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神明》时扰

44、隐藏秘密

　　当净道明折返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已经坐起身子的奈久一了。她安静的坐着，视线低垂，精致的小脸因为角度的原因而变得模糊不清。

　　可即使看不清那张脸，就凭奈久一身上的气质来说，就足以令旁人侧目。

　　“我为什么在这里？”

　　声音有些嘶哑，就像是虚弱许久的人突然开口。

　　净道明想说些什么，但脑子里十分混乱，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说道:“你昏迷了，那个……你为什么……认识丙级咒术师？”

　　我想要起床，扶着床头桌子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因为过于认真的去执行我的想法，在听到净道明口中说的‘丙级咒术师’时，我愣了一下。

　　净道明看着少女明显的怔愣，心底莫名的情绪有些蔓延，她会和丙级咒术师认识吗？她是谁？会威胁到这个世界吗？她……

　　没来得及深入思考，就听见少女轻讽且带着一丝玩味意图的声音:“他是丙级咒术师么？不认识。”

　　不过，我想我应该是认识的。

　　能知道我的事情的神明几乎没有啊……

　　我已经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因为强行动用神力而受到的强烈反噬的我此刻虚弱不已，但好在我并没有以为被反噬而死亡。

　　那么，我现在的反应应该就是……反击。

　　那个与我对峙的男人，那个净道明口中的‘丙级咒术师’，他的身份其实很好去猜。

　　是啊，能知道我的事情的神明几乎没有。

　　无数纪元前的那场屠戮，那场惨绝人寰的弑神里，几乎没有几个神明活下来。即使有那么几个幸存的神明活下来，他们也不曾窥探过我的过往。

　　能知道我所求，且能接触到上位者……那位高高在上的我的母神的神，不就是——我的那所谓母神的低级侍神么？

　　也许我应该更卑劣的想。

　　就是这样，我应该知道的。

　　突兀的，我猛地一声咳嗽，口中咳出一大摊血。

　　脑中紧绷着的神经猛地断开，耳中出现了一阵嗡鸣。所有的力气都倾注在了桌上，双手因承受全身的重量而颤抖，隐隐有些招架不住的趋势。

　　最后强撑着一口气重重跌坐在床上，胸口也因为气闷而不断起伏。原本苍白的唇也因为吐了一口血的缘故而变得妖艳的红。

　　少女轻啧一声，最后强撑着身体站起。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我看着净道明，就以我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这些天看，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很不正常。

　　如果我需要恢复力量，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打破诅咒，收集我所分散开的力量。

　　每一个世界的轮回，我都在收集我所分散的力量啊……只可惜，曾经的我因为自戕而加深了诅咒。

　　我不会再这样了。

　　而我想要不被诅咒且收取我的力量，这个世界必定不能出现异常。

　　这也是我之所以询问净道明的原因。

　　净道明还没从奈久一吐血中回神，他几乎是错愕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口处轻微的悸动使他脑中一片空白。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都是那么……那么……

　　不过很快，净道明就将情绪甩开，他和奈久一不熟，这是真的。只是对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感到那么一些许的兴趣，只是兴趣，也仅仅只是如此。

　　何况，从他今天所看到的来说，他很难再把奈久一当做是一个，一个普通人。

　　“你……不会是怨咒变得吧？”净道明站在门口，门口外的世界被黑暗隐匿，这使得净道明有一半身子陷入了昏暗之中。

　　我一愣，却下意识抬手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我并没有危险。”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举止可能于这个世界有所差异，所以我还是解释了一下。

　　至于净道明是否相信，我并不在意。

　　“你身体……”净道明哑口。

　　“没什么事，只是外伤。”我并不想待在这里。“那个丙级咒术师……帮了我。”

　　似乎，谎言于我，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

　　净道明思绪混沌，但看见奈久一摇摇晃晃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向前伸手去扶。

　　触手是纤细的脆弱，净道明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怎么会这么……好似脆弱？他在触碰到少女肌肤时，明显感受到了抗拒。

