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火非我愿》鱼里江

3、送花

　　纪含星在今天才知道，教了自己两学期的教授是自己男神的亲妈。
　　平时没旷课吧？作业认真交了吧？学习成绩还看得过去吧？
　　他脑子里全是自己课堂上的种种表现。但越想，越觉得心慌，身体绷得比笔杆子还直。

　　“我爸一早就说要来看宵祈，我有课陪不了，也没想到他半路会跑去打羽毛球。今天真是有惊无险。”火锅店里，徐美茵一边给纪含星倒饮料一边说，“多亏你了。”

　　纪含星连忙接下倒好的酸梅汁，笑起来：“没什么，主要还是医护人员来得及时。”

　　这话是自谦。救人这事，黄金救治时间就那么一会儿，过去了就没了。

　　徐美茵也不继续夸，张罗着吃菜。
　　“回头还是要亲自去你家登门拜访，向你爸妈郑重表示一下感谢。你呢，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没？”

　　毕竟救人一命，登门拜访这样的感谢程度并不过火，甚至算是情理之中，因此纪含星没表示拒绝。徐教授想来就来吧。再说了，他爸妈知道自己救人了也一定很高兴。
　　至于别的礼物……

　　“我没什么想要的。就是那个……今天上午您的课，我因为救人耽误了一会儿，您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纪含星有几分不好意思，毕竟要是没这事，他最后那几分钟也不一定能赶在上课铃打响前进教室。

　　徐美茵忍俊不禁，“教学有教学的规矩。你今天上午的签到，没有就是没有。”

　　纪含星心凉半截。

　　徐美茵又说：“不过我会和你们辅导员说明情况。回头你找他拿假条，跟我补一下。”

　　这意思就是不计较了。
　　纪含星顿时心花怒放，放了不到三秒立马收起笑容。
　　他端端正正地坐好，下意识瞄了一眼叶宵祈，说：“谢谢老师。”

　　这事儿翻篇，三个人继续吃饭。
　　徐美茵在课上很严格，但课下却意外的亲切。一边给纪含星夹菜一边教导，说着“专业课一定要下苦功夫”“实验室要多呆”“不要觉得专业课第一就能骄傲，学校教的和真正的救人差别还很大”。

　　纪含星乖乖听着，认真点头。每隔几秒就瞄一眼叶宵祈，希望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叶宵祈一直低头吃东西，要不就是看手机，总之神色淡淡，没分给他半个眼神。

　　一来二去，纪含星有点蔫儿了。

　　徐美茵以为他听烦了，便不再说教，转而问：“真没什么想要的？”
　　纪含星摇了摇头。
　　徐美茵：“有对象了吗？没有的话，有没有心仪的？不要礼物，我给你说媒也成。”

　　说这话时，纪含星正在一边喝饮料一边偷瞄叶宵祈，对方闻言也朝他看过来。
　　液体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冲入喉管，下一秒，纪含星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一说到对象就这么激动。”徐美茵赶紧站起来拍他的背，只可惜她坐在桌内侧，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手又短，根本够不着纪含星的半片衣袖，着实鞭长莫及。

　　坐在外侧的叶宵祈听到动静起身，抽出纸巾递给他，两人指尖相碰。
　　温暖的手掌落在纪含星背上，一下一下，轻轻的。温热隔着布料传递到脊背，浑身上下如过电一样酥酥麻麻。
　　纪含星的咳嗽声安静了一秒，接着爆发得更厉害。他往后挪了挪，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再靠近自己。

　　叶宵祈的手悬在了半空，指尖微不可闻地蜷缩了一下，他看着纪含星，没有再靠近半分。

　　过了一会儿，纪含星平静下来。他默默把手伸到背后，摸到刚才被触碰过的地方，耳根慢慢红了。

　　徐雪梅递过去一杯大麦茶，结果还没被纪含星接到手里，就被叶宵祈半路劫走了。

　　“他不喜欢喝这个。”叶宵祈平静地说完后，倒了一杯温白开放到纪含星面前，“酸梅汤太冷，少喝点。”
　　袖口随着动作往后抻了一截，露出叶宵祈结实有力的小臂，腕骨分明的手腕处带有一道粉色的疤。

　　纪含星错开目光，讷讷道：“好……好的学长。”

　　徐美茵突然笑了起来，“瞧我，忘了你们两个从绑架那会就认识了。”

　　绑架这事儿，得追溯到纪含星4岁、叶宵祈6岁那年。
　　一伙犯罪分子绑架了两个小孩，开口索要1500万——纪含星和叶宵祈就是那两个倒霉小豆丁。
　　说来也凑巧，一个读幼儿园，一个是一年级小学生，因为跑到同一家甜品店被带走了。
　　那货绑匪事先做足了工作，知道叶家有钱，那天本来只打算带走叶宵祈的。结果半路杀出个纪含星，在他们绑架过程中拼命喊救命，还咬着他们的大腿不松嘴，千钧一发之际，绑匪头子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把另一个也带走。
　　谁也不知道两个小孩在那三天两夜里经历了什么，但从那以后，纪含星对叶宵祈的依赖度直线上升。

