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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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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察觉来的人是季容笙,她只觉心头一惊,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传来,她的双手一颤,匕首掉落在地。
花怜吓得脸色苍白,赶紧上前,双腿发软,跪在地上,“陛下,您的手……”
季容笙却毫不在意,任凭掌心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他周身带着一股戾气,可见到沈念,他那满腔的怒火竟然无处发泄。
此时沈念的情况比在长明宫还要糟糕,她方才手抖得连刀都握不住,她只能双手手肘半撑着才能勉强靠坐着,呼吸急促而灼热。
方才他去夺匕首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她的手干瘦如柴,指尖灼热得近乎滚烫,至于被褥之上那点点血迹,他已经不忍再看了。
他软了软语气道:“念念,朕说过会补偿你的,在这后宫里,没有人能撼动你的位置,你还是朕的宸妃,咱们就像从前一样,可好?”
他并不耐烦哄人,沈念虽看不见,但可以想象他此刻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样子,只有在陆朝颜的面前,他才会那般温柔耐心地哄着。
像从前一样吗?
呵!
从前她天真又单纯,乖巧顺从,这才活该被骗吗?这世间哪个女子不想得到心仪男子的真心对待,可季容笙带给她的只有谎言和欺骗。
沈念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跪地一拜,“陛下,妾有一事不明,想请陛下解惑。”
季容笙柔声道:“念念,你说。”
沈念抬头,缓缓地道:“当初陛下选择妾可是为了陆娘子的眼睛?”
沈念分明已经看不见了,季容笙却感觉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正注视着他,不容他说出欺骗她的话,“是。”
“可是念念……”
“陛下,妾求陛下放过妾!妾对世间已无眷念,只求陛下给妾一个解脱。”沈念打断了季容笙的话,她下定决心,一心求死。
“朕不许!”季容笙突然发了怒,在他的印象中沈念一直乖巧懂事,从不曾反驳他的话,更不会违抗他的命令,他不知为何,一想到沈念要从自己眼前消失,他的心里便觉堵的慌。
他想过要用此后的一生去弥补沈念,晋她为贵妃,甚至是一人之下的皇贵妃,他能给予她这世间最宝贵华丽的珍宝,权势和地位。
只要沈念像从前一样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好。
他不许她死,未经他的允许,她又怎敢去死!
季容笙一把抓住沈念的瘦削的双肩,“沈念,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许死,朕不许你死,你听到了吗?”
“陛下别忘了,是妾要杀死陆娘子,陆娘子性命垂危,陛下舍得让陆娘子对您失望吗?妾犯了错,便是陛下也不能对妾徇私,不是吗?妾命不久矣,留在这世上的每一天,妾都觉得生不如死,若是陛下还念着从前妾讨陛下欢心,还有唯一的这点功劳的份上,陛下就请成全妾吧!”
沈念聪慧通透,又极了解季容笙,知晓他对陆朝颜一片真心,知他不舍得让陆朝颜失望,更不能容忍陆朝颜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故今日季容笙突然出现在地牢里,她也觉得很意外,她只是觉得沮丧,她别无所求,唯愿一死,只求一个解脱,为什么季容笙如此狠心对她,她连死都不能。
季容笙突然松开沈念,一脸寒霜,满脸写着失望,他起身走出牢房,丢下了一句话,“若你敢死,长明宫中人,一个都活不了!”
又对跪在牢房外的谢将军道:“若是宸妃有任何好歹,朕拿你是问!”
“来人,给宸妃娘娘用最好的补药,若是治不了宸妃的病,朕便让整个太医院给宸妃陪葬。”
沈念方才有句话说的对,他身为一国之君,也不能有任何偏袒,当务之急,是查出真相,还沈念的清白。
但不论如何,他都要沈念活着,活得好好的。
从地牢出来后,季容笙在雪地里站了许久,他不想回紫宸宫,因为那里有太多关于他和沈念的回忆。
那些回忆像是一双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的心里又闷又堵。
直到天亮时分,他才回了紫宸宫,陆朝颜见季容笙一夜未归,本就心烦,又见他双手带伤,手掌的伤口极深,像是刀伤,她便隐隐觉得定是出了大事。
她又暗自观察季容笙面色疲惫,眉眼间隐隐带着怒气,一副不愿说话的模样,她极擅长察言观色,也并未多问,只是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又为他上药包扎,心疼地掉了几滴眼泪,服侍季容笙穿上龙袍,目送他坐上上朝的辇轿,便将小桂子叫上前来问话。
得知季容笙昨晚去了慎刑司,她便猜测他手上的伤是为了沈念所伤,她气得摔了手中的杯盏。
看来季容笙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在意沈念,陆朝颜更觉自己的位置受到了威胁,又痛恨沈念一个将死之人,生命竟然如此顽强,怎的还不去死。