　　不过很快就因为少女的虚弱而无力抗拒。似乎眼前的少女的确很弱。

　　“我会弄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沉默了一会的净道明认真开口。

　　他下意识还是想要维护少女。

　　他不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上报给学院。

　　但，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会发生刚刚那种事情。简直太诡异了。

　　这不像是怨咒造成的，更像是……那个丙级咒术师造成的。

　　他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嗯……”我没想到身体居然能这样脆弱，好像随时都能死去。但我绝不能死去，丙级咒术师……他是唯一我所能接近神明信息的途径。

　　我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眼底的猩红一闪而过，我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涌动，不过很快就平息下去，这好像是这具身体本身的力量。

　　我好像……占据了一个怪物的身体。

　　嘲讽一笑后，我对净道明说道:“麻烦你扶我去宿舍楼吧。我需要休息几天。”

　　“嗯……”净道明其实很想说留在医务室会好很多，但想到奈久一的性子，他放弃了劝说。

　　即使他劝说，奈久一也不会听他的。

　　这种认知十分明确。

　　明确到他自己都觉得惊奇。

　　不过很快心中就被莫名的苦涩填满，这使他自己都不能判断自己是否是被外界影响了心神。

　　可……身侧的少女怎么会影响到他？

　　净道明咽了口唾沫，他扶着奈久一朝着神隐的宿舍楼走去。

　　一路上，少女都没再开口。

　　昏暗的灯光下，只能依稀看清四周的轮廓，再远些，就看得不真切了。

　　净道明突然说道:“如果怨咒隐藏在神隐里，神隐会安全吗？”

　　显然是被神隐全体人员都莫名陷入了昏睡而感到了恐慌。净道明却不自知。因为这几乎是下意识问出口的问题。

　　“嗯。”

　　“嗯？”净道明疑惑出声。

　　“有事？”

　　“没什么……”

　　回到504寝室后，我看了一眼特意送来的能量果。因为净道明将砂果装进了式神的口袋，才会忘记将砂果递还给我。

　　也是因为这样，才特意折返回神隐……

　　他撞见我与丙级咒术师对峙其实也仅仅只是意外而已……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随手将砂果放进冰箱，又从中取了两个出来。

　　简单擦拭过后就将果子塞进了嘴里，一口下去绿色的汁液还是不小心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手心再次沾染了绿色。

　　“你考虑好了吗？”阿捺比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因为过度的虚弱我并没有察觉阿捺比的存在，听到声音后才随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窗户处，一只红白色长着翅膀的小猫端坐在那里。

　　它的身前悬浮着黑白两色的能量球，血色的瞳孔里是得到能量的餍足，它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奈久一，像是在看食物般。

　　我朝着阿捺比走去。

　　阿捺比伸出了前爪，对于这个大胆靠近它的饲主，它更想保持安全的距离。

　　至少现在，它和眼前的少女并没有缔结契约。

　　我在与阿捺比四五步的距离停下，我看着眼前的精灵魔女，眼尾处带上了两分漫不经心的嘲弄。

　　“和你缔结契约，成为魔女，你给我力量……”

　　“对的，这是平等的契约。”

　　我又淡淡地道：“我拒绝。”

　　阿捺比刚想点头同意，猝不防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好久都没有回应。

　　僵持的几秒里，阿捺比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现在怨咒肆虐，你难道不想做些什么吗？”

　　因为身体疼痛，我向一边的椅子上靠了靠，继而回答阿捺比的问题：“我能做什么呢？”

　　“只要你获得力量，你就可以像咒术师一样，你甚至可以更强。”阿捺比并没有听出奈久一的言外之意，它站起了身体，眼睛一刻不歇地盯着奈久一。

　　“呵……咳咳。”我将脏了的手向外一摊，看着绿色汁液滴落的样子回想起了神殿的那场杀戮。

　　精灵的血是绿色的啊。

　　和眼前的，是那么的相像。

　　阿捺比见少女并没有松动的样子不由在窗户口来回踱步，“你要是和我缔结契约，你手里的果子就能为你补充能量，你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就可以获得力量。”

