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存在》颂尔

13、婚戒

　　窗外树枝发了新芽，点点翠绿在风里摇晃，云峤凑到窗前，犹豫着打开了窗户，冷风夹着雨瞬间飘了进来，让他生生打了个颤。

　　云峤连忙关上窗，迷茫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短袖T恤，和胳膊上沾到的雨水，所见所感明确的告诉他，现在是倒春寒。

　　可他不是……
　　疑问刚冒出了头，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屋子的大门外传来了细微的响动，隐约还有说话声。

　　云峤立即走了过去，抬手正准备开门，大门却已经被外边的人先一步打开了，他就这么对上了两双眼睛。

　　欣喜跃上心头，云峤想也不想就抱了过去，“哥哥！”

　　*

　　这突如其来的熊抱让林岑懵了一瞬，下意识抬手环住了云峤的背，但云峤抱得太用力，两个人就这么贴在一起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啊？怎么进来的？！”
　　站在林岑身旁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瘦高青年一脸惊恐，立即上前扒拉开云峤，想把林岑拉到自己身后。

　　哪知云峤牵着林岑的手腕没放开，还淡定地看了他一眼，“你哥夫。”

　　“什么玩意儿？”瘦高青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没事，又又，他不是坏人。”林岑安抚地拍了拍李又又的肩膀。

　　说完他又看了云峤身上的短袖T恤一眼，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但转瞬即逝，“去楼上把衣服换了。”

　　看林岑神色自然地进了屋，甚至要带云峤上楼，还换衣服！
　　李又又下巴差点砸脚背上，“不是……表哥，你什么时候谈的对象啊？”

　　但林岑没有说话，神色淡淡的，径直上了楼。

　　云峤看着林岑的背影，手虚虚攥了攥，那里还残留着林岑的温度，并不温暖，相反，林岑的手脚总是冰冷的，在这种阴冷的倒春寒天气中更是如此。
　　他走到厨房，热了一杯巧克力牛奶。李又又关上了大门，也凑了过来，“你真是我表哥的对象啊？”

　　“我们看起来不般配么？”

　　李又又端详着他的脸，云峤问这话时扬了扬眉，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耀眼的傲气。

　　“嗯……般配的。”
　　李又又自幼就是个老实人，就颜值来说，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和他表哥还是很配的。但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林岑为什么没告诉他？

　　巧克力牛奶冒起了热气，云峤端着杯子就要上楼。

　　李又又收起了心里的疑惑，赶忙叫住了云峤，“我待会儿要跟同学外出，估计很晚才回来。表哥心情不好，你哄哄他。”
　　他毫不犹豫让出了二人空间，觉得自己实在太懂事了。

　　*

　　云峤来到阁楼上的主卧时，发现林岑正在收拾行李箱，对方看见他来了，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到了一旁的小沙发上看他。

　　云峤把巧克力牛奶放进林岑手里，正要在小沙发前的地毯盘腿坐下，却被林岑拦住了，他扯了扯云峤短袖T恤的袖子，“不冷啊？先去换衣服。”

　　“你怎么了？”云峤担忧道。
　　其实不用李又又提醒，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林岑今天不开心了。

　　可林岑却岔开了话题，“你有个习惯得改改。”

　　“嗯？”

　　“见了面记得先咬脖子。”林岑点了点自己颈侧。
　　上回和云峤见面就颇为惊险，当时云峤咬完他脖子没过两三个小时，就消失了，那次要是真忘了咬，林岑觉得他记忆里的春节估计就是寂寞如雪的了。

　　这回的云峤倒是痛快又听话，林岑一说完，他就倾过身来，但并没有马上咬下去，反倒是撒娇似的用鼻尖在林岑颈侧蹭了蹭。

　　“……”林岑完全没料到这个，震惊地瞪圆了眼，感觉一股微弱的电流从尾椎骨窜上头皮，让他忍不住挺了挺腰。

　　那股震惊和疑惑刚膨胀至最大，云峤突然对准他的颈侧咬了下去。

　　“嗯……”林岑一痛，心头的惊疑被云峤一口咬破，接连两次的意料之外让林岑毫无心理准备，一声轻吟就这么被逼出了唇齿。

　　这声音让林岑自己都红了耳朵，下意识推了推云峤，可云峤却一下咬得更用力，还双手一环箍紧了他的腰。

　　不知过了多久，云峤终于放开了他，林岑嘶着凉气，感觉脖子动一动都痛，他不由瞪了云峤一眼，却见对方眸光清澈又单纯，倒衬得他自己思想不正经似的。
　　林岑羞恼地别过头，“快去换衣服，待会儿陪我出去一趟。”

　　云峤还想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林岑眼神躲闪，弄得他摸不着头脑，只好乖乖地“哦”了一声，熟门熟路地走到衣柜前挑起了衣服。

　　捂着脖子的林岑缓了好一会儿，后颈的痛感才渐渐平复下去，他没有回身，只是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云峤，却见对方已经套好了合身的卫衣，这会儿正拿下一条卡其色长裤。

　　林岑愣了一下，“这是你第几次见我？”

　　云峤转过身，被他问得似乎有些懵，“呃……”

　　“我是说，你变成这样之后，是第几次见我？”林岑说完又欣赏了一下云峤身上的新衣服，很合身也很好看，他不由默默在心里表扬了一下自己的眼光。

　　“第二次。”

　　难怪。
　　林岑无奈地笑了笑，“所以你第一次见我，是在以后。”

