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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诛仙劫挽歌诀(三) ...

  •   自从下定决心要吃掉墨晗以后,清镜便顿悟了——她早干嘛去了,怎么一直没吃掉呢。那是她的越哥哥啊,她看得见吃不着也不敢吃的越哥哥。每每想到这,清镜就像只偷藏了瓜子的仓鼠一样,咯咯咯地窃笑个不停。

      这是件多美妙的事情啊,连只是幻想幻想,她的心情都好似飘上云端了那般雀跃。于是,心情很好的清镜,到紫木清茶的雅居里见到黑着脸的清闲时,还特别惬意地哼着小曲。

      紫木清茶是灼华楼名下的茶寮,是情报交换和交易的场所,但表面上这只是一间清雅的茶社。紫木清茶的正堂中央设了一个高台,有时会有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演绎一段经典传奇,有时会有吟游歌者为了盘缠自弹自唱一番,有时还会有些许才子佳人舞文弄墨吟诗会友,总之,无论是市井百姓还是高官子弟都喜欢来这凑个热闹或者显摆一二。

      “师姐。”哼着小曲,清镜轻盈地飘进屋子,落到清闲对坐,满面春光,笑得灿烂。

      “……”黑着脸的清闲,一见她那副花痴模样便咬牙切齿道,“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呵呵呵,拍死我吧,我死而无憾~!”清镜捂着脸庞,扭着身子,愉悦道。

      “啪!”风驰电掣间,清闲一个巴掌重重落到清镜头上,“清醒了?”

      “……”委屈地捂着被打痛的地方,清镜瘪着嘴再不敢造次,“……清醒了。”

      “既然清醒了,我们就开始谈正事。”

      “……”

      “听那个混蛋说,你的记忆恢复了?”清闲眯着眼打量清镜,那模样似是很怀疑这一情报的可信度。

      “唔,恢复了,上辈和上上辈子的都恢复了。”顿了顿,清镜把经历的事都招了,“魔尊把我抓去造观影鎏灵珠,于是把‘定世’的封印解开,我的记忆顺带就恢复了。”

      “……”闻此,清闲侧脸,低低嗔道,“多管闲事的家伙。”

      “多管闲事?”清镜不解,“唔,难道他此举还有内情不成?”

      “内情?什么内情。不过他和那混蛋一样身在六道之外,擅改凡人命数不怕遭雷劈而已。”沉默片刻,清闲似是认命道,“起初你还年幼,琉璃师父和我担心这双眼睛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于是将其封印,甚至还阻止你成长来延缓封印的脱落。但自从你遇到那姓南泽的,这封印便隐隐松动,似是要自行解开。我预感那人命中劫数临近,便想助你解开封印渡那人过劫,没想到你这双眼睛居然还带了与生俱来的封印。你可记得那时你强行将其冲破,反被封印反噬而高烧的事?”

      “嗯。”经她一提,清镜便想起在宏硝时她那个高烧不退的夜晚,还有墨晗衣不解带的照料。

      “你身上的封印是仙力所为,也必须由更强大的仙力解开。如今我仍是凡人之躯,若擅自使用仙力,他日必遭五雷轰顶之刑。”顿了顿,清闲补充道,“于是,天衢便擅自代劳了。”

      “……”将清闲的话好好消化一番,清镜伸手握住清闲的手,热泪盈眶,“魔尊殿下真是朵好桃花,师姐你就接受他吧——!”

      “啪!”清闲反手在清镜脑门上又拍了一巴掌,一口银牙磨来磨去,“我说,你脑子除了情情爱爱,能不能装点别的?!”

      “……能。”

      “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清闲随手扔在清镜面前,“不知谁传出‘妖瞳出世’的话,现在江湖上很多门派都集合起来开始对付你了。”

      “……”清镜拿起册子,浏览一番,然后平静地合上放在清闲面前,“多谢师姐费心了。清镜自有打算。”

      “有什么打算?”

