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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番外1 ...

  •   叶宵祈在高二那年发现了自己隐秘的心思。

      说来奇怪,纪含星对他来说一直是弟弟一样的存在,最多粘人了一点。叶宵祈乐于照顾他、陪伴他,并坚定认为这是是属于“兄长”的职责。
      可是在17岁这年,他发现并非如此。
      这些陪伴和照顾里多少含着一点占有欲和控制欲,在不知不觉间,演变成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冲动。
      暗恋突袭而至,给青春蒙上酸涩的底妆。

      一开始他并不打算暗恋,只想告白,但哥哥和唐燃前车之鉴摆着,更何况,父母发现了他的日记。

      他和父母大吵了一架,为父母随意翻看了自己的日记,但更深的,是为自己都说不清的恐惧。

      少年莽撞却并无多少反抗之力,争吵的最终结果是他离开了岑州。夏季总是多暴雨,离开那天也不意外,但从没有哪个雨天像这样,炎热、沉闷,仿佛永远看不到晴天。

      这天下雨,他在家里和父母吃了一顿完全沉默的饭,然后撑伞走到了哥哥叶简知的医院。

      唐燃不知又是从什么时候偷跑来的,正坐在床边给叶简知削苹果,削完之后,用水果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整整齐齐装在赶紧的玻璃碗里。
      他先递给叶简知,然后分了一根牙签给叶宵祈。

      “谢谢。”

      “跟我客气啥呀,你哥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唐燃笑起来,笑容跟阳光似的。

      “怎么就乱认弟弟了?”叶简知拍他一下,语气却无半点责怪。

      “别不承认啊,这可是你之前自己说的!”唐燃握住叶简知的手,笑眯眯道,“你要觉得吃亏,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我老家,那边一片都是我弟弟妹妹,到时候让他们排着队叫你哥。”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过几天就去美国了,我正好联系一个厉害的医生。”

      唐燃本不用去美国,但双方父母发现了他们的恋情,因此要他们强行分开,叶简知不能太过车途劳顿,走的便成了唐燃。

      “我不会一直呆在那边的,只是暂时过去缓缓我妈的情绪,过几天就回来。我可舍不得你。”他蹭了蹭叶简知的额头,“等你好了,咱还能去爬长城、看西湖,哎呀,那么多好地方都能和你一起去。”

      可他们跟长城与西湖还是差了点缘分,唐燃的飞机失事了,无一生还。

      彼时的叶宵祈刚刚结束高考,他看着病房里的哥哥暗自消沉,脸色一天不如一天。
      叶简知将一个折纸玫瑰放到叶宵祈手里,笑着说:“送你了,以后遇上喜欢的人,记得给他送玫瑰哦。”

      没过几天,在一个安静的午后,他提着一整盒五颜六色的卡纸去医院给叶简知解闷,却只看到医生们将他的哥哥推进手术室……

      叶简知去世了,没能熬过这个夏天。一部分原因是忧思成疾,更大的原因是心脏情况本就不好。

      叶简知的死给叶家带来的震撼是难以言说的,叶母在家里三日未出门,两日滴水未进。被佣人带着进院子时,上一秒还好好站在玫瑰花丛前,下一秒便倒了下去。

      叶宵祈突然很想再见纪含星一面,这渴求从未如此强烈。他莽撞地跑出门,匆忙地拦下一辆出租车,却在半路出了车祸。
      昏过去最后一秒他想,他对不起太多人。

      所幸,车祸带来的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和一些皮外伤。母亲在他病床边抽泣不停,不久前,她在这里送走了自己的大儿子,而现在,她差点在这里失去自己的小儿子。她终归也是一个爱自己孩子的女人,承受不了短期内这么多的打击。

      报志愿的时候,父母问:“想好了吗,去哪所大学,可以的话爸爸妈妈还是希望你能离我们近一点……”

      “岑州,A大。”

      叶母沉默了很久,才问:“还是要回去找他吗?”

