食欲。

      然隔壁谈兴正浓,越说越起劲,还夹杂着肆意放纵的笑声,一句一句如惊涛骇浪般拍过来,打的谢宁仿佛沙滩上晒太阳的寄居蟹,想不听也不行,想逃却逃不掉,薄汗微出。

      听那话音一时半刻怕是没完没了,谢宁挺直了身子,掖了掖嘴角笑道,“老师可吃好了?我们能走了吧。”

      檀清让抬眸正撞上对面如小鹿般清泠泠的眼眸,面若桃花,眼波流转,他看出了她的窘迫,却视而不见,沉声道,“没有。”

      他继续认真地吃饭,全然不顾她的难堪,慢声道,“公主殿下吃饭太快了,于形象于玉体皆不利。”

      谢宁:……

      “如今殿下知道自己名声在外了吧,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他又一次看向她,慢条斯理道,“不过,以公主殿下如此豁达洒脱的性子,竟也在乎这些吗?”

      他放下碗筷,掖了掖嘴角,又抬手去盛了一碗饭。

      谢宁:……
      果然听着别人的八卦就是下饭。

      “老师说得没错,我是该改一改毛病了。”谢宁被他的话激起了几分好胜心,机敏的眼神掠过他的面颊,重新拿起筷箸,“流言蜚语我自是不在乎的,只是……不想让老师听见。”

      “倒是说了句实话。”他嘴角微微弯起,“是怕我日后拿着这个教训你;还是担心在我面前露了怯,面子上挂不住?”

      他生生将这桩事掰开了揉碎了摊到她面前,逼着她直面。

      谢宁非但不怵,竟连方才的三分窘迫都荡然无存,坦然道,“都不是。”

      她又夹了一尾虾放入碗中,“我手里没有老师的把柄,却让老师先拿住了我的把柄,觉得不公平。”

      檀清让一滞,竟没想到她的思路如此别具一格。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凡事都要同大人讲究平等,分出个公平胜负。

      “那恐怕殿下要失望了,臣并无这些可叫人说嘴的阴私八卦。”他淡淡地回她,“真是抱……”

      然话音未落,隔壁的一句话石破天惊,生生掐断了他的自鸣得意。

      “估计公主殿下会去参加丞相母亲的寿宴,到时候一睹芳容岂不美哉。”

      “说起丞相,这回还真是奇怪,一向低调这次竟然大操大办宴席,事出反常,必定有诈。”

      檀清让:……

      “麻烦老师帮我多装一碗米饭。”谢宁笑眯眯地将空了的碗递给檀清让,“我陪老师慢慢吃,不着急,要注意仪态。”

      檀清让不冷不热地瞅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小碗,然隔壁传来的语调却比方才更加兴奋且踊跃。

      “你说会不会是陛下出征,太子年幼,相爷想趁着这个机会疯狂拉拢群臣,顺便敛财?”

      “不是没有可能,丞相大权在握,趁着这个机会再添一把火,巩固自己的位置,日后……”

      “下面的话不必明说了,我倒是听说丞相年逾二十五尚未婚娶,说不定定下婚期双喜临门呢。”

      “不会不会,你不知道啊,丞相别说未曾婚娶,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这把年纪了不经人事,恐怕是有隐疾,是以才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朝政上面,以寻求心理上的平衡。”

      “隐疾?什么隐疾?”

      ……

      谢宁:……
      果然还是男人懂得男人啊。

      檀清让:……
      懂个屁。

      “不论如何,这也是丞相第一次宴请,据说不仅文武群臣可去,就连普通秀才儒生都被邀请,只要携带礼物和祝福都可以入宴。”

      “你们去不去?”

      “我是要去的,去见识一番公主的美貌,顺便同丞相自我介绍,说不定日后飞黄腾达在此一举。”

      ……

      天底下最尴尬的饭局莫过于,当场听到自己的八卦。

      “老师。”谢宁看着檀清让,中断了隔壁的闲话,“你……”

      “我并无隐疾。”

      檀清让突兀地打断了谢宁的话,一张脸肃得仿佛无法消融的冰雪,又冷又硬。

      “噢。”谢宁眨了眨眼,继续道,“那,我可以参加寿宴吗?”

      檀清让收回眸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一张小脸真诚得很,丝毫看不出半分幸灾乐祸的模样,她当真是会演戏的。

      “可以,规矩是要带礼物。”他垂眸继续吃饭,却有些食不知味。

      “好。”谢宁很开心,“学生一定珍贵的厚礼。”

      她埋头吃饭,这下平衡了,心满意足。

      天色渐暗,豆大的雨点打在窗牖上,噼啪作响,遮盖了隔壁那群人热烈的声音。

      谢宁安静吃饭却冷不防听到他问,“围猎场上太子为何受伤?”

      错愕惊讶,她抬起头看着他,那人面无表情一双深邃的黑眸一瞬不错地盯着她,眼神中水光潺潺充满探究。

      而这句话在谢宁听来却如阳光明媚午后的一记闷雷,“咔嚓”一声直崩脑门子,来得猝不及防。

      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受伤?”谢宁下意识地反问,“丞相是如何知道兄长受伤的?”