　　阿捺比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这个世界逐渐被混沌笼罩，除了我的能量，其余能量都会被吞噬，怨咒也是。”

　　“不管怎么挣扎，这个世界一定会被混沌吞噬，然后迎接新的未来。你和我缔结契约，你就可以成为新世界的掌权者。”

　　“你可以制定你的规则，你甚至可以复活你想复活的人。在新的世界里，你就相当于神！”

　　阿捺比说完，见少女还是神色淡淡，不由再次劝说：“你也许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知道——”

　　“是吗？”我将视线挪开，看向了阿捺比。

　　阿捺比血色的瞳孔颤了颤，它想证明些什么，却听到了敲门声。

　　敲门声很有节奏，也很礼貌。

　　阿捺比没再多说，轻盈的身体扭身一跃就消失在了夜色中，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道：“我还会来找你的。”

　　在原地缓了一会的我默默转身前去开门。

　　吸取能量果里的能量后，我变得昏沉，原本强撑着的身体因为能量的摄入而变得舒适，这种舒适使我变得昏沉。

　　有些不受控制的，想要陷入沉睡。

　　打开门后，一张冷漠英气脸出现在了我的视线范围内。

　　我缓了一会才想起这人是谁。

　　带我来神隐的伽序禾，她似乎很疲倦。

　　“怎么？不让我进去坐坐？”伽序禾语气里尽是倦态。

　　我向一侧挪了挪，因为没注意到门边的鞋柜而撞到了腰部，不重的撞击牵扯到了身体原本的疼痛。

　　“……”

　　这种感觉不同于能量补给后的舒适，这两种感觉分别存在，且互不影响，就好像，魂魄得到了缓解，而身体仍旧剧烈疼痛。

　　这种感观，其实并不好。

　　伽序禾问：“你怎么了？”

　　“没事，你有什么事？”

　　伽序禾觉得怪怪的，但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神隐的人都昏迷了，我来就是看看。”

　　这其实是伽序禾将奈久一扔进神隐来的第二次见面。原本她是想安排见面的，也想把奈久一的情况上报到神隐高层的，但神隐突然下发的任务使她耽搁了。

　　她是在神隐发生异常前不久到达神隐的，还没来得及出发就莫名昏迷了。

　　醒来第一时间就来了奈久一这儿。

　　而这昏迷时长并不固定，但就伽序禾的观察来说，实力越强的咒术师，醒的就越晚。

　　所以，大部分咒术师醒后，伽序禾才悠悠转醒，到此刻，距离神隐发生异常已经过去许久了。

　　“我没什么事。”

　　伽序禾有些不信，“你看起来很虚弱？”

　　我沉默了片刻，“丙级咒术师和我起了点争执。”

　　伽序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放鞋的手一顿，才干巴巴地说道：“丙……哪个丙？”

　　“神隐里的导师。”从净道明口中得知的信息极少，但伽序禾显然比净道明知道的要多。

　　“……”伽序禾缓缓站直身体，她英气的脸上多了两分难以置信，“那个神出鬼没的丙……你们发生了什么？”

　　不是伽序禾喜欢八卦，实在是这个信息太过离奇。

　　我再次沉默，许久后才道：“他怀疑我是怨咒。”

　　沉默，仍旧是沉默。

　　伽序禾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但她一贯的冷漠却是龟裂了。

　　奈久一说的话不像是假的。但偏偏就是因为不像假的才觉得有问题。

　　伽序禾并没有忘记她带奈久一来神隐的目的。

　　她不就是觉得奈久一有问题吗？

　　这好像……又能说得过去，丙级咒术师欺负一个……一个好像有问题的少女。

　　等伽序禾离开，我看着手上已经干涸的污渍有些烦躁。也就来到水池边将手指清洗干净，看着水流冲刷着脏污，我想起了阿捺比的话。

　　——“你要是和我缔结契约，你手里的果子就能为你补充能量，你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就可以获得力量。”

　　同上个世界的补血果一样，一样是能量果。

　　同样的，普通人无法忍受这种能量果。

　　所以……

　　我抬眸看向水池旁的窗外。

　　所以……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是否有关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