      “……”垂下眼睑,沉默许久,清镜只是浅笑道,“上世云舒造成的因由,成了这世的果报,注定要由清镜亲手解决。所以,清镜也请师姐不要插手。”

      “我可以不插手,只是若你有危险,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清镜望着她笑,却没有应下她的话。

      “对了,记得留意皇太子訾蔚钦。”提到这人,清闲皱起眉头,“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报,但是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你自己小心。”

      “嗯,我知道。”

      “如此,你今个便回去吧。自己在宁国侯府多加小心,有什么事再要桃姝随时联系我。”

      “嗯,清镜明白。”

      闭目靠坐着的清闲,半晌都没有听见清镜起身离开的声音。清闲抬眸见她忧思重重地望着自己,“怎么这样看着我?什么要紧的事吗?”

      “……”眉头越皱越紧,清镜托着下巴呈思考状,许久她严肃道,“凤栖和天衢这两朵桃花都异常灿烂,着实令人难以取舍。”

      于是,“啪”一声,这第三巴掌以极其迅猛之势,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清镜头上。

      ………………………………………………………………………………………………………………

      “你、你、你!你不是回焚天阁了吗?怎么还在这儿出现?!”清镜回府见凌瑾翩然立在府门口,大惊道。

      “我、我、我,我是回焚天阁了啊。可又没人规定我不能在这儿出现啊,何况我可是瑞瑞的丫鬟,怎么能轻易离开呢?”学着清镜结巴的口气,凌瑾挑眉调笑道。

      “怎么不能离开!快点给我退散掉!既然是杀手,就乖乖回去焚天阁当好你的杀手去,别老觊觎我们家丫鬟的重要岗位!”

      “呵呵,少夫人怎么能说我是觊觎你们家丫鬟的重要岗位呢?”凌瑾掩唇而笑,“杀手是我的副业,这个才是凌瑾填饱肚子的本职呢。”

      这掩唇而笑的动作,清镜曾见诺淑做过很多次,每一次都让她觉得那动作跟舞姿一般柔美令人陶醉。为啥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动作,过了几世,凌瑾怎么就让她有种想掐人的冲动呢?!

      “好了,别站在那抽嘴角了。你公公和婆婆正在瑞瑞书房吵架呢,识时务就快去瞧瞧。”

      “爹娘?吵架?”清镜吃惊了,他们不是恩爱有加的模范夫妻吗?怎么可能吵架?

      等到清镜快步来到墨晗书房时,她完全傻眼了——公公婆婆真的只是吵架这么简单吗?望着一地乱七八糟的毛笔砚台,上墙外挂斜倚的壁画锦图,空中漫天翻飞的宣纸书卷,清镜脑子里片空白——这要激烈到什么程度才能弄出这样的结果?

      若不是墨晗一把抓过她护在怀里,她恐怕就被飞来的册子打中脑门了!

      “……”愣愣抬头望了眼神色淡然的墨晗,清镜怔怔开口,“这……究竟是……?”

      “没事,无碍。”见她诧异,墨晗拍拍她的脑袋,“隔一段时日,他们就会如此吵上一架。”

      “为、为什么?”

      “家事。”墨晗望着正僵持着的父母,淡淡道。

      “……”

      “别想了。”拍拍清镜的脑袋,墨晗牵起她的手向外走去,“让他们先静一静。”

      “……嗯。”

      两人离开书房,在院中一前一后地走着。墨晗浅青的衣衫就在咫尺,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熟悉馨香,说不上来的味道,却足以让她恍惚。清镜觉得心里闷闷的,明明他就在自己面前,为何会觉得他还是遥远得不可触及呢……难道他不知他那声淡淡的“家事”就足以把她推得远远的,就像她只是个局外人,一切与她无关么?

      “想什么呢?”见她失神,墨晗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

      “没……”清镜低头,声音里带了丝涩意,“我一直在想……我,似乎只是个外人。”

      她竟有如此想法?!墨晗皱了皱眉头,有分不悦,“你并不是外人。”

      “……”

      见她垂头不语,墨晗轻轻托起她的手,放在心口处,俯下身子抵着她的额头,“你不是外人,你是我的妻。”

      梧桐树下,他驻足静立,衣袂翩飞。日光给他镀了层暖暖的银边,看得清镜迷了眼,仿佛做梦一般。

      “你,想知道我的事吗?”