她气得牵扯了伤口,疼出了一身冷汗,她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季容笙竟然只将沈念关起来,拖着不处置,思及此,陆朝颜又是一阵心烦上火。
“娘子小心点,仔细伤口再裂开了,奴婢替娘子上药吧?”红露放下手中的白瓷瓶,上前关切地问道。
陆朝颜忍着疼痛点了点头,陆朝颜一心想要除掉沈念,便一刻都坐不住了,她为了季容笙隐忍三年,才总算苦尽甘来,她不愿再让人毁了她的幸福,更不能容忍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心里有了旁人。
她咬着牙忍着痛,忍受着的药粉涂抹在伤口的刺痛,握紧了拳头,对红露吩咐道:“去慎刑司。”
“外头正在下雪,积雪已经深及脚踝,小姐伤得这样重,又怎能再冒雪出去,小姐的身子弱,太医嘱咐要好生养着,小姐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若再受了寒,只怕会伤及根本。”
红露心疼自家小姐的遭遇,那梁王简直是禽兽不如,小姐多么温柔的一个人,被他关在暗室里,生生折磨了三年。
这三年来,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之处,虽进宫后,皇上找来了最好的祛疤的药膏,可那些陈年旧伤已经永久地留下了伤疤,像是烙印在她的身上。
红露说着便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经历了凉州那见不得人的日子,我才明白,凡事只能靠自己,便是连父母兄长也靠不住,故今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只有确认了宸妃再无翻身的可能,送走了她,我才能高枕无忧,我在这个世上,也只有表哥能依靠了,我得牢牢抓住了。”
陆朝颜含泪说完这番话,抹去眼角的泪痕,她不许任何人破坏了她的幸福,今日沈念必须得死。
陆朝颜披上厚厚的披风和兜帽,包裹得严严实实便出了紫宸宫,去往慎刑司。
小夏子见状,赶紧跑去崇德殿,冒雪在殿外焦急的等候着,终于等到了散朝的时辰,朝臣陆续走出崇德殿,小夏子见到师傅王贵,赶紧上前,在王贵的耳边悄声道了几句,颇有些为难地问道:“师傅,您说陆娘子去慎刑司想要做什么?徒弟见到小桂子十分狗腿地跟着陆娘子身后献殷勤,师傅要当心那个小桂子,他那点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只听王贵轻哼了一声,怒道:“那孙子以为巴结陆朝颜便能将咱家从太监总管的位置挤下去,那孙子活该屁股被打开了花,那三十板子都是轻的。小夏子,你要永远记住最重要的一点,在这宫里任何人都大不过皇上,尤其是后宫的那些女人,她们所有的尊荣和权势都是陛下给的,除了陛下,讨好任何人都没用。”
小夏子觉得师傅说的话很有道理,师傅是自小跟在皇上身边的人,这些也都是经验之谈,单凭他自己瞎琢磨,只怕一辈子都琢磨不透的。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将此事告知陛下。”
王贵一把将小夏子拉了回来,“今日摄政王入宫,叔侄二人两年未见,此刻二人正在书房叙旧呢!你在我身边跟了这么久,怎的还是这般冒失。”
王贵一掌拍在小夏子帽顶,小夏子笑着摸了摸头,王贵继续道:“师傅今日再教你一招,在陛下身边当差,时刻都要耳聪目明。”
“那咱们明知陆娘子要为难宸妃娘娘也不管吗?”宸妃待人温和宽厚,小夏子和长明宫的花影交好,他可不忍心见着宸妃娘娘被人刁难陷害,宸妃娘娘已经够可怜的了。
“去是当然要去的。现在我便教你最后一招,人要知恩图报,否则与那禽兽何异?陛下惦记宸妃娘娘的病情,我自当替陛下瞧瞧宸妃娘娘去。”
小夏子此刻心里也有些明白了,为何师傅挑中不怎么精明机灵的他为徒弟,师傅大概是看上了他忠厚老实,又和师傅一样重感情吧!
小夏子找回自信,挺直了腰杆,打算跟着王贵去慎刑司,王贵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看着殿外如烟似雾的飞雪,对小夏子吩咐道:“你留在书房伺候,此事还是要告知陛下的。”
其实王贵最担心的是宸妃娘娘,她已经没了求生的意志,如果她自己不想生,便是有陛下的相护也无用。
他能做的也只能让宸妃在走之前尽可能地少受一点痛苦吧。
他眼眶有些湿润了,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躬着已经弯曲驼背的身体,冒雪赶往慎刑司大牢。
…
几位年老经验丰富的老太医施针救治了一夜,又想办法灌进去各种名贵的补药,待到天明时分,沈念的烧退了,直到清晨,几个老太医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慎刑司大牢,出去之时,需要人扶着才能站稳,原本花白的须发又添了雪白。
沈念虚弱地睁开了眼睛,“花怜,扶我起来吧。”
花怜见沈念的气色好了许多,大喜过望,赶紧上前搀扶沈念起身道:“娘娘用点热粥吧?”
花怜知晓沈念不喜提及陛下,便瞪了花影一眼,示意她别说了。
沈念却好像没有听到,只是淡淡地问道:“花怜,你昨晚可有听到箫声?”
“听到了,昨晚风声甚急,但那箫声奴婢却听得真切,想必那吹箫之人离慎刑司很近,就像是有人站在慎刑司外吹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