      “因为……”檀清让垂眸又盛了一碗汤递给她,“我在殿下身上闻到了药味。”

      这话说得一语双关,叫谢宁不由得紧张起来。

      殿下?哪个殿下?

      药味?她身上的确有药味,可是她今日出门已经用厚重的脂粉遮盖了呀。

      谢宁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汗。

      眼前的这张脸又一次同那人的脸重合,他为何会主动提及此事?

      试探吗,还是摊牌?

      谢宁,镇定。她反复为自己打气。

      “丞相不知道吗?”谢宁淡然反问,杏眸灼灼地盯着他,毫不回避躲闪,“打猎哪有不受伤的。”

      谢宁抬起汤勺往口中送了一勺汤,唇齿间盈着润泽的光晕。

      一派胡言,檀清让心中了然。

      “不过……”

      他正凝思,却听谢宁道,“说来也怪。”

      对面的小公主恢复那副灵动的神情,一手托腮,眸光望向他闪现一丝狡黠,似笑非笑道,“自从回来之后,我便梦魇,梦中有贼人谋权篡位屠.戮皇室,而且那人竟同丞相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一阵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入屋内,谢宁的鬓发随风飞舞,拂在脸颊上越发衬得皮肤白皙细嫩,乌眸灼灼。

      屋内的气氛骤然冷肃下来,瞬间降至冰点。

      她眉目含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忽闪忽闪着大眼睛盯着他,单纯又无辜。

      雨势更大了,春夏之际隐约闪电划过天际,骤然亮起的光影中,美人如玉,水灵灵,娇滴滴。

      檀清让当然知道她在试探,刻意为之,却还是被她专注的神情闪了一下。

      那双潋滟双眸仿佛蒙着一层雾气,含春带笑,摄魂夺魄,又似藏有锋利薄刃的利剑,寒光毕现,直逼心房。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却也不躲闪她的目光,直直对视,镇定不起一丝波澜。

      气氛骤然冷肃下来,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

      “哈哈,我开玩笑的。”谢宁倏然抚掌开怀,“是不是吓到老师了?”

      他亦面无表情,收起眸中的犀利,起身道,“吃好了便走吧。”

      谢宁求之不得,赶紧离席先一步迈出屋子。

      倏然钻入嘈杂热闹的大厅里,因得室外大雨滂沱阴云密布,酒楼点上了烛灯,通明璀璨。

      脸上的热辣被灯光遮盖,谢宁这才默默出一口气,心中却笼罩了一层说不出的阴郁。

      “公主殿下。”

      倏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谢宁回过神循声望去,赵元郎。

      赵元郎今日是赴友人之约,却没想到会遇到谢宁,对望的一刹那,男子那张俊秀的脸庞顿时绯红一片,瞧着她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羞涩和兴奋。

      然而,再往她身边看过去,高大的男人挺拔魁梧,冷着一张脸,凛冽的眼神和强大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檀清让站在谢宁的身旁,魁梧的身影将娇小玲珑的谢宁包裹住,一个面如冠玉,一个摇曳生姿,这样一对璧人站在那里频频引来旁人艳羡的目光。

      “丞相。”赵元郎赶紧同檀清让拱手行礼。

      他也微微颔首,算是还礼。

      “赵学士。”谢宁浅浅还礼,身上穿着的那人的宽大外裳拖尾在地上,她赶忙弯腰去撩起来。

      赵元郎的目光也落在那件衣裳上,显而易见那是一件男人的衣裳,不用问也知道,必然是檀清让的。

      他心中一凛,薄唇下意识地轻抿。

      “没想到二位会在这里。”赵元郎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疑惑道,“吾妹说是今日要去丞相府瞧瞧老夫人的,不知……”

      赵元郎的亲妹妹赵沐云爱慕檀清让京城尽人皆知,三年前十六岁的赵沐云本已许配了人家,却因为只远远地见了一眼檀清让便就此退婚,非君不嫁。

      然那人却执意不成家,无奈之下便一等就是三年。

      如今的赵沐云已年近二十,再不嫁恐怕就蹉跎了。

      她隔三差五都要找个理由去丞相府,还不是为了见这位不近人情喜怒无常的丞相大人,谁知他竟将人凉在家里,自己陪公主出来吃饭。

      赵元郎心中不悦,却也不敢发作,一时局促,面色不虞,话卡在喉咙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然对面二人皆不搭话,那副懒得解释的表情,倒是如出一辙。

      赵元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换了个话题,“二位可是用完膳了,公主可要回宫吗,我刚好可送公主一程。”

      “不……”檀清让刚要开口拒绝却被打断了。

      “好。”谢宁此刻急于摆脱檀清让,唯恐他又抽风似的探她口风,冲着赵元郎粲然一笑,“那便有劳赵学士了。”

      随即侧身向檀清让行礼,“今日辛苦老师了,宁儿先回去温习功课了。”

      乖巧有礼,端方娴雅,不了解她的人当真能被她这副样子骗过。

      檀清让淡淡还礼,瞧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阴沉着脸倏然开口,“和光,去查一件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听说丞相有隐疾?(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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