      “想。”

      “以后,想什么知道就直接问我。”墨晗垂眸,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告诉你。”

      轻轻一句话,瞬间驱散了她心里所有的阴霾,结束了她所有的胡思乱想。清镜抬眼,望着墨晗眺望的眼神,心里一阵悸动——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开始接受自己了?作为妻子的接受?

      清镜凝望他温柔如玉的眸子,竟有了想哭的冲动。这样的他,在她还是云舒那世时,想都不敢想。这般的温柔,若只是梦境,那么她甘愿永世沉沦。

      梧桐树下,清镜倚在墨晗身边坐着,静静地听他说着那些关于他,关于他们的家的事。

      原来,他的事,她知道的这么少。

      原来,他的事,她是这么渴望知晓。

      原来,墨晗五岁时便离开父母,独自在宏硝长大,只因为他是朝凛寄放在宏硝的人质。

      原来,墨晗只从医不习武,这是父母的嘱托,只为敛尽锋芒,护他安康。

      原来,墨晗是母亲起的字,只是不愿用皇帝赐的名唤他,也愿他只作自己不为“南泽”。

      原来,那么多的“原来”,她都不曾知晓。

      “我是个不合格的妻子。”

      “怎么了?”

      “你的事,我几乎一无所知。”

      “……”沉默片刻,墨晗伸手揉揉她的发髻,“我也是个不合格的丈夫。你的事,我所知也寥寥无几。”

      “呵,一对不合格的夫妻。”闭着眼,清镜靠着他的肩膀无奈地笑道。

      “嗯。”墨晗也靠着她的脑袋,轻轻应了声。

      “还好,”清镜的声音浅浅的,若低吟一般,“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了解。”

      墨晗一愣,随即了然地笑了,他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嗯,一辈子。”

      其实,墨晗并没有告诉她全部关于自己的事。那些真正黑暗的、丑陋的,他宁可瞒她一辈子,都不愿让她知晓。

      墨晗没有告诉她,自己曾经有个小舅舅,是母亲的亲弟弟。他瞒着家人参军习武,少年将军,才华横溢,武艺无双,本是愿精忠报国,却被朝廷无声地抹杀了。不久,承受丧子之痛的爷爷奶奶郁郁而终,母亲成了遗孤,南泽家家破人亡。

      墨晗也没有告诉她,父亲虽是体弱但非有腿疾,只是因为执意要娶母亲,为了不引起猜疑才对皇帝暗中投毒假装不知。那毒虽不置人于死,却让父亲落下了残疾。即使是同胞兄弟,也能狠心至此。何况,那人曾经深爱母亲,真是讽刺。

      墨晗更没有告诉她,母亲其实很恨很恨皇帝,为了父亲,她才将所有的仇恨暗暗忍下。只有受到刺激的时候,忍不住倾泻出所有的怨恨和痛苦,如此才有了今日的争吵。

      帝王家不会允许南泽家的人锋芒毕露,这是皇家的禁忌。论声望,论血统,南泽家的人都是帝王权力的最大威胁。

      这些,都是墨晗不愿让她明白的。

      “唔,你还没告诉我爹娘为什么吵架呢。”

      “太子妃有喜了,蔚钦约我过府。”怕她不解,墨晗又补充道,“是爹来传的话,娘一向不喜蔚钦。于是两个人就着去还是不去吵了起来。”

      “看不出爹还会跟娘生气。”

      “爹那脾气,怎么舍得说娘一句不是。”墨晗摇头,“一直是娘在发脾气,说到底还不是心疼爹、心疼我不愿意与皇家交好罢了。”

      “我们不去劝劝?”

      “不用。有爹在,现在娘应是在爹怀里睡着了。”

      “那还去太子那贺喜吗?”

      “去。”

      ………………………………………………………………………………………………………………

      清镜托腮,望着手中的信笺沉默。桃姝端着火盆进屋,见她蹙眉,面色不佳,当下便明了那信中的内容。

      “听闻南泽府和訾家皇帝过节颇深,明日赴宴,您自己当心才是。”

      “……嗯。”清镜揉揉睛明穴,伸手把信投入火盆燃掉,“没想到爹和娘会有这么沉重的往事。”

      “王爷没跟您提起过?”夫妻之间连这也要隐瞒,桃姝挑了挑眉,“到底还是把你当外人吧,什么都不跟您说。”

      “不,他说了,虽然不是全部。”清镜望着火盆里的火越烧越旺,把那写满南泽家过往的信纸燃尽,“他不是把我当外人,只是不想让我知道这些阴暗的事罢了。”

      “……”清镜面色沉静得令桃姝有种说不出的陌生和压抑,于是她出言安慰,“哪个皇家没有点不择手段的阴暗事,只不过……这訾家皇帝下手真狠。”

      “可是,我总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清镜闭上眼说不出的疲倦。这种事情,作为云舒的经历得乱世已经看得太多,现在做回自己她反而疲于应付了,“我听闻墨晗出生时紫霞满天,干旱缓解。有人夜观星象,称墨晗天降祥瑞,天佑朝凛之佐证?”

      “可不是。听老人们说,那日有天籁之音从天际传来,还是失传已久的《陆氏箫谱》中的‘满朝贺’呢!还有人传更离谱,说王爷是真龙天子降世,注定黄袍加身。”

      “桃姝,你知不知道在朝凛说这种话是要杀头的。”清镜托着下巴,闲闲道。

      “知道啊。反正桃姝又不是朝凛的人,怕什么。”翻翻白眼,桃姝不以为然地继续道,“关于王爷出生的时的事在民家传得神乎其神,天知道这都有没有依据。”

      “依据什么的……还有必要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清镜忽然问,“墨晗的舅舅也是在那之后被暗杀的吧。”

      “暗杀?不是说是护驾而亡么?”

      “……”清镜不答反问道,“宫里御赐给爹的药都查过了吗?”

      “查过了。只是……”顿了顿,桃姝疑惑道,“老爷喝的药到没什么变化,只是宫里的锦缎到是送得越来越勤了。而且,更可疑的是,这锦缎看似普通,实则是拿特定化的香料熏制过的,能抑制老爷身上毒素蔓延。镜司使,您说是不是老皇帝良心发现了?”

      “良心发现吗……”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皇帝年事已高,指不定就良心发现了。”

      “……”清镜沉吟片刻,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这药和香薰锦缎的事情,你估摸会有多少人知道?”

      “应该很少。我们也是偶然得知的,毕竟宫里赐的锦缎都是香薰过的,并不稀奇。何况知道老爷中毒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再把这两件看似无关的事情联系起来,恐怕也只有灼华楼的情报网这么发达了。”

      “嗯。”轻轻敲着桌沿,清镜感觉自己似是一叶障目,离清明就是那么点距离偏偏就是看不清全局,“桃姝,再去把北褚的来历查一下。”

      “是。”桃姝领命转身出去。

      “等等。”清镜突然喊住她,补充道,“再去查一下那个和墨晗有婚约的公主,就是传闻夭折了的那个。虽然失踪十几年了的确不好下手,但若是有任何消息……还是告诉我。”

      “是。”

      交待完事情,清镜趴在桌上,脑子里乱哄哄的。她不否认让桃姝乱查一通是因为自己需要提点,哪怕是一点点就好。

      关于墨晗,关于南泽家的事看似清晰,但她心里还是有点不安,总觉得这事很是蹊跷。一个不择手段的帝王真的会在年迈的时候,良心发现?又转念想到墨晗这几年在宏硝的礼遇,甚至能自由出入轩王府的纵容,怎么都觉得这很像变相的维护?如此,她是不是应该再回想一下墨晗和子萱的赐婚?现在看来,这婚约没有她以前想得那么简单。

      或者,她该去见见哪位朝凛的太子?

      也许,令她解开混乱思绪的提点,就在那位未曾谋面的太子身上。

      “几百年不用,脑子也变笨了……”

      头痛啊,这几百年过得太安逸了,又回到作为云舒那般处处算计、精心布局的日子,她可真不习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诛仙劫挽歌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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