　　之前云峤每次过来，都没有衣服换，倒是有一次云峤自己买了几件，但他一消失，那些衣服也没了踪影。
　　为了不再重演浴室寻衣的尴尬，林岑这段时间给他备齐了能用到的所有衣服，本想等云峤再出现时能欣赏一下对方震惊的表情，居然也没能如愿。

　　难怪不惊讶，看来是已经见过了。

　　“我也开始讨厌不遵循顺序的感觉了。”林岑喝了一口巧克力牛奶，小声叹道：“真是一点惊喜都没有。”

　　云峤没能听到他的抱怨，一想到林岑心情不好，他又不禁担心，“哥，我们要去哪？”

　　林岑却不正面回答，“跟我走就行了，不会卖了你的。”

　　云峤不好追问，只好乖乖跟着他走。

　　两人回到楼下时，李又又也背了个包准备出门，他看到门边的林岑和云峤，本想再报备一声，可还没张口，视线就落到了林岑的颈侧，那里居然……有个吻痕！
　　林岑的外套下是一件棉质的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但整齐的衣领也只将痕迹挡了一半，半露不露的，显得更暧昧了……

　　李又又干咽了一下，眼睛发直地看向那两人，他满脸写着震撼，那两人却一脸淡定。云峤还自然地从衣帽架上拿下来一条围巾给林岑围了上去，那引人遐想的痕迹才彻底被遮去。

　　他现在真的相信林岑谈了对象了……
　　就是没想到自家表哥平日里斯斯文文的，这才上阁楼几分钟啊？就腻歪成这样？

　　“我们先走了，你出去玩路上小心点。”
　　云峤率先开了门，林岑走在他旁边，离开前还不忘回头叮嘱了李又又一句。

　　“好的好的，表哥哥夫你们路上也小心哈哈……”李又又干巴巴地笑着，这一瞬间他都产生了一种「父母出去约会，独留儿子守空房」的可怕错觉……

　　*

　　屋外细雨绵绵，一阵阵还带着料峭寒意的风卷着雨丝往人脸上吹。

　　家里到小区门口有一小段距离，林岑怕冷，秉承着“春捂秋冻”的祖宗之言，他其实穿了不少，但他还是察觉到云峤下意识地在为他挡风。

　　他发现这种小动作让自己很受用，这几天郁闷的心情都在这一瞬间好了许多。

　　他们坐车来到了市中心最大的购物中心，一下车，林岑就直奔珠宝店。
　　云峤跟在他身后，看着首饰店那富丽堂皇的招牌，怔了许久，眼中尽是迷茫，显然想不通林岑怎么会主动来这个地方。

　　林岑并没有在店内逗留太久，而是直接向店员取了一条珍珠项链。象牙白的珍珠项链躺在精美的盒子中，在灯下反射出了傲人的光芒。
　　云峤这下更懵了，林岑这看起来就是提前订好的，今天只是来取货而已，但这是要送给谁？

　　店员还在交待着什么，估计是珍珠项链的保养的问题，云峤没什么兴趣，百无聊赖地在其他展柜前走走停停。

　　林岑付完款后，才发现身旁的人又不见了，他一颗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这才多久？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快就消失了？

　　他焦急地想出去找人，一转身，才发现云峤正撑在一个展柜前看得入神。

　　林岑松了一大口气，背脊都放松了下来，心脏也终于归位，跳动的速度渐渐归于平稳。
　　他轻手轻脚走到云峤的背后，这才发现云峤居然在看婚戒……

　　“年纪轻轻就想结婚了啊？”林岑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云峤被他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啊？”

　　林岑看他懵懵的模样，顿觉可爱，想再逗逗他，一抬眼，却在那双眼睛中捕捉到了一丝怅然。

　　林岑几乎是在瞬间就被他的情绪带了进去，收敛了笑意，轻声问道：“怎么了？”

　　云峤眨了眨眼，林岑眼睁睁地看着那抹怅然消失殆尽，眼前的人又恢复了那副阳光快乐的模样，“哦没事儿！”
　　他拉过林岑的胳膊，让林岑一起看，“你觉得那对好看吗？”

　　林岑顺着他手指指的地方看去，那是一对银色的婚戒，没有任何珠宝点缀，在一众钻戒闪亮的光芒中，显得有些低调。
　　但林岑本身不是个爱高调的人，眼前的那对婚戒可以说完全契合他的审美。
　　那并不是一对单调的素戒，林岑发现它们是有形状的。

　　一枚是云，另一枚是山。

　　林岑分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他忍不住想太多，但又觉得不应该想那么多，或许这只是一场闲聊罢了。
　　他们又看了那对婚戒好一会儿，林岑才听到自己喃喃：“很好看。”

　　云峤扭头看他，笑弯了眼，“我以后结婚一定要买下这对！”

　　*

　　从珠宝店出来，云峤又被林岑拉去了一家定制礼服的店。

　　不等云峤询问，林岑就把人推到了店员面前，“给他挑几款适合的礼服。”

　　云峤满头问号。

　　店员转身去拿礼服，林岑也拿了几套对着云峤比划，云峤发现他心情好像好一些了，眼下眉目间都透着新奇和一丝幼稚，仿佛在享受换装游戏……

　　林岑挑了好几套，良久，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套看起来不错，你先去换衣间试试。”

　　云峤抱着衣服有些不知所措：“哥，挑礼服干嘛啊？”

　　林岑眉头一挑，眼色清莹，整个人澄澈又鲜活：“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