　　“一起患过难的，感情是不一样。我记得那时候你天天追在宵祈后面跑，‘哥哥哥哥’的叫，别提多可爱了。 ”她像是回忆起有趣的往事，脸上的笑愈发柔和，“含星今年多大了？”

　　“19。”

　　“……19啊，是个好年纪。”

　　纪含星抿了口温白开，“学长手腕是怎么回事，受过伤吗？”

　　“高二暑假出过一次车祸。”叶宵祈说得云淡风轻，“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纪含星微怔。

　　“可不是，当时真的快吓死我了。”徐美茵说起这个神色便惶恐起来，显然对那场车祸仍有后怕。

　　三个人继续吃饭，话题聊着聊着就偏了，找对象这事儿也被遗忘在了脑后。

　　火锅的热气在冬季有一种别样的温暖和舒适，连香辣的味道都沁人心肺。三个人吃饱喝足，走出店里。

　　火锅店对面是一条文化街，一到晚上，华灯初上，星火璀璨。卖手工艺品的、卖画的、玩cosplay的、玩滑板的随处可见。
　　医院那边是叶爸爸在守着，徐老爷子需要住院几天，徐雪梅拉着叶宵祈买生活必需品，纪含星也成了半个劳动力。
　　和自己老师逛街浑身都会不自在，这几乎是全天下学生的通病。可偏偏叶宵祈也在旁边，纪含星便舍不得提前离开了。

　　走到一家花店门口时，徐美茵忽然眼前一亮，转头将手里的东西全扔给叶宵祈，说：“你爸喜欢满天星，我去给他买一束。”

　　纪含星和叶宵祈一前一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花店里的灯光是柔和的白色，疏疏斜斜地落满花屋。三排花架，中间一列摆着百合、满天星、白桔梗等浅色系的花，左右两边花样更多——玫瑰、菊花、蓬莱松……连空气也被甜甜的花香取代。

　　徐美茵和店员在不远处聊得热闹：选什么颜色，蓝色还是紫色？选多大？一大束还是一小捧？
　　徐美茵挑得很仔细，那神情仿佛在做实验，一毫一厘都不愿意出差错。
　　纪含星估摸着还得等一会，干脆自己逛起来。

　　看了一圈，最后停在那几多玫瑰面前。现在不是玫瑰的花期，光是价格看起来就不便宜。但看好也是真好看——红的蓝的黄的粉的，一朵朵娇艳欲滴，热烈又多情。

　　看得正出神，背后一个人影挡住了灯光。

　　“喜欢哪一个？”叶宵祈问他。

　　纪含星一愣，指了指自己，“问我吗？”

　　“嗯。”叶宵祈看了几秒五颜六色的玫瑰，抽出红色和蓝色各一支，“这两个里面选一个么？”

　　纪含星终于反应过来，对方要给他送花。
　　心脏“咚咚咚”剧烈跳动起来。他仿佛一瞬间从冬天穿越到了春天。

　　“我，我要红的。”他怕对方反悔，选择做的比兔子还快，眼神都闪着光，“我觉得这个颜色好看。”
　　其实他觉得蓝玫瑰更漂亮，但谁叫红玫瑰的花语是我爱你呢。

　　叶宵祈点头，淡淡道：“我也这么想。”

　　虽然知道叶宵祈可能是在帮徐教授送谢礼，但纪含星还是忍不住雀跃，“徐教授真客气了，那个情况换个人也会帮忙的。”

　　叶宵祈将蓝玫瑰放回原处，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替她送的，是我送的。”

　　纪含星一愣。
　　心里有一只小气球，一点点膨胀、膨胀、膨胀……“啪”，破了。

　　如果心情有天气预报，那么在走出花店这一刻，纪含星一定是天朗气清，阳光灿烂。

　　买完花以后，徐美茵带着买好的东西打车去医院，叶宵祈则负责送纪含星回宿舍。

　　两个人独处的那一段路，纪含星心跳得很快，好几次偷瞄叶宵祈，结果对方不是在看路就是在看手机。

　　纪含星捏着那朵红玫瑰，跟捏了个春天在手里似的。
　　这一支就够他开心好久了，人不能太贪心。

　　很快，两人到了纪含星宿舍楼下。

　　宿舍楼下的树都光秃秃的，枝头零星地挂着几片倔强的枯叶。

　　叶宵祈正准备挥手告别，忽然，一阵风吹过来，树叶飘落，不偏不倚地落在纪含星发旋上，同时吹乱了几缕发丝。
　　纪含星的发色偏棕，发质偏软，常年处于一个小卷毛的状态，像做了日系纹理烫似的。皮肤白皙，脸又小，此刻下巴埋在围巾里，露出小鹿一般的眼睛，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明亮又有神。

　　此刻，那双眼睛正注视着他：“怎么了学长？”

　　“纪含星。”叶宵祈目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半晌，手抬起又放了下去，轻声说，“你头发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