      叶宵祈只说:“我想回去。”

      洛宜说得没错,叶简知的死是让叶家父母松口的最大原因——他们已经为此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住院这几天,叶宵祈的梦就没断过,梦里会看见叶简知、也会看见唐燃。但或是因为太过思念,纪含星也会冒出来。
      梦见他们一起在学校门口的包子店吃早饭;梦见对方有一头微卷的头发,还总跟他强调这是“自来卷”;梦见对方很爱笑,但也能狠着脸一拳揍倒三个猛汉;梦见青春期的某一天,对方突然拉着自己,非要脱了裤子比大小。
      记忆在他脑海中变得零碎,像大海上一块块浮冰,拼凑着他过往的多年不可宣之于口的爱恋。
      可惜,这样的梦并不多。

      出院后,叶宵祈去了一趟纪含星所在的高中。这所学校也是他的母校,初中、高一高二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后来才转学。
      曾经的班主任是个话痨,拉着他在林荫路上散步,得知他目前考上了A大,心头更喜。

      夏日的蝉鸣聒噪而整齐,冬麦草悠悠长青。路旁的叶榕树盖如伞,蓬勃的枝叶将阳光切成细碎的光斑,仿佛湖面反射的粼粼波光。青灰的石板路上,学生白色的球鞋和老师黑色的皮鞋来来往往。

      叶宵祈一开始还有精神,后来听着老生常谈的话题有些疲乏,若不是走在路上,怕是能当场睡过去。
      所以当下课铃响起时,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教学楼里叽叽喳喳的热闹起来,林荫路上迎面走来几个抱着篮球的男生,其中一个顶着一头小卷毛。

      忽然,教导主任震耳欲聋的声音传过来,“你小子又给我烫头发!!!”

      “小卷毛”猛然一惊,将篮球抛给同伴,抱头窜走,嘴里连叫冤枉,“主任我说过很多次了,这是自然卷!我真没烫!!”

      叶宵祈闻声抬眸。
      少年白色的校服衣角在夏风中微微翻起,阳光落在他的肩头。
      他朝着远方奔跑,步履跨过了12年的光阴,如一阵清爽的风——散开雾霾,勾出小鹿,怦然失控。

      他很想就在此刻拉住纪含星,可是高二时关键的一年,叶宵祈觉得自己可以等。等他高三毕业,等他18岁,等他可以心无旁骛地接受自己的告白。

      他真正意义上和纪含星会面,是在高三的动员会上。

      在一片乌泱泱的人头中,叶宵祈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纪含星,小卷毛、好动、和旁边的朋友说说笑笑。誓师大会结束后,纪含星主动来找了他。
      叶宵祈心里藏了许多话,他想鼓励他考上A大,想重新捡起从小一起长达的情谊。至于爱恋是断不能这时候说出口的,至少得等他高考结束。
      可他没想到,纪含星却告诉他——

      “学长,我有自己喜欢的女孩了。小时候不懂事,可能给学长造成了误会,希望学长不要介意,我们还能做朋友的吧?”

      散去的人群依旧喧闹,一个个校服经过身边,带走了属于记忆里的那份青春岁月。叶宵祈愣了很久,才问:“是么?”

      “当然是了。”纪含星甚至开起了玩笑,“以后我结婚,还想邀请学长来给我当伴郎呢。”

      “伴郎。”叶宵祈眼眸中晦暗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声音略微沙哑,“不过这样的话,你就没法给我当伴郎了。”
      岑州风俗,结过婚的一般不会再当伴郎或者伴娘。

      叶宵祈眼眸微垂,半晌,露出一个惋惜的笑:“那真的好可惜……”
      他的声音很轻,被吹散在风里,以至于纪含星没能在喧嚣中听见,“我想过好多次……误以为我是新郎。”

      这是一场并不圆满的见面,叶宵祈没能等来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在感情上再次沉寂,情绪如一座再也不会喷发的火山,了无生趣。
      而此时的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纪含星会救了自己的外公,会写一本纪念彼此的小说,让他走出那个无疾而终的夏天,获得一场有始有